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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玄公公的话来说，顶幸运的是岁岁这孩子，指去九千岁府里伺候九千岁大人啦。 夫人、姨娘、姑娘们换上粗布麻衣，忍受着被铁链磨破脚腕的疼痛洗衣、倒尿壶、刷马桶。半个月后仍未适应巨变，时常闹出些事来。 冉子姒与长姐冉子仙同被分去倒尿壶，也算得偿所愿。只是见长姐黑着一张脸，哪怕倒尿壶时举高了，尿液溅到脸上，也抿唇不语。 晓得长姐心里压着气呢，爹爹惨死，府邸败了，全家蒙冤沦为阶下囚，谁能不气？ 可长姐憋在心里，什么都不说，迟早憋出病来。她可不想再失去最敬爱的长姐，只能说些话来，叫长姐消消气也好。 太监的尿极臭，冉子姒憋着鼻子道：“我们这样惨，那杀千刀的小蹄子不知在哪里享福哩，亏长姐您曾经对她这样好，真真糟蹋了您的好心。” 此时，东厂背后的九千岁行宫，“享福”的冉子岁正捧着十里长的白玉织锦浴巾，打了个喷嚏。层层鲛绡流光纱幔后，九千岁大人正沐浴。
第4章 太监沐浴 “啪——”中年掌事公公扬起的鞭子落到冉子仙、冉子姒背上。 “啊——”二人不自觉松开手中的尿壶，砸向大尿桶，激荡起的尿水将二人淋了通透。冉子姒再也忍受不了，抓住那鞭子，“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动我！” “还以为自己是将军府的姑娘呢，呵呵。”掌事公公也不恼，一抖鞭子，将冉子姒卷入尿桶。“看清楚了，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冉子姒扑腾着，双手扒拉桶壁，想要站起来，却扒到一层厚腻滑润的膏体，再次落入桶中。 “救——咕噜咕噜！” “嘻嘻嘻嘻！”一圈太监围过来看热闹。 冉子仙面红耳赤立在大尿桶边。 尊贵的将军嫡女，文阁老未过门的儿媳妇在肮脏的东厂后院倒尿壶已经很难看了，嫡亲的妹妹如此沉不住气，还要惹事添乱。如今尿桶里喝尿挣扎的狼狈女子，哪里像她嫡亲的妹妹！ “公公万福，饶她这一回吧。罪女日后一定好好管教，定不再给公公们添麻烦。”冉子仙下跪，行了个恭恭敬敬的礼。握紧双拳，指甲刺进掌心，面上一片平静祥和。 挺直的脊背，微微抬高的下巴是最后的体面。 掌声公公绷眼咧笑，“还是仙丫头懂事。”抬手，一位太监挽起袖子，一只手便将冉子姒提了出来。 冉子姒吐出几大口尿，扑到冉子仙身上痛哭。 冉子仙秀眉一皱，推开她，冷声道：“去年除夕，爹爹讲的故事，你都忘了不成？” 爹爹讲的春秋时期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的故事。堂堂一国之君尚能喂三年的马，受尽屈辱，报仇复国。 冉子姒被姐姐推开，哭得更厉害了，“长姐，爹爹和二哥哥都不在了，你要为姒儿报仇，杀光这些腌臜玩意儿！” 冉子仙捡起散落的尿壶，“好。” 另一边的冉子岁抽出只手来，揉揉发痒的鼻子。玄公公恰好从帷幔里出来，大惊失色，手中的拂尘便打了过来。 “好不懂事的丫头！仔细脏了九千岁大人的浴巾，赔上小命儿还是好的。”忙叫人送上崭新的白玉织锦浴巾。 