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皇帝抓住了“鱼钩”,怒道:“为何所绊!从实招来!” “陈太医”颤抖着,像是不堪天威,终于道:“是历王、臣也不知历王为何在此,他、他与臣一道下水,可屡屡干扰臣,才致此大恸。” 皇帝目光一凌——终于逮到跟他旗鼓相当的对手,当即宣人将历王召来。 水下情况复杂,历王又一直闭着眼睛找,当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顶多就是浮上水面时看见顶着杜宣缘脸的小陈太医,当时就被陈仲因小宇宙爆发甩脱了,后边当然无功而返。 历王一脸懵逼,但皇帝只以为他有所隐瞒,他看着历王对“杜宣缘”的离世悲痛欲绝,又生出狐疑。 ——也不用狐疑,毕竟你们都是男主之一,谁比谁高贵啊。 他们不欢而散,皇帝站在“杜宣缘”的尸首旁,喃喃道:“终于只剩下我们两人了。” 哦,旁边的太医和宫女不是人。 跪着跪着就跟旁边的宫女一样,换了个跪坐姿势的杜宣缘在心里冷漠吐槽。 等皇帝终于想起旁边还有俩喘气的活物,又是好长一段时间。 他已经冷静下来,看向“陈仲因”,堪堪想起自己上午还见过这小子。 只见唯唯诺诺的小太医身上还湿哒哒,从身上淌到地面上的水迹还未干涸,面色苍白、诚惶诚恐。 中午太阳太大,送“尸体”回来的路上衣裳就已经半干,为了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杜宣缘还特意重新跳进水里泡了会儿,吸足了水分。 杜宣缘会水这不是什么秘密,她也不是头回逃跑路上“不小心”掉水里,所以她说是淹死,里边的问题就大了,虽然历王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但皇帝显然不信历王。 反正杜宣缘虽然乐见狗咬狗,但也不急着让他们当场咬起来,毕竟咬人的狗不叫嘛。 “你将水中发生的事情细细道来。”皇帝沉着脸说。 杜宣缘瞧他这张脸神似斯派克的脸,一边模仿着陈仲因的语气答话,一边斟酌着该如何把对话说得又臭又长、找不到重点。 她还有闲心默默向斯派克道歉——至少人家是一条顾家的好狗,不像皇帝,只管生不管养,天天绑着不情不愿地女主大献殷勤,生在你的帝王家当垫脚石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皇帝当然不知道看似乖顺的“陈太医”心里在想什么,他听了一通话,又好像什么都没听。 最终皇帝摆摆手,估计是不想听这太医废话了,他看向“尸体”面露哀色,愧疚翻涌间,略略移情到面前的小太医身上。 至于怒火,自然都被与他同一层级上的历王引走咯。 有时候杜宣缘觉得既然这么挂记对方,不如你们这些男主一块儿过吧,别折腾她这个只想安生的小姑娘。 然后就听见皇帝沉吟片刻道:“你不顾自身安危救人,也是良善,虽然误用药物有过,但尚未酿成大祸,功过相抵,回去吧。” 说到底还是皇帝金口玉言,即便小陈太医此前已经为自己辩解过无数遍,现在皇帝还是不愿意为他翻案。 自己还得给他磕头谢恩。 杜宣缘想:要是真的小陈太医在这儿,心里肯定都要怄死了,在河边的时候看他那一脸正气、向她坚持辩解的模样,绝对受不了不清不楚的“功过相抵”,说不定还要犟个脑袋跟皇帝争辩争辩。 她退出殿门,拍了拍袖子上不存在的灰,背身离开。 她的面前是一道系统的操作面板—— 【金蝉脱壳二阶段倒计时:七天】 之所以有一个倒计时,当然是为了展现女主“死”后,男主的伤心欲绝、怅然若失、悔不当初。 她慢悠悠走在回太医院的路上,开始思索接下去该做什么。 不管怎么说,现在小陈太医的工作是保住了,但如果陈仲因说得是实话,那这太医院其实也是龙潭虎穴,还不知道有哪些陷阱等着呢。 杜宣缘只认识太医院正副院使两人,知道他们还是因为皇帝动不动就“治不好她你们就陪葬”,才对这两位“陪葬太医”略有所知,至于他们脾气秉性、专业水平则一概不清。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杜宣缘稍微偏头,瞧着宫女低头从她身边走过,虽然行色匆匆,但连衣摆都没跟她擦到。 杜宣缘叫住她,宫女转身向“陈太医”行了个礼,头上的血迹已经有些凝固,但因为撞到的面积太大,看着有点吓人。 “随我去太医院处理一下?”杜宣缘指了指她头顶的伤处。 宫女一怔,下意识看了眼“陈太医”,又立马低下头应答,跟着杜宣缘往太医院走。 当杜宣缘踏入太医院的院门,几乎所有正在忙碌的人都齐齐停下手里的动作,或隐蔽、或明显地瞧了她一眼,随后继续进行自己的工作。 嚯——杜宣缘挑眉——真人不露相啊,看不出来小陈太医在太医院还算风云人物啊。 杜宣缘假装没看见,偏头对宫女小声道:“你们平日到哪里就诊?” 宫女面上没有露出任何疑惑的神情,稍稍福身便上前半步为她引路——这也是杜宣缘叫上她的第一个原因。 杜宣缘知道太医院像陈仲因这样考进来在编的太医并不多,他们是专门照顾宫里贵人的,至于后宫人员庞大的宫女太监如果生病了,一般是由略通医术的医吏看诊。 医吏看诊的地方自然和有品级的太医所在之处不同,“陈太医”不知道宫女在哪里就诊可再正常不过了。 