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抚上挂于她左腕的珊瑚手串,“长秋宫的主人——孝贤太后。”略略一顿,淡淡道:“我的母妃。” 冉子岁一愣,原来的许多问题几乎一下子有了答案。 姬婴用锦被将她包裹为一只粽子后,倚靠着“粽子”。“你是如何得知她的?” 伸出手摩挲着那玫瑰般娇嫩欲滴的唇,妖眸慢眨,幽沉狂妄,语气里亦不无威胁。“打扰了本座的美容觉,你最好如实说来。” 冉子岁四肢缚在锦被中动弹不得,微笑着无视他的威胁。“大人又是如何确定岁岁一定知道二妞的呢?” “岁岁已经问出来了,还请大人如实说来。” 姬婴瑰丽脸孔上的威胁与狂妄意外地渐渐消散,“你无故头疼、无端梦魇,与我母妃相似。” “这些年来除了你,再没第二人这般。” 冉子岁恍然大悟,除了原主,姬婴的母亲亦曾被挑中去完成二妞的“逆天改命”计划。 孝贤太后也如她一般不听话,所以受到二妞的惩罚。 她机缘巧合之下与二妞绑定,所以才能在某些特殊的场合激活关于孝贤太后的记忆碎片。 只是太碎,太少。 依着这点子碎片记忆她看到孝贤太后的曾经片段,亦能感受到她的忧伤,知晓那样的曾经不是美好的。 对于那时还是孩子的姬婴来说意味着什么呢? “实不相瞒,岁岁因着二妞算亲眼见过孝贤太后。”怕表达得不清楚,冉子岁补了一句:“在梦中。” “我看见孝贤太后在红梅下反复练习《牡丹亭》中的一句,唔......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朱唇轻启,接着她的话念了出来:“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冉子岁点头,“嗯嗯!” “还有呢!我还看见孝贤太后坐在长秋宫的阁楼上整妆,在小戏台子上唱得十分动情......” 说到这里冉子岁的声音沉了下来,有些小心翼翼:“孝贤太后往往没有唱完一折,常常掩面而泣,唤......唤大人你。” 冉子岁垂下脸去,不忍去看他。只觉天地骤然阴冷无比,夜起的狂风撞开窗户在屋中横冲直撞,珠帘摇晃。 烛火灭了。 冉子岁艰难地从锦被中伸出一只手来拉拉他的袖子,她想问孝贤太后如何去的,但孝贤太后曾被二妞挑中,想来定不得好死。 二妞寄生于人,并不能控制其他人,孝贤太后最终还是死在其他人手中。 幸福的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童年需要一生去治愈,还有可能根本无法治愈,麻木地活,或痛快地死。 一道惊雷炸开,闪电的光照亮了一瞬,她看见了那张惨白阴郁的脸。 一切归于黑暗,大雨倾盆而下。 “......大人你......你要做什么?” 话音刚落,她被按入怀中,力气之大仿佛要将她生生揉入胸腔中。 此刻她的心里很复杂,以她对他的了解,他一定会做些什么,尽管他什么都没有说。 一夜暴雨,宫中一片狼藉。 宫人们早早起床四处打扫着,空气难得的清新。 朝堂之上,姬元曜端坐龙椅,剑眉星目,俊脸沉冷。 居高临下扫过众大臣,“九千岁大人何在?” 众大臣左右相视,无人知晓。 “九千岁大人何在?”姬元曜又问了一遍。 庞公公不忍陛下无人回应,乐呵呵地出来回话:“回陛下,想是昨夜风大雨大的,千岁大人大病初愈不敌风雨吧。” 姬元曜挑眉不悦:“千岁行宫并东厂上下成千上万人,来个告假的都没有么!太不像话了!” 众大臣无人敢接话,庞公公再次出来圆场:“陛下说得是,那群人也忒没规矩了些。” 姬元曜这才作大度状坐回龙椅,冉子靖举着朝板跪了出来。“回陛下,臣有事要奏!” 众人皆纷纷看向冉子靖。 “准奏。” “大越与海国于浮屠关纠葛已久,臣于去年收复浮屠关,将海贼压于南海以外。陛下要乘胜追击,原守关的将士只剩一二,不得不从他城调兵。海贼不同以往,送去的将士比不上折损的。” “原在盛乐长街走,百步仅一二老者。而今再走,百步而无一壮年。” 姬元曜拧眉,颇嫌弃身为国舅的冉子靖很不懂事。 “边关每七日送来册子,大越还缺这点人么?” 冉子靖的腰弯得愈发低:“半月一见不算多,长年累月属实伤民。” 陆相站了出来:“壮年乃至少年为不身死他乡,往北部去了,已经半年了。陛下登基以来,往北部的荒林已被百姓踏出条路来。” 姬元曜面色冷青,不发一言。 冉子靖磕了一个头:“臣奏议,当下内忧,宜守不宜攻啊!” “臣附议!”张大人站了出来。 “臣附议!”沈小将军站了出来。 “臣附议!” 一半朝臣站了出来。 姬元曜脸色愈发难看。 另一边,重华殿内,一名小太监端着残羹冷炙从屏风后出来,又哆哆嗦嗦地跪下了,“拜见千岁大人,千岁大人千岁,千岁,千千岁!”
