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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胡秀儿就扛不住，觉得自己很过分。 嘴刁怎么了，挑食怎么了？ 他伤的那么重了，还神志不清，他都这么可怜了，再因为这点小事就训他，自己真是太过分了！ 但是让胡秀儿哄吧，她是真的没有一点哄人的经验。 她娘死的早，她爹把她当儿子一样养大，她小时候要是敢这样，她爹非得揍死她。 那就只能找个小孩哄了，胡秀儿要求也不高，只叮嘱宝根看着他把药喝了，尽量多吃几口饭，只要不捣乱，收摊了就给他们买好吃的。 宝根很开心，待在这儿不用干活还有好吃的，恩人也很开心，有人陪他说话，还给他捉各种虫子玩。 只有胡秀儿很郁闷，她一边在肉摊忙碌，还忍不住在心里感叹，她这个恩报的，可真是一言难尽。 好在生意越来越好了，钱家肉铺彻底关门，她又多了几个大主顾，其中就有巡检司，不仅让她供生肉，还要她的卤肉。 这么下去，她一天两头猪都不够卖，兴许能卖到三头呢。 胡秀儿打算再卤一些豆皮和花生，搭着卤肉一起卖，入了冬一天冷过一天，就算当天卖不完也不怕放坏，还能送给大主顾当添头。 不过卤料不够了，得再去码头买一些，码头那里有仓房，里面堆放着南北客商的积压存货，一次多买点比在镇上粮油铺便宜的多。 除了这些，她还得准备过冬的东西，棉衣棉被，木炭木柴，白菜萝卜葱姜蒜....... 胡秀儿越琢磨要买的东西越多，可是一摸钱匣子，几个铜板叮叮当当，真是透心凉啊。 得了，啥也别琢磨了，先赚钱吧。 从天不亮忙到天黑，终于能关门歇歇了，胡秀儿打了盆热水正准备好好擦洗一番，就听到后门处有响动， 胡秀儿心中一凛，赶紧放下帕子，穿好衣服，把剔骨刀往腰带里一塞，拿起放在门后的木棍，轻手轻脚走到了后门。 扒在门缝里看了看，外面只有一个人，看着身形有些瘦小，应该不是罗威派来的人。 但是出于警惕，胡秀儿还是握紧了木棍，压低声音问道： “谁啊？” “秀儿姐，是我，小六。” 是丁小六，胡秀儿记得他的声音。 刘叔带人赶来救她那晚，带的其中一个衙役就是丁小六，他年纪最小，人最机灵，嘴很甜，没几句话就姐啊姐的喊上了。 不过大晚上的，他跑来干啥？ “姐，你快开门，我有要紧的事。” 听到丁小六语气焦急，胡秀儿忙打开了门。 嘴甜的丁小六这次没寒暄，直接说重点。 他是来传话的，刘捕头让他转告胡秀儿，各乡镇马上就要挨家挨户查人头核对户籍了。 胡秀儿一听就急了，恩人身上可没有任何身份文书，这一查不就要被当成流窜犯抓走了嘛。 刘捕头派人过来传话，就是让胡秀儿赶紧解决这个麻烦。 按照朝廷律例，没有携带，或丢失户籍文书的异乡人，视为流民，流民想在异乡落户必须有人作保，要么人保，要么婚保。 人保就是有亲人为他证明身份，比如张大牛，就由他堂姐为他作保，证明他来自何处，是否为良民。 婚保就是以成婚为条件，订立婚书，以配偶身份落户，与他成婚的人自然也就成为了他的保人。 一旦落户人的身份出现问题，保人都要承担连带责任。 简单说，就是落户人要是被发现有过作奸犯科，保人也要跟着受罚。 若是没有人作保，也没有任何户籍文书，视为四处流窜的惯犯，要被抓去打板子坐大牢。 这是为了防止人们胡乱流窜，不好好种田经营，扰乱治安，甚至违法乱纪，作奸犯科。 胡秀儿在清河村见过里正带人抓流窜犯，深知被当成流窜犯的下场。 但是她跟恩人之间并无血缘关系，人保肯定不行，那就只有婚保。 她是女户，男方入赘，只需签订一份婚书，去衙门报备，将男方写入到她的户籍名下即可。 刘捕头的意思是趁着还没开始查，赶紧把婚书准备好，剩下报备办户籍的事都由他来安排。 争取明天就把户籍办好，这样就不担心会被查出来了。 胡秀儿觉得刘叔安排的很妥当，可问题是，她怎么能让恩人当她的赘婿呢？ 恩人将来是要出家修行的啊！ 她要是趁着恩人神志不清，把人家就这么给强行入赘了，那不成了趁火打劫了？ 虽然这么做是为了保护恩人，但是吧，胡秀儿怎么想都别扭的很，她一个屠户，恩人一个道长，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硬给凑一块儿。 她这哪儿是报恩，这分明是报复吧？
第四十章 上门提亲 丁小六见胡秀儿犹豫不决，更急了， “姐，你再磨蹭就来不及了，罗县丞现在盯捕头盯的可紧了，横挑鼻子竖挑眼，整天给他派好多乱七八糟的差事。 我觉着，你这儿要是被揪住了，罗县丞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要借着这事逼捕头让位呢。 听说罗家少爷天天在家里闹腾，都赶走好几个大夫了，罗县丞那脸黑的啊，知县大人都躲着他，生怕触了霉头。” 胡秀儿听得心里发沉，是她连累了刘叔，她不能再给刘叔惹麻烦了，大不了就过了这个难关再和离。 反正也不是头一回了，一回生二回熟，没啥大不了的。 胡秀儿一咬牙，点头同意了。 让丁小六在家里等着，她跑去敲开了街西头穷秀才家的门。 