杜宣缘初来乍到,如果一个人踏进太医院的门,就冲刚才那些“欻欻欻”的视线,她连太医院有哪些房间都不清楚,想要毫无破绽几乎不可能。 所以她得提前找个“挡箭牌”,先过进门这一关。 宫女带着“陈太医”进到一个小房间,里边逼仄、杂乱,十几个医吏各有各的“忙事”,睡觉的、嬉闹的,甚至还有偷摸摸躲在帘子后边打牌的。 违反宫规打牌的人听见开门的动静探出头瞅了眼,瞧见是“陈仲因”这个三棒子打不出个屁的锯嘴葫芦后又折回去,不以为意地狠狠抽出手上的两张牌砸到桌上,压住自己的上家。 见此状,杜宣缘生出一阵喜意:看来我这是来对地方了啊。 宫女倒是习以为常,把挡路的长板凳搬起来,引着“陈仲因”到最里边一片还算整洁的地方。 她愿意叫杜宣缘看伤,是因为“陈仲因”是太医,给他们这样的小人物看病是抬举,不过杜宣缘本人对这些东西确实一窍不通。 但她有系统,一张术精岐黄技能卡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杜宣缘一边给她处理伤口,一边问:“你叫什么名字?”她知道这名宫女叫水圆,但陈仲因不知道。 水圆老老实实回答。 杜宣缘停顿片刻,又问:“今日哪位主子、陛下看起来很伤心,那是哪个宫的?” 明明心知肚明,但一定得装傻起这个话头。 水圆垂着的睫毛微微颤动,抬眼看向面相和善的“陈太医”,漆黑的眸子似乎想通过肉眼判断这位太医的心思。 须臾,她说:“没有封位,是陛下从宫外带回来的。” 水圆说这句话时非常平静,跟她在“杜宣缘”面前的横眉冷对截然不同。 杜宣缘正要继续询问,前边忽然有人戏谑着嚷嚷:“哎呦呵,陈太医善心大发啦?”
第6章 院正 听见这话的杜宣缘动作一顿,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是男身,再多跟水圆闲聊可能会引起误会。 杜宣缘问那些作为当事人清清楚楚的问题,其实是为了和水圆拉近关系。 她从来不觉得皇宫里的贵人就一定比下人知道的多。 在被皇帝关在皇宫里这些年,杜宣缘也试图跟照顾她的宫女们说几句话,拉近拉近关系,打听打听宫里的情况,但因为系统影响,所有宫女只要一遇上她,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太监更别提了,男主在场时,一切非男主层级的染色体为XY的生物都别想靠近她半步,包括太医——杜宣缘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的存在,会让这个世界的悬丝诊脉技术得到飞速发展。 难得见到正常状态的水圆,杜宣缘这不得抓紧机会和人增进增进感情? 但她忘记自己现在是“陈仲因”了。 杜宣缘在心里叹了口气,快速包扎好水圆额头上的伤口,一点儿也没弄疼她,随后后撤半步跟她保持良好的社交距离。 水圆起身向“陈太医”行礼道谢,接着就立刻离开太医院。 杜宣缘则还在这里琢磨事情——好像只要一远离男女主,这个世界的“路人”就变得正常多了。 远离男女主?她的脑海中忽然有个想法一闪而过,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身后的“突然袭击”差点拍翻过去。 “想什么呢,陈太医!”一个吊儿郎当的医吏嘴里嚼着东西,含糊不清地问。 杜宣缘揉着生疼的后背心,心道:这人手劲可真大。 一股橘子味慢慢飘到她鼻尖,杜宣缘目光一瞟——这医吏手里正抓住一把陈皮当零食嚼。 可以的,有“公司”便宜不占是傻子。 见杜宣缘扫了眼自己手上的陈皮,他倒也大方,直接递给杜宣缘分享,不是自己的就是不心疼。 杜宣缘看着他手指缝里的黑泥敬谢不敏。 “不愧是正直的陈太医。”那医吏被她拒绝后又慢悠悠说道。 就是听起来有点阴阳怪气。 这熟悉的语气让杜宣缘想明白了,这家伙就是刚刚喊“善心大发”的人。 她转移话题,问他自己能不能用这屋里的药材。 医吏自己就在“用”公家的药材,当然不会拦着杜宣缘用。 不过他嘴巴多,一边嚼嚼嚼一边问:“怎么不去前边拿点?那儿的药材比咱们这儿的好多了。” 他们这儿的药材确实不够好,陈皮都晒得不够干,所以给他当磨牙零嘴吃刚刚好。 杜宣缘没吭声,扮演着沉默寡言的小陈太医。 他嚼着嚼着,又问:“晌午还听说你要被革职了呢,怎么?又回来了?” 杜宣缘一边借着技能余热给自己配了副暖身驱寒的药,一边闷声说:“陛下开恩。” 陈皮哥终于闭嘴了。 涉及到天家,他自己也知道以他的嘴贱程度,再说下去保不齐一个嘴快就把九族说没了。 盛夏的天实在燥热,她一路走回来,身上的外衣虽然被太阳晒得大干,但严密的衣物里层被汗水浸湿,跟还没被日头晒走的池水混作一块,黏在她后背上,实在难受。 陈皮哥起初以为“陈仲因”身上黏答答是因为外边热,仔细一看她发间还有点儿水草,咂摸着问:“陈太医,你下河摸蚌蚌去了?” 杜宣缘睨了他一眼,道:“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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