真不明白九千岁大人怎么让这毛手毛脚的黄毛丫头来行宫伺候？ 那拂尘刺激得她鼻子又痒了，便又打出个好痛快的喷嚏。 “哎哟我的小祖宗哟。”玄公公生气，还必须压低声音，不得惊扰九千岁大人沐浴。“快走快走，我再提个稳重的来。” 汤泉殿是三进三出的院子，有专门的宫人服侍。九千岁沐浴时，只要一个递浴巾的伺候，要换人得先去到外面的院子。 冉子岁乐得清闲，拔腿要跟在玄公公后面出去。 系统叫她正好去瞧瞧兄弟姐妹们：“眼下，主人的哥哥姐姐弟弟，还有嫡母姨娘们都在东厂受苦受累呢，不如看望一番，雪中送炭最能增加好感呢！” 闻言，冉子岁折了回去。 系统二妞温馨提醒：“主人方向错了，你又回去啦。” 冉子岁：“是啊，我有个问题，很想知道答案。” 系统：“哈？主人呀你还是先完成任务吧，争取活得长久才是正事啊！” 她才不想去看那群花式杀过她的家人呢，且她真的很好奇。 前世她是个二十多岁的大姑娘，什么样的都见过，偏偏没见过太监的下面什么模样。她那个世界已经没有太监了，这个世界多啊，这不，就有一个正在沐浴的大太监么？ 好机会啊。 门窗已闭，不知何处来的微x风将重重流光鲛纱抖出万里涟漪，轻纱包围着的宽阔白玉池子里正飘出袅袅淡烟，蜿蜒着四散推开。 黄金铸就的梁柱雕龙刻凤，左右用赤色题了两行吉祥字。冉子岁踏出一步，淡烟吞了她的脚，有一瞬的错觉以为自己置身玉皇大帝的凌霄宝殿。 为不惊动池里的大妖孽，冉子岁伏下身子，改用爬行。 白玉池中慵懒半靠水里的姬婴缓缓睁开眼来。三千如墨青丝拢在身后，半浸入水，似一匹华贵的丝锦，与冷玉肌肤形成鲜明对比。 竟敢偷看他沐浴，真不知这丫头是胆子过肥，还是脸皮子过厚？ 倒也有趣，玩玩也罢。 冉子岁蛇行缓缓前进，爬过一层又一层流光鲛纱，抬头一看，还有很多层流光鲛纱流云般舒展摇摆。 这大妖孽玩得这么神秘？ 池中某只大妖孽唇角勾起一抹笑来，从水面浮着的托盘里取来盏酒，慢悠悠品起来。另一只手催动内力，让屋子里的风更“听话”。 冉子岁低头爬着，却见前方层层鲛纱摇摆的弧度忽然更大了，谨慎地往后缩了缩。难道被发现了？ 她才不想像何夫人身边的嬷嬷一样，冷不丁被一粒石榴杀死。 异香流淌，流光鲛纱多轻柔啊，吹口气儿便可掀起涟漪，别说这忽然变大的阴风。地面安置了几展灯，灯光映衬四壁宝石的光彩，与流光鲛纱的月色光泽融合，池面那只执酒盏的美手显得极为诱惑。 冉子岁被诱惑着，往前爬。那湿发披散肩头，似上好的绸缎。 冉子岁被诱惑着，继续往前爬。那冷玉般的肩膀，白皙细腻，似月光皎白。 冉子岁被诱惑着，还要往前爬。面前的流光鲛纱温柔拂来，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被打清醒了，连滚带爬地往外去，重重鲛纱触手般勾住 她。那一刻，想到了被困盘丝洞的猪八戒。 好不容易扯出被纠缠的腿脚，又被勾住。返身解去，瞳孔骤然放大。 滔天大水结结实实地打了下来。 还是热水。 “哈哈哈哈哈！” 整个大殿很静，九千岁狂放的笑声在殿里久久回响。流光鲛纱透水，直直垂着，像挂着的大面条。 地面水汪汪的，冉子岁再次五体伏地，“岁岁年幼无知，犯下大错。还请九千岁大人责罚！” 好奇害死猫，现在就很后悔。 笑声止，鲛纱后飘来一个慵懒冷淡的声音：“还不伺候本座穿衣，是想死么？” 层层鲛纱透水，将中间那道修长的轮廓清清楚楚地映了出来。