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瑜看着一个飞身骑在猪身上,两手死死摁住大花猪的胡秀儿,惊愕地张大了嘴。 自从他隐晦表示杀猪太过腌臜,实在不适合女子后,秀儿便再也没在他面前提起任何跟杀猪有关的话,言行举止也不似之前那般粗俗豪放。 可现在,她跟骑马一样骑在猪身上,两腿夹着猪肚子,两手摁着猪背,还扯着嗓子大喊, “快拿绳子来!”
第四章 铁了心卖地 粗俗至极! 成何体统?! 她到底知不知道她现在是秀才夫人,知不知道她的一言一行都关系着他的脸面? 宋瑜忍不住想开口呵斥,却听得大门外传来一串惊呼,呼啦啦涌进来一群人。 “哎,哎,这是怎么闹的啊?!” “秀儿,你要卖猪咋不招呼一声?我好早点过来帮忙。” “秀才公伤的重不重?我听见动静就赶紧跑过来了,好端端的树咋就倒了呢?”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吵的宋瑜耳朵嗡嗡,他忙挤出笑脸,起身招呼。 来的是清河村里正孙泉和几个村民,以及被胡青河搀扶着的安氏。 孙泉本不想来,可是胡青河和安氏跑到他跟前哭闹不休,他作为一村里正,总得过来问一声。 不成想一进门就看见胡秀儿骑在猪身上,孙泉也顾不上跟宋瑜寒暄,忙吆喝众人帮忙。 等把大猪小猪都抓住捆结实了,孙泉这才开口询问。 孙泉一张口,安氏立刻嚷了起来。 见安氏哭天抹泪,连声指控胡秀儿拿刀砍人害她受伤,宋瑜眼皮一跳,立马就要反驳。 乡试在即,他可不想被人说成忤逆不孝,万一被举报,影响前程。 胡秀儿却抢先一口认下, “是,我动刀了,她编排我跟小黑哥,还要卖我家猪,她坏我名声,抢我家产,她不让我活,我只能跟她拼命了!” 胡秀儿说的理直气壮,孙泉等人听的目瞪口呆。 安氏更是傻了眼,她以为胡秀儿年轻面皮薄,不好意思把她嚷嚷的话说出来,哪知她不但说了,还当着这么多人说的这么大声。 这可怎么弄? 她还怎么问胡秀儿这个疯子要钱看病? 怎么指责她不敬长辈忤逆不孝,逼她给房给地? 宋瑜把嘴唇抿的紧紧的,满腔怒火怎么也压不下去。 这个胡秀儿,真是属驴的,犯起倔来就不管不顾,到底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非要惹的外人说三道四,看尽笑话,她才肯罢休吗? 郑小黑也没想到胡秀儿会直接承认,可她都这么说了,他自然要给她撑腰。 他立刻板着脸沉声道:“这事儿我也在场,我可是胡家正经认了亲的干儿子,干爹去世的时候也是我捧的盆扛的幡,我就是秀儿的亲大哥! 姓安的你这么编排我跟秀儿,真是黑心烂肺妄为长辈! 拿刀怎么了?砍你身上了吗? 要不是秀儿拦着,我刚才非打死你不可!” 众人一听这话,看安氏的眼神不由变了。 郑小黑认给胡青山当干儿子,确实是正经磕过头摆过席,请了里正和乡老们做过见证的。 胡青山的后事,也是郑小黑帮着操办的,郑小黑还实打实跟亲儿子一样给胡青山守了三年孝,拖到了十七还没说亲呢。 就算郑小黑和胡秀儿小时候真议过亲啥的,那也早过去了,现在郑小黑跟胡秀儿就跟亲兄妹一个样儿。 安氏这么编排人家,难怪秀儿要跟她拼命。 孙泉想的更深远,宋瑜如今已是秀才,要是中了举可是要当官的,秀儿要是被安氏胡说八道坏了名声,还咋当官太太? 宋瑜毕竟是个外乡人,要是没了秀儿这层关系,当了大官扭头回去找自己老家人,他们清河村还能沾上啥光? 不能让安氏这个惹祸头子坏了秀儿的名声,得把宋瑜这个胡家女婿的身份锁死了,他一人得道,全村才能跟着鸡犬升天啊! 想到这儿,再看看还在嚷嚷自己没胡说没抢猪的安氏,和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揪着胡秀儿不敬长辈闹腾不休的胡青河,孙泉不由沉下脸呵斥道: “行了,都给我住嘴! 胡青河,你也好意思扯孝道,父慈子孝,这父慈,子才能孝!你俩是管过秀儿吃喝,还是帮过秀才公啥了? 从没管过人家,便宜倒是不少占,这会儿还跑来让人家孝顺你俩,你俩有脸说,我都没脸听! 今儿这事要我说,都怨安氏那张破嘴! 小黑跟秀儿都是咱们看着长大的,跟亲兄妹没啥两样,谁再编排他俩,那可就太丧良心了! 你赶紧带安氏回家去,少在这儿丢人现眼!” 听到孙泉这么说,围观众人不由跟着纷纷指责起胡青河和安氏来。 胡青河被骂的抬不起头,安氏不甘心空手回去,抬了抬嘴皮还想再哭嚎几声,就见胡秀儿一记眼刀冷冰冰扫过来,不由吓的一哆嗦。 胡青河拽着安氏走了,宋瑜跟孙泉道了谢,送众人到门口,胡秀儿突然对孙泉道: “孙伯,我想把东河边那六亩水田卖了,你帮我问问村里有没有人要。” 众人不由停下脚步,孙泉惊讶地看着胡秀儿。 地可是庄户人家的根啊,水田更是宝贝疙瘩,卖出去容易,再想买回来那可就难了。 