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秀儿对此颇有微词,可胡青山总说胡家子嗣单薄,她又是个姑娘,将来遇到事免不了要一大家子帮忙照看,弄的胡秀儿不好再说什么。 结果她真遇到了宋瑜要休妻另娶的大事,家里却没帮她,安氏还专门跑到京城骂她。 安氏说宋瑜肯留她当妾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别再胡闹,不然以后都不让她回清河村,就算死了也不让她进胡家祖坟。 胡秀儿虽是个屠户女,但也绝不会自轻自贱给人做妾,就算宋瑜许诺新妇进门后跟她平起平坐,她也是万万不肯的。 她连夜逃出京城,却在破庙被歹人杀害,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野兽分食,死无全尸。 整整三年啊,这些所谓的家人竟然连找都没找过她! 任由她成了孤魂冤鬼,被困在破庙里出不去半步。 可笑她却因为爹的临终遗言,在爹去世后继续尽心竭力照顾二叔一家,她可是真心实意把狗娃当亲弟弟疼,但凡有好东西都先想着他。 可他们呢,只想抢她的家产,吸她的血,吃她的肉,根本不管她的死活。 这样的家人,不要也罢! 安氏见胡秀儿还不理她,撇了撇嘴,自顾自跑到猪圈跟前,两眼放光地看着里面的大肥猪,比划着嚷嚷: “这猪养得这么肥,能出圈了吧,我娘家侄子在城里酒楼当伙计,我让他来把猪拉去,省的那些猪贩子老占咱们便宜……” 她手扶着栅栏,恨不得立刻动手去抓猪,还不忘随口奉承一句: “秀儿你是要当大官夫人的,以后这种脏活累活都放着让二婶来!” “滚!” 安氏没听清。 “给我滚!”胡秀儿拎起磨得发亮的砍骨刀,径直向安氏砍了过去。 安氏吓了一大跳,连滚带爬往外逃,见胡秀儿并没追上来的意思,便拍打着身上蹭的土,站在大门口跳着脚骂: “胡秀儿,你个挨千刀的扫把星!你克父克母克兄克弟,谁挨着你都得被你给克死! 也就我们不嫌弃你,你还敢跟我动刀子,反了你了! 可怜我家狗娃,都是让你这个扫把星给克的呦,到现在话都说不利索……” 眼角余光瞟见路口走来几个人,安氏更是扯着嗓子大骂: “胡秀儿,你个骚蹄子,不守妇道勾三搭四。 清河村谁不知道,你跟城里开肉铺的郑小黑打小就眉来眼去,他收你家猪才会给那么高的价,你啊就是个到处勾搭男人的狐狸精……” “二婶!慎言!” 宋瑜黑沉着一张俊脸,瞪着安氏。 跟在他身后的郑小黑本就黑的脸绷的紧紧的,一双拳头攥得有些发白。 宋瑜如今有功名在身,连村里最德高望重的里正都对他另眼相看,对他说话都十分客气。 可安氏故意说这番话就是为了让他听见,见他发怒,非但不住口,还扑上去拉着他继续嚷: “秀才女婿,你是不晓得,我可是亲眼看见胡秀儿跟那郑小黑俩人在麦秸垛里……” “你放屁——” 郑小黑忍无可忍,怒声打断安氏。 安氏这才看到郑小黑,愣了下,梗着脖子越发嚷的大声, “你才放屁,老娘两只眼睛都看——” 话没说完,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擦着后背飞了过去,带起一道刺骨的寒意。 紧跟着“咔嚓”一声响,听的安氏汗毛倒立,不由扭头看去。 还没看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听得轰的一声,胡家门外那棵碗口粗的槐树竟直愣愣朝她倒了下来。 “啊啊啊.......” 安氏吓地尖叫连连,宋瑜也吓的脸色发白,想躲,却被安氏死死拽着胳膊挣不开。 “救命——” 宋瑜的呼喊声转瞬便被安氏的尖叫哭嚎声淹没,俩人扭成一团,转瞬被压倒在地。 “脚!我的脚.......” 下方的安氏鬼哭狼嚎,奋力挣扎。 上方的宋瑜只觉得头晕眼花后背生疼,安氏越动,他越疼。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其他人都没反应过来。 郑小黑和肉铺伙计目瞪口呆地看向胡秀儿,胡秀儿自己也惊呆了。 她一时气急,不管不顾把砍骨刀朝安氏甩去,不成想安氏突然朝宋瑜扑了过去,砍骨刀便越过安氏砍中了她后面的槐树。 然后,那么粗的树就被她一刀砍断了!
