谢奕停下了思索,咳嗽了一声,也走出名士风范前去。 “庾兄,近日可好啊?上次匆忙一见,竟未能够畅叙幽情。”再不多时,即见王导诸臣前来。 此次洗尘宴会,一时之间安排的倒颇为合理,就连粗线条的谢奕也察觉到府里头这次宴会安排的颇为合理,几位朝中重臣有单独的隔席在单独的凉亭里头,又不显得突兀,其余的朝臣们也按照等级各自于石桌石椅上,瞧上去也是相得映彰。 “安西将军府上的宴会倒是别有雅致,独出心裁,我等难以望其左右呀。” 南康公主驸马都尉桓温极为随和,颇为赞许,其余诸臣,也纷纷赞不绝口,并询问究竟是何人操办。 谢奕哂然一笑,大管家在一旁开口道:“我家女郎操办此宴会,还是初次主持中馈,女郎说了,叔伯们倘若不嫌弃,便是极好的。” 于是众人便欣欣然称赞,一时欢声笑语都不曾停歇。 男宾宴席上尚且如此欢乐,何况女席。 幽兰园偏院,此时王氏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前去打探的小厮,一个接一个的回来禀报,却没有一个人告诉她前面出了半点岔子和问题。 “那些个管不着的老婆子呢?难不成所有的人都听她的话不成?” “回小妇的话,就连谢大管家家的也都听从安排。” 那小厮回答后,更叫她怒从心来。 阮容面带微笑的同中书郎庾亮的夫人丘氏闲聊,这位丘氏夫人是当朝庾太后的长嫂,素有名望。 “庾夫人近来可好?” “倒是也好,我家郎君,喜好老庄之学,为人严肃庄重,他俨然自守,人们都有些顾忌他的方正严峻,不敢随便接近他。幸好安西将军为人随和,还愿意搭理他。” 江州刺史温峤的夫人王氏也来此地,她是温峤的第二任夫人,但因为出身琅琊王氏,众人倒都忽略了温峤的第一任夫人高平孙氏存在的痕迹,能够叫温峤忘记微末之时陪在身边的糟糠之妻,想来的确有其本事所在。 眼下眉眼带笑,和煦无比。“瞧着谢大夫人近来颜色颇好,贵门喜事成双,如今倒比我娘家还要盛大几分。” 中书令卞粹的夫人出自范阳张氏,是武郡公张华之女。此时唇角微微勾起,最是温和不过。“当年闺中瞧着诸位女郎里,阿容的颜色便是最好的了。” 众人说笑着,品着果酒,瞧上去神色安然自得。 唯独丞相王导的夫人曹淑面色格外差了些,此时言语里有些微微不平。 “庾郎君虽然严肃,也没什么不好,不比我家老奴,洁身自好尚且不能够。” 她素来有善妒之名,禁止王导有婢妾,甚至经常盘查王导身边的男仆,见到有长相俊美或年少的,都大骂一通。王导不能长久忍受,就悄悄的在家外养了许多外室,世族里有都有些知晓。 此话说出来,原本并无炫耀意思的中书郎夫人丘氏面色上竟有些尴尬起来。 阮容并不擅长辞色,一时想到自己的夫君谢奕未尝不是有三个妾室,竟没什么立场发言。 幸而王右军的夫人郗璿微微一笑:“伯母何必如此忧心,左右伯父也不敢在您面前毫无顾忌,阿豫事亲至孝,何妨此般?” 曹淑面色稍改,而后目视此地,叹道:“确实如此,我等诸位,内宅妇人,不倚郎君,只靠儿女。” 丘氏在旁人面前或许稍有得色,但是在王相夫人面前也讨不得好,这曹淑虽然不过是司马之女,但是王相却是先帝的老师,是先帝的至交,如今朝野之外谁不称一句王公。 话题谈及儿女,诸位夫人便有话可说,气氛也温和了些许。 温夫人算是王相的内侄女,当下笑道:“叔母膝下有长豫,深得伯父疼爱,我家放之也还算伶俐,庾夫人有阿彬和道济两个小郎,只是可惜竟不如谢夫人家有闺秀,甚出众。” 说完后,众夫人也纷纷笑着认可。 王右军夫人郗璿扶了扶簪子,笑道:“我家也是好不容易得了官奴,官奴前些日子还在念叨着长安的好处呢,只是官奴身体孱弱,尚且将养在临沂老家。” “子房总是笑我,谁不艳羡右军对你情有独钟,矢志不渝,况你家各个儿郎都极为出众,怕是来日长大,又多了几家所谓的东床佳婿。” 阮容也忍不住打趣,闺中之时就是密友,如今为人妻子还能交游,自然也是情谊难得,故彼此称呼小字打趣。 不多时,谢令姜过来拜见诸位夫人,正听见郗璿这话,她上一辈子的婆母郗璿,丈夫是无用的存在,可是这位婆母的确令人敬仰。 谢令姜情不自禁想到多年以后这位郗氏嫡女成为国夫人,可是夫死,子亡,就连孙子辈也无一幸免,竟不自然只觉得心痛。 “把二娘,三娘,四娘都喊出来。”