第92章 倒了大霉 未得回应,小太监转而讨好地问候玄公公:“......玄公公好......” “没眼力的东西,还不随本公公来。” “是......” 玄公公领着哆哆嗦嗦的小太监出去了。 内殿传来玉器摔碎的清脆声,与往来忙碌的脚步声。 姬婴优雅地往羽化升仙屏去,鎏金宝石冠子垂下的碎珠流苏与长至腰际的宝石耳坠一动不动,毫无声息,以至于内殿正打扫玉器碎片的宫女们未觉察人来。 “上皇息怒!上皇息怒!” 龙榻一边的华帐已被扯下,另一边的华帐纠缠在太上皇身上。太上皇发白如雪,直挺挺地躺着,胸腔内似有什么东西支撑着高高鼓起,随着沉重的呼吸一起一伏。 宫女们收拾了一地狼藉便要出去,这才见了来人,不觉腿软心惶。 “千......千岁大人......拜见九千岁大人,九千岁大人千岁,千岁,千千岁!” 闻言,龙榻上的太上皇陡然起身,又被纠结的华帐扯了下去,伸出双手,十指抓挠着,转过头去惊喜地望向姬婴。 如枯朽的老木逢春,眼中满是希望。 宫女们躬身退去,姬婴冷幽幽地睨着龙榻上的人,眸光死一般的沉寂。 太上皇一怔,脑中有一瞬的空白与晕沉。回避过那眼神,挣扎翻滚下榻,碰掉了矮柜上搁置的画卷。 画卷滚了几翻,露出大半截画来。 连滚带爬去姬婴脚下,抱住他的腿,一阵猛烈的咳嗽后,拉扯拍打着姬婴的腿。“哎......哎......” 姬婴没有理会他。 太上皇着急起来,动作幅度渐渐变大,掐着喉咙不断发出沙哑低微的“哎哎”声。 姬婴终低下身子,静静看了他一会儿,面无表情道:“上皇想要长生丹?” 太上皇咧开嘴不住地点头。 姬婴便从腰封中取出一粒包裹在丝帕中的血色丹丸,“上皇,长生丹。” 太上皇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扑向雪白指尖上的一点丹丸。 丹丸却在这时从那指尖滑落下地,太上皇惊诧,不顾一切地扑丹。 丹x丸滚去床榻下,便蜷缩在床榻边,伸出手去抓取那颗丹丸。 姬婴眸中掠过一道冷光,一笑后,优雅转身离去。 坤宁宫中的冉子岁送走来请安的嫔妃后,与桃桃、紫玉紫烟喂金丝虎吃小鱼干。 沈嬷嬷来了,将一篮子针线放下。 “属下给皇后娘娘请安,奉千岁大人之命来教娘娘针线。” 闻言,冉子岁脸上的笑容一僵。 姬婴还真指了个人来教她针线! “那麻烦沈嬷嬷了。”冉子岁只好拿起针线来,桃桃、紫玉紫烟抱着金丝虎去一旁逗了。 成为皇后后,需日日早起,午膳前的时光便常常用来补觉,因此教的人来的不是时候,学的人心不在焉。 沈嬷嬷叹了口气,放下针线。“娘娘心思不在针线上,无心的学便是白学,属下改日再来教娘娘。” 冉子岁如闻喜乐,向桃桃她们递过一个解脱的眼神,金丝虎见状更跃来扑入她怀中。 就在她抱着肥软的大猫欢天喜地时,沈嬷嬷咳嗽了一下,“大人需要一只荷包,请娘娘亲手做一个,下月初一奉上。” “哈?” 大人要什么荷包没有的,偏要她亲手做的,想来这只荷包不是那么简单的。 “请问嬷嬷,大人要什么样的荷包?” 沈嬷嬷提上针线篮子,“不拘样式,大人只要娘娘亲手做的。” 说罢,行了一个礼恭敬退去。 冉子岁抱着金丝虎左思右想,荷包是一定要好好做的了,但不是现在。 桃桃、紫玉紫烟找了针线来,“娘娘别怕,奴婢陪着娘娘学。” “咦!娘娘要去哪里呢?” “明天再做也不迟嘛。”冉子岁抱着金丝虎去了书房。 抓把小鱼干洒在金碗中,放下金丝虎。自己坐到书案前,将计察司陆陆续续送来的密信拿出来,一共三封。 东厂计察司有“天眼”之誉,因其搜查信息之全、快、准。 一个人活在世上的一切信息皆能被计察司找出。 而她面前的三封厚厚的信便是关于完颜牺的一切信息。 往大说,事关她的解脱与自由,往更大说,事关大越百姓。 她没有理由不慎重。 冉子岁拆开了第一封信...... 第二封信...... 第三封...... 日影斜斜,金丝虎的呼噜声震耳欲聋。 夕阳的一束橘红余晖洒在一堆散乱的信纸上,冉子岁只觉浑身发冷。 世界上不幸的人太多,尽管没人能从面上看出他们的不幸。 从系统工具箱中取出火折子一把火烧了关于完颜牺的所有信息。 “娘娘该用晚膳了。”紫玉进门来,看见屋中的明火并不惊讶。 冉子岁草草用完晚膳,换上宫女的装束偷偷出宫,再换身华贵的衣裙戴了帏帽进入摘星楼。 点了柳官唱一出《牡丹亭》,坐在雅间中等待。 一盏茶未凉,柳官的戏还没唱完,芳官从她雅间前走过时忽然一顿,指着她:“还不快抓住她!” 奏乐声太大,以至于这边雅间的动静只引来周围几个锦衣侍从。 冉子岁仍淡定地喝茶,“芳官公子这是作甚?” 芳官“哼”了一声,“正是她偷了我的凤钗,瞧!凤钗在她裙下漏出来一截呢!” 冉子岁看向裙角,呵!真有一只凤钗。拿起这凤钗一瞧,这本是宫里的东西,不该出现在这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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