那大妖孽不知何时从白玉池里出来了，此刻，应不着寸缕吧。 “岁岁......不敢，玄公公换好的去了。” “不敢？”尾音上挑，悦耳的声音里像带了把勾子，“你不是很想看么？来吧，本座满足你，看个明白。” 这大妖孽说话不能当真，若真过去了，当场毙命也不是不可能。 不顾自己落汤鸡的模样，边往外缩边道：“毕竟还隔着几天入夏呢，九千岁大人沐浴完了还是莫贪凉，岁岁这就为九千岁大人找浴巾，将功折罪。” “这是怎么啦？”玄公公带着一美貌宫女才进来，便见四处汪着水，湿漉漉的冉子岁惊恐地爬着。 “玄公公安好！”冉子岁感激得要哭出来了，“九千岁大人，玄公公来了！岁岁告退！” 飞似地逃了，留下懵懵的玄公公。 系统惊魂未定：“主人你惹他干嘛呀！你还想不想完成任务了，兄弟姐妹的事儿还没处理好呢，又招惹那魔头，嫌命长啊！” 冉子岁：“你说的是，我这就去看他们。” 汤泉殿外，阳光明媚。活着真好！ 冉子岁避开行路的太监宫女们，寻找去东厂后院的路。 系统存有原主重生多次的所有信息，因原主从未来过千岁行宫，因而没有地图可用，只能靠自己摸索。 “岁岁姑娘？”
第5章 行宫女官 来人一袭百蝶穿花束腰宫装，单飞髻上一条长至腰际的细珠流苏。轻施粉黛，面若桃花，额间画有细细闪闪的花钿，是个标志的美人。 其后跟着六名美貌宫女，交手低头行路，很是恭敬。 看见冉子岁，眼睛便亮了起来，“可是才来的冉家岁岁姑娘？” 冉子岁惊讶：九千岁行宫里还有这么欢迎她的人？ “哦我是东厂刑狱司副使，兼管千岁行宫杂事，叫我舒窈就好，千岁都是这样叫的。” 不唤九千岁大人或千岁大人，而唤千岁，看来这美貌女官和那大妖孽的关系不一般呐。只是没想到那大妖孽的手下里还有女人。 “舒大人安好！”冉子岁行礼。行宫人多眼杂，不清楚舒窈的底细，不想与她走得太近，用礼仪拉开距离。 舒窈眼色一凝，随即扶起冉子岁。“千岁行宫都是太监、侍卫的，好容易来了个妹妹作伴，我这心里啊高兴还来不及。” 冉子岁心中冷笑：你身后的六名小宫女不都是妹妹么？偏求着与我交好。 “岁岁是罪臣之女，入了行宫，便是九千岁大人的奴才，自知身份鄙贱，实在不敢高攀舒大人。” 本就一身水渍，又抬起憔悴的脸，那双大眼里的水色看起来又真诚又可怜。 舒窈安心了几分。 她是第一个进入东厂的女杀手，在一次任务中舍命救下九千岁，才得以进入行宫侍奉。五年了，再没有别的女子进来。而今，千岁竟指了个罪臣之女进来，她不再是唯一一个九千岁亲点进行宫的女子了。 而这女子竟进来的第一天便去汤泉宫侍奉！她在行宫经营多年，也未进入汤泉宫一次。这黄毛丫头何德何能！？ 好在，这丫头很有自知之明。 “云衣，你们带岁岁姑娘去我那里换身干净衣服。”舒窈交代宫女后，要去忙自己的事。“千岁还有要事，我就不带你去了。” “多谢舒大人！” 冉子岁跟着六名宫女走走拐拐，终于到了舒窈的住处。 书案上正摊开一册竹简，香炉里焚的香和汤泉宫里闻到的异香一模一样。冉子岁平静地换衣服，心中感叹：那大宦官虽没了那活儿，但也是血气方刚的红尘中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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