第三章 急着用钱 胡秀儿知道自己力气大,小时候跟男娃打架也不输,但她毕竟还是个女子,骨架细小,长大后用尽全力也就跟寻常壮年男子差不多。 可现在,她竟然隔了两三丈远,一刀就砍断了那么粗的一棵树。 她不由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她的力气好像变大了许多,是因为重生吗? 还是因为她现在其实不是人,只是披着人皮的鬼? 就在胡秀儿发愣的时候,郑小黑和两个伙计已经挪开了树,救出了宋瑜和安氏。 宋瑜后背疼的厉害,长衫被刮的七零八落,露出了血迹斑斑的中衣。 安氏右脚踝又红又肿,脸上也火辣辣的疼,她抬手一摸,一手血。 “啊——” 安氏不由尖叫起来,却在看到朝她走过来的胡秀儿时骤然停住了,像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鸡,顿时没了声。 只见胡秀儿一手提着砍骨刀,一手提着从树上掉下来摔瘸的公鸡,走到她面前两步处停住了。 黝黑的砍骨刀刀锋被磨的锃亮,亮的甚至都有些晃眼,让安氏忍不住频繁地眨眼睛。 她想问问胡秀儿要干啥,她可是她的婶娘,是长辈啊! 但是使足了力气,却只从嗓子眼里挤出一个字, “你~” 胡秀儿冷着脸,抬手一挥,寒光闪过,鸡头掉了下来。 鲜红的血从断了头的鸡脖子涌出,咕嘟咕嘟好像还冒着热气。 安氏的脸上也被溅上了鸡血,混着她自己的血,顺着她的下巴一滴滴落在了地上。 四下无声,静的似乎都能听见血砸落在地上的声音。 宋瑜目光震颤地看着胡秀儿,只觉得眼前这个冷厉肃杀的女子十分陌生。 郑小黑不知所措,心突突跳的厉害,他傻愣愣张着手,不知该去夺胡秀儿手里的刀,还是帮她捡起落在地上的鸡头。 “管好你的嘴,再敢胡说八道,割了你舌头!” 胡秀儿冷冰冰扔下一句,弯腰捡起鸡头,转身往院子里走去。 路过宋瑜时,她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路过郑小黑时,她停下来笑了笑,眼神温和了不少, “小黑哥,进屋坐,一会儿我把鸡炖了,晌午你们在我家吃饭。” 郑小黑是她爹的干儿子,比她大一岁,今年十七,跟她打小一起长大。 上辈子郑小黑去京城寻过她,在她死后一年多,夜宿破庙时,高大的汉子抱着膝盖哭的跟个孩子一样。 他说村里的人都说她跟人私奔了,他不信,他梦到她出事了,可他没本事,进不去宋家的门,更见不到当了大官的宋瑜,连她究竟是死是活都弄不清。 他哭了大半夜,翻来覆去说对不起她,对不起干爹...... 想到这些,胡秀儿不由鼻尖微酸,眼中泛起了水雾。 郑小黑越发觉得不对劲,到底出什么事了,秀儿怎么跟快哭了似的? 男子满脸关切,女子泪目盈盈,俩人旁若无人对视这一幕,刺的宋瑜眼睛生疼。 他不由想到了昨晚胡秀儿的梦呓,虽然含糊不清,但喊的肯定不是他的名字,难道她跟郑小黑真有什么暧昧不成? 直到胡秀儿进了院子,安氏才反应了过来,她打着寒战,扯着嗓子哆哆嗦嗦嚷了句, “疯了,疯了,疯子!胡秀儿你这个疯子!你,你给我等着,我这就回去叫你二叔!” 说着,安氏踉踉跄跄爬了起来,拖着受伤的脚,一边跑,一边尖着嗓子叫: “胡青河,你个挨千刀的,看看你的好侄女,她要杀人啦........” 她跑的飞快,狼狈仓皇,仿佛身后有鬼在追。 郑小黑莫名有点想笑,却在宋瑜阴郁的视线看过来时立刻收敛了笑意。 宋瑜咬了咬泛白的唇,努力挺直后背,勉强打起精神招呼众人,“诸位,请进。” 郑小黑还没开口,两个伙计便一脸慌张地弯下了腰,连连对宋瑜道: “秀才老爷您请,您请,您请先.......” 这可是才十八岁的秀才公,据说还是啥案首,连县太爷都亲口夸赞过的人物,他们哪儿当得起这声“请”啊! 看到这一幕郑小黑不由心中苦涩,自从宋瑜考中秀才后,这种苦涩便时时在他心里蔓延。 让他无比清醒的意识到,不管他再不甘心,都比不上宋瑜了。 秀儿跟着宋瑜能当官夫人,能享受荣华富贵,能成为人上人,而他一辈子都只是个杀猪卖肉的。 心里刚刚因为秀儿亲近生出的窃喜,尽数化为苦涩的叹息,郑小黑耷拉着头,跟在宋瑜身后进了院子。 太阳爬上了树梢,清风微凉,吹的人很是舒爽。 郑小黑却眉头紧皱,忍不住再次向胡秀儿确认, “你圈里的猪真的全都要卖?那两头小的可正是长肉的时候,过了秋才能卖上价!” 胡秀儿头也不抬地拔着鸡毛,十分肯定道:“卖!全卖,我急着用钱。” 郑小黑不由看向宋瑜,秀儿这么做肯定是为了给他凑路费。 都说穷家富路,去并州府一趟来回路费再加上吃喝住宿得不少银子。 更何况他还是考科举,要吃得好住得好,说不定还得四下打点拜师访友啥的,少说也得准备二十两银子。 胡家虽说有些家底,可自从三年前干爹过世后,就再没人操持杀猪的营生了。 光靠那二十多亩地收上来的租子,和秀儿养的这些猪啊鸡的,能顾着宋瑜书院每年十两银子的束脩都难,更别提攒钱了。 但这半大的猪现在卖了实在可惜,更何况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考不中,家底也掏空了,那以后这日子可咋整? 郑小黑看着默不作声的宋瑜,再看看已经开始咔咔剁鸡肉的胡秀儿,劝阻的话在舌尖滚了几滚,还是咽回了肚子。 大难临头,大猪小猪叫的一个比一个惨,满圈乱窜,追的郑小黑三人满头大汗。 胡秀儿把鸡炖上,起身朝猪圈走去。 郑小黑三人正摁着最大的那头猪捆前腿,不料另一头已经被拴住了后腿的猪突然翻腾起来。 还没绑的大花猪借着它翻腾的力,踩着它的背竟一跃从猪圈跳了出去。 “快,快,快!” 郑小黑顾不得擦滚落到眼皮上的汗,一溜烟儿地喊。 两个伙计有心去抓猪,无奈手上不空闲,正乱成一团,只见一道人影扑过去,一把摁住了花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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