这次,孙泉不夸胡秀儿识大体愿意卖了小猪给宋瑜凑钱了,忍不住劝道: “秀儿,你可想好了,这水田连成一片的可不好遇,你爹也是换了好几次,倒腾了十来年才把这六亩地都换到一块的。” 其他人也跟着劝: “秀儿,这地可是咱们的根,卖了地可就没根了。” “那可是上好的水田,秀儿,你爹好不容易才攒下的家底啊!” “就是,秀儿,这功名重要,可也不能把家底掏空啊!” ....... 郑小黑也忍不住扯胡秀儿袖子,压低声音道:“我娘给我存了十两银子,我想办法给你要来,你别卖地了。” “你别管,我心里有数。” 胡秀儿扯回袖子,这地她是非卖不可。 见胡秀儿铁了心要卖地,众人便没再劝。 自古以来,庄户人家想爬科举那条青云路,谁不得砸锅卖铁啊。 光他们知道的,别说南梁镇,便是庆云县,为了考功名卖房卖地的人家也不在少数。 苇沟乡的刘秀才家卖了三十亩地,考了十来年,现在还是个秀才。 隔壁大良村的吴家连怀崽的母牛都卖了,才供出来一个童生,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考中秀才呢。 可即便是童生,还是个年过三十的童生,只要考上了,哪家婚嫁丧娶不请他去执笔,哪次吃席不坐上座。 就算这辈子都考不上秀才,也能在家开个私塾教小娃娃读书,总比一辈子当泥腿子有前途。 宋瑜今年才十八,一次就考中了秀才,还是啥案首,连县太爷都亲口夸赞,十有八九能中举。 秀儿就算是卖房卖地,只要能把宋瑜供出来,等他当上大官,将来的荣华富贵就享不尽了。 众人不劝了,甚至还有些羡慕。 郑小黑却还不甘心,等送走众人,他忙对胡秀儿道: “钱的事我来想办法,地坚决不能卖,要是干爹还活着,他绝对不会让你这么干的。”
第五章 委屈 胡秀儿轻轻笑了笑,眼眶有些湿润,爹已经不在了啊, “你有啥办法?小梅婶给你存的那十两银子是用来娶媳妇的,哥,你都十七了,亲事可不能再拖了。” 郑小黑一咬牙,“我就不娶又能咋了?” “你再不娶,婶子的眼都要哭瞎了。”胡秀儿垂下眼沉声道,“这事我心里有数,你别啰嗦了,赶紧过来吃饭!” 郑小黑还想追上去劝说,宋瑜却客套地拉他入座。 饭菜端上了桌,炖了一上午的鸡肉软烂入味,骨头轻轻一提就能抽出来,干蘑菇吸饱了肉汤,拌着粒粒分明的白米饭,越嚼越香。 “多吃点!” 胡秀儿抬手给郑小黑夹了个鸡腿,给两个伙计各夹了块肉,夹起另一个鸡腿自顾自吃了起来。 她吃的很大口,一口接一口,满嘴都是油。 看她吃的那么香,两个伙计也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郑小黑无奈地拿起筷子,吃的心情沉重。 宋瑜看着自己只有白饭的碗,吃的如鲠在喉。 胡秀儿给其他人都夹了肉,却偏偏跳过了他。 以往炖鸡,她都会把鸡腿留给他,这次却自顾自先吃了,还故意吃的满嘴油都不擦,邋里邋遢惹他生气。 可要说她还恼着他吧,她又愿意为了他卖猪卖地。 难不成是她心里已经想通了,但是面上过不去,故意跟他闹别扭,等着他哄呢? 女子就是矫情,宋瑜觉得自己悟出了真相,心里顿时安稳不少。 再看秀儿那粗鲁的吃相也没那么嫌弃了,反倒觉得有几分口是心非的可爱。 胡秀儿才懒得琢磨宋瑜为啥盯着她似笑非笑,只管大口吃肉。 三年了,她可算是吃到肉了。 真是做了鬼才知道,鬼也会饿,吃不上香火供奉有多难受。 吃饱喝足,郑小黑想跟胡秀儿再好好谈谈,胡秀儿却不肯跟他多说,结清猪钱就催他赶紧走。 郑小黑无奈,只得先回去,看看娘能不能帮着劝劝秀儿。 胡秀儿拿着钱进了西屋,打开柜子,取出放钱的匣子,尽数倒出来数了数。 加上今天卖猪的四两八钱银子,她手里一共有八两二钱银子。 上辈子水田卖了三十六两三钱,她又把首饰都卖了,给宋瑜凑足了五十两,这辈子应该也能凑这么多。 五十两对普通庄户人家是笔巨款,出门在外就不够看了,想想自己的打算,胡秀儿觉得还是得再多弄些钱。 粮仓里还有今年刚收上来的租子,爹留下的皮袄和圆房前做的两床新棉被,可不能再便宜二婶一家了。 不过这些东西去镇上卖不上价,最好还是拉到县城卖掉。 更何况她还有个最重要的东西,得提前进城准备好。 心里有了盘算,把钱重新放好,胡秀儿走出西屋,看到坐在东屋桌前一本正经看书的宋瑜,不屑地撇了撇嘴。 但凡她进西屋,他从不跟着,也从不向她打听任何有关银钱的事,似乎对胡家的家产丝毫不惦记。 上辈子她傻,还真以为他是个品行高洁视金钱如粪土的读书人,从不敢拿银钱上的事污他耳朵。 如今她才看明白,要是真不在意,就该坦坦荡荡,不用刻意回避。 越是装腔作势,越表明他在意,宋瑜这个人啊,最是贪名图利,虚伪自私! 其实在宋瑜考中秀才后,他们有机会攒一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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