穷秀才为了攒钱继续往上考，每天都会在家门口摆摊，帮街坊邻里代写书信文书啥的。 胡秀儿给客人送肉的时候看见过，急着写婚书，离得最近就找上他了。 大晚上被个小寡妇来找自己来写婚书，穷秀才拿起笔都写完了，脑子还迷糊着呢。 “婚姻大事，胡掌柜为何如此仓促啊？”穷秀才忍不住好奇。 他也是看过胡秀儿当场杀猪的，对这位年轻貌美但是心狠手辣的小娘子印象深刻。 胡秀儿抬手扇着风想让婚书干的更快些，听到秀才问，想也没想就随口道：“我看上的男人长得太俊俏，我怕被人抢走了。” 穷秀才惊地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话也是能直接说的吗？ 果然杀猪如切菜的屠户娘子非常人也，不过，男人长得俊俏竟然这么抢手吗？ 穷秀才对自己的相貌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忧心自己都年过二十了也没人上门说亲，会不会是长的不够俊俏。 胡秀儿全然不知自己随口一句，让穷秀才翻来覆去睡不着，恨不得立刻买个铜镜仔细看看，自己到底哪里长得不好看。 拿到婚书后，胡秀儿去了西屋，找恩人商量。 说是商量，其实是胡秀儿单方叭叭，因为认为自己还是个小孩的恩人根本听不懂。 “我知道这事儿挺荒唐的，可眼下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就委屈你先入赘到我家，等过去这阵，你伤好了脑子也好了，咱们就和离。 那个，我也不知道你的名字，你除了说你叫阿晏，别的啥也没说。婚书上一定要有大名，我就给你取了个名字叫晏清河，暂时用一用，你别太介意啊。 还有就是，你的原户籍不能凭空捏造，得经得起查。 我大舅有个儿子，要是还活着应该跟你岁数差不多，小时候被拍花子的拐跑了，我对外就说你是我那个被拐跑的表哥，这个名字是后来养你的那家给取的。 这样万一人家查起来，也确实有这个人，不会把你当成流窜犯给抓走了，你看行不行？” 顾清衍，现在被改名叫晏清河的男人，半夜被叫醒，困的眼皮直打架，根本没听清胡秀儿说了什么，胡乱点了点头，就要闭上眼睛继续睡。 胡秀儿忙把他喊住，让他在婚书上摁了个手印，这才帮他掖好了被子，让他继续睡。 丁小六拿到婚书，立刻起身回城。 临走前丁小六告诉胡秀儿，如果一切顺利，明天下午他就会把婚书和户籍送回，让她万一被提前查到，想办法撑一撑。 送走丁小六，胡秀儿没了睡意，对着月亮发了半夜愁，她要想啥法子撑一撑啊？ 至于为啥对着月亮不对着灯？ 因为不管是蜡烛还是灯油都要花钱买，除了必须点灯的时候，胡秀儿夜间照明都是靠月亮。 第二天一早，胡秀儿就听到了鸟叫。 叶宝根很肯定地说，那是喜鹊。 胡秀儿觉得不太像，更像是乌鸦，乌鸦是她最讨厌的鸟了，没有之一。 但她希望是喜鹊，她的霉运上辈子应该已经耗完了，这辈子不应该再那么倒霉了。 今天里长肯定查不到她家，嗯，肯定！ 添水烧锅，整理刀具，等着徒弟和伙计都来了，把昨天下午马家猪舍送过来，关在柴房饿了一天的猪捆起来抬出去，开门杀猪。 可抬猪的路被堵住了，胡秀儿看着突然冲过来的一群人傻了眼。 领头的是个矮胖矮胖穿着红袄绿裤，头戴大红花，脸上也不知道涂了几层粉，一笑就扑簌簌往下掉的婆子。 婆子身后是几个穿着同样蓝布短打，似是家丁模样的男人。 他们抬着绑着红绸布的礼盒，礼盒上面还捆着一只大雁，不过也可能是鸭子，大雁好像没那么肥。 是大雁还是鸭子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胖婆子一看见她，就扑上来笑呵呵道喜，满嘴奉承夸赞，跟不要钱似的往胡秀儿身上砸。 说实话，胡秀儿都被砸的有点晕乎乎了，她活这么大从没一次听过这么多好听话。 但是，胖婆子说她和县丞家公子情投意合，已经互定了终身，胡秀儿一下子清醒了。 县丞家公子？ 那不就是罗威那个王八羔子吗？ 她跟罗威情投意合，互定了终身？ 这是放的哪门子狗臭屁？！ 原来这胖婆子是个媒婆，她是替罗威说媒来的。 一心招赘，从没想过嫁人，更没遇到过被人堵着门提亲的胡秀儿，被这荒唐又低劣的报复给气笑了。 媒婆见胡秀儿笑，还以为今儿这媒准成了，笑的更加谄媚： “老婆子做媒几十年，就没遇到过像罗公子这么有诚心的，他说只要娘子你肯点头，他一定奉上丰厚的聘礼，绝不委屈娘子分毫.......” 媒婆扳着手指给胡秀儿说罗威许诺的彩礼，什么房产田地，金银玉石，绫罗绸缎，零林总总，听的围观众人惊呼连连。 有人算账快，忍不住嚷道：“这些足有上千两银子了吧？” 媒婆立刻接话：“不止这些，罗公子说了，只要娘子允准，待进门之日，还会奉上五百两聘金和一副纯金头面！” 众人哗然，按现在的习俗，一副头面少则十二件，多则三十六件，这要都是纯金的，就按最少十二件，起码也得二十两金，那就是二百两银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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