第15章 :似烫手 本来应该独自来拜见这些夫人的场面,被自己强行扭转,谢令姜,心里稍微安了安心,只要不是一模一样的按照前世,一切事物的发展那样进行着,她就有充足的信心。 谢道聆今日打扮的特别好,可是又知道年纪小,也许母亲不会让自己出来。看来这一次肯定又让谢令姜出风头了。 可谁能想到的是?子鱼居然到了自己这边来,正在胡乱的砸着东西的王氏,都几乎大吃一惊。 这样好的让嫡长女出头的机会,怎么会愿意让这些庶出的小娘子呢? 子鱼不卑不亢的开口:“女郎说请二娘子好生收拾,然后出去见客。” 等几位娘子来时,只瞧见长姐正在那里仔细叮嘱着海月什么,神情之中格外清朗。 不觉得有些自愧,但是嘴里仍是不讨饶的开口:“既然有这样出风头的机会,阿姊何必要想到我们?” 三娘和四娘年幼,但也已经到了懂事的年纪,眼下只是眼巴巴的望着长姐,倒是没有别的意思。 谢令姜沉着道:“我等俱为谢氏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们在众夫人面前,切莫丢了颜面,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等到了众夫人面前,,果不其然只见谢氏四个娘子出来见礼,春兰秋菊,各有其风姿,尤其是谢道辉和谢道璨更是喜气团团,叫人忍不住称赞大妇阮容实在是贤惠,让庶女教养的如此之好。 而举目顾谢道聆和谢令姜,二人年纪相仿,身高肖似,谢道聆瞧上去略微团团,倒是肖似其父谢奕,眉宇间有几分英武之气,谢令姜瞧上去略微清瘦,眉目清朗,不似父母,倒是让人想到谢家那位人称山中宰相的谢安。 一时之间竟分不出哪位才是嫡长女谢令姜,而再顾大妇阮容的神色,只见她眉眼带笑,都是温和,俨然间把嫡庶娘子都视若己出。 “小女见过诸位夫人。” 王相夫人曹淑此时也有些错愕,但本着大概的猜测,顺手牵了长的最肖似谢奕的谢道聆在手,称赞道:“我家却无娘子在伴,如今瞧这小娘子,只觉得格外温馨,你当称呼我一句伯祖母尚可。见你投缘,这个手串送你把玩。” 谢令姜余光里察觉到,此时温夫人郗璿,庾夫人王氏,卞夫人张氏俱是此时温色对谢道聆。 谢道聆颇为得色,此时也是暖声回答。 谢令姜或许明白了,纵使是待自己向来温和的婆母,未尝不是因为自己谢氏嫡长女的身份。 可笑多年里头自己居然如此天真,居然以为会以为对方是一心一意,待自己好。 她谢令姜这辈子要找到一个真心因为她这个人而喜欢她的人,绝不要靠这簪缨世族,钟鸣鼎食之家来获得夫家的怜悯。 幸好,此时此刻的阿娘想必也是想教给自己,有时候嫡庶身份待遇便差之千里。 “小女不敢。”谢道聆心中十分想要这手串,可是打心底知道不能说要,于是矜持开口。 “长者赐,焉敢辞?二娘,还不多谢你伯祖母,王谢通家之好,叫声伯祖母,是你的福气。” 阮容忽然在此刻发声,叫众夫人都有些诧异。 曹淑更是觉得手中发烫,几乎是瞬间就抽离了手,那手串砸在了谢道聆的手上,她原本如何也喜欢这手串,眼下却觉得如同烫手山芋一般。 众位夫人原本欢喜的目光此刻几乎瞬间改变了,甚至约莫有些嫌弃了。 谢道聆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谢令姜温和的声音响起来。 “二娘,多谢谢伯祖母。” 谢道聆这才勉强抓住手串,而后行礼道。 “小女多谢长者恩赐。” 声音里已然有些颤抖。 在此时,忽然听到外头的行礼声。 “拜见南康长公主殿下,庐陵公主殿下。” 谁能想到今日安西将军府里居然会莅临二位公主殿下。 此时这种尴尬的情状倒是有所缓和。 虽说在座诸位都是大家夫人,皇亲国戚,可是身份却没有这两位金枝玉叶尊贵,这两位是今圣的姊妹。 南康公主驸马为大将军桓温,阿耶曾经在桓温帐下担任司马,此番加封未尝不是其在其中出力,与而庐陵公主下降司徒长史沛国刘恢,晋陵太守之子,三叔谢安的夫人正是庐陵公主的小姑子,所以此来未必不是给他们陈郡谢氏助威。 至于前世的洗尘宴会由王氏操办,其中诸事谢令姜倒不甚了解,此番亲自操刀,倒是更了解此中事宜。 “臣妇(女)拜见长公主殿下,庐陵公主殿下。” 二位公主示意众人平身,而后便先到阮容面前,南康公主笑道:“安西将军为朝廷立下大功,陛下对其赞不绝口,本宫便想来看看安西将军的贤内助是何者人也,结果庐陵嗤笑本宫说连阮家阿容都不知道,我竟是忘了昔日同阿容一起玩耍的日子。” 庐陵公主笑道:“小姑归宁虽少,但数次提及大嫂贤惠,阮氏阿容如今为谢氏大妇,却仍旧是教人敬佩。” 气氛便灼热起来,京都虽然离江南尚且千里之遥,此时又是倒春寒之时,但是各色瓜果,精致小点一一上来,其中款式花样都格外雅致,叫人觉得欢喜。 席间赞不绝口,更不必多说。 谢道聆好像经此一事后便有些颓废,耷拉着脑袋,仿佛一厥不起了一般。 谢令姜坐在她身边,只不过微微喝了点果汁,低声提醒道。 “此时虽年纪尚小,众夫人耳目却不知道究竟有多少。” 谢道聆幡然醒目,果真瞧见四周有夫人时不时张望此地,也不敢再表现出懊恼的姿态来。 而后不多时,宴会便渐渐散场,她们这些娘子要先回闺阁。 而后果见许多的礼物已经被派送归去,子鱼双眼放光的瞧着这满院子的礼物,一边在花雀儿帮助下登记造册。 谢令姜微微一笑,心里头有暖意。 “何必这样高兴?不过是看在我们谢氏的门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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