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五是绛州刺史夫人的生辰,我倒是不想去,可曲沃县离绛州还不到一百里。那绛州刺史又知道郎君他回长安没带夫人,帖子都递到我这来了。我若不去岂不是让郎君他以后在刺史面前难做?这几天正为这事头疼呢。” 原来如此。 乔芸露出了十分理解的神情。 应酬嘛,她懂。 前世时爸爸就经常有许多无法躲避的应酬,这还只是商场上就是如此,古代这等错综复杂的官场体系这种应酬只多不少。 “那夫人是为何头疼?若是有不想见的人,席上离她远点也就罢了。” “我倒是还没有交恶的人。”卢氏一想到这个,太阳穴就突突突地跳,她给云茉的碟子里又夹了一筷子羊排骨,叹了口气:“曲沃县毕竟是个小县城,离绛州府又这样近,这边有的府城都有,我是在发愁送什么贺礼。” 乔芸乖巧地吃下羊排骨,才道:“原来是为这个!那既然是刺史府的夫人过千秋,不如准备些富贵摆件什么的应付过去?” “你有所不知。”卢夫人叹了口气,“若是这样倒还罢了,我也犯不着头疼。那刺史夫人姓薛。你是个机灵见识多的孩子,不消说也知道这是个什么出身。我就是把家底儿掏空了,捧出来的东西也入不了人家的眼,何况我又不拍她马屁,白白费那个钱做什么?” 看来卢夫人是真不喜欢这起应酬,连拍马屁这样在文人眼里非常不斯文的词都毫不客气地掏出来用在了那薛夫人身上。 乔芸却品出不对来,她疑惑地看了一眼卢夫人,探究道:“夫人,您说您姓卢,那您莫非是……” “你真聪明!”卢氏喜得忍不住又给她夹了个羊肉丸子。 “那不对呀?您是五姓女出身,他们河东薛氏在五姓七家面前哪够看的?若说关陇那几家里也就裴家能和五姓七家比比家底儿了。” 卢氏惊讶地看了看乔芸,万万没想到这样一个小丫头居然能对轩唐这些个世家地位头头是道。 她果然也是没落贵族之后! 可乔姓也不是个大姓呀? 卢氏一边在心里陷入了迷茫,一边给乔芸解惑:“她虽不是薛氏最显眼的哪一房,可好歹是个嫡女。我也是不那几房里的,还是庶出,嫡庶不同,出嫁时嫁妆的规格也不同。” 说起自己的出身,卢夫人也并未有半点遮掩,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是庶出,连一旁的孟韶卿也不觉得这样的身份有什么难为情。 乔芸深感意外。 她看过的很多文学作品里,那些女性无一不对嫡庶非常敏感。从红楼梦里的探春,到某知名宫斗剧里的皇后,再到各式网文里的恶毒女配,都是如此。仿佛嫡庶之间有着云泥之别。 也只有红楼梦里的凤丫头敢说一句成亲时只要嫡出不要庶出的都是没造化的轻狂人。 “原来如此!那这生辰礼还得只能讨个新巧二字了?” “正是。可偏偏就是这个巧字上难为人!唉!” 孟韶卿很少看到自家阿娘这般犯愁的神情。 平时的阿娘在她面前一直都是胸有成竹的模样,仿佛什么事都能为她摆平,若是她受了委屈,阿娘也能笑着将她安慰好,并交给她许多让她醍醐灌顶的道理。 如今看阿娘这般烦恼,她好想为阿娘分担。 于是,她鼓起勇气,小心地提议道:“那,不如送些精致的绣品?炕屏什么的,能凸显刺绣精致就行了。” “傻孩子,这也就两三天的功夫了,县上的绣坊都歇业了,去哪弄精致绣品?你我的绣工像是能拿来送人的?”卢氏疼爱地看了她一眼,对自己女儿终于不再傻吃傻玩,开始动脑子这一事深感欣慰。 乔芸刚给云雪媚夹了块肉丸,听到这个,筷子尖儿顿时顿住了。 她就说她好像一直忘了什么! 她还有把扇子没送出去呢! 说好了这扇子是给卢夫人的见面礼,可晌午给卢夫人介绍礼物的时候,才说到面膏,就被孟韶卿打了岔,被这丫头拉回了房间里休息。 这样一来她居然把这扇子给忘了。 等等……她回房间的时候那些礼物好像就留在正房了,扇子她好像没带回房间去。莫非是与其他物件一起让卢夫人的丫鬟收回走了? 想到这里,乔芸忙开口:“夫人。方才其实还有一样礼物我没来得及说。” 卢夫人大吃一惊,原本以为两大盒零嘴和几盒桃花膏已经够多了,没想到居然还有,她忙问:“是什么?” “是一柄扇子。唔……我自己绣的。”乔芸有些不好意思,脸颊红了红,“我学的是蜀绣,跟这边的绣娘擅长的绣品不太一样。” 这扇子分明是游戏出品,要这么厚着脸皮把这玩意据为己有,乔芸觉得自己脸皮还是薄了点。 没关系,一回生二回熟,她觉得多练几次自己大概就有底气了。 这么想着,乔芸毛遂自荐道:“我寻思着,蜀绣是益州那边的特产,成都府那边离咱这里几千里远,想来那薛夫人并不常见,不知能不能算个巧?” 卢氏略一思忖,道:“这样也好。” 虽然没见过乔芸的绣技,但她打算相信这孩子。 芸丫头是个什么性子,她虽没完全看透,但至少在这等事上断不会拿她寻开心。 “但我没什么好材料做扇柄,用的是寻常玉竹。” “这是小事。换一个就是了。库房里倒是还有些好材料,换个扇柄也用不了多久。” 了却一桩迫在眉睫的要紧事,卢夫人心头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眉眼顿时舒展开来。 饭桌上的气氛复又融洽了起来,这时,一个小丫鬟又打帘进来,来到桌边,恭敬道:“夫人,三郎君那边用罢了饭,来给夫人请安。”
第50章 请安 孟少恒刚一进家门,就向小丫鬟打听乔芸一家是否已至。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他强忍着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先去安排同窗这几日的住处。 这般没出息的神情让池青好一阵撇嘴。 不过看在孟少恒还没立刻就发疯的份上,他打算暂时当做没看见。 孟少恒的小院子里也有两间厢房,池青单独一间,柳家兄弟俩一间,他自己住在正房,这都是提前打点好了的,如今只要先带同窗去认认路就行。 他们几人回来得晚,到县令府时已经接近晌午,几乎可以开饭。这天寒地冻滴水成冰的日子,几个人慌忙忙地回屋去放下自己的东西后就挤进了孟少恒的屋子里。很快丫鬟们便端上碗筷和热气滚滚的暖锅。 “来来来,咱在书院吃了这么些天的白菜豆腐,可算开荤了!今儿羊肉管够,尽管放开了吃!”月钱早就花光了的孟少恒很豪气地大手一挥,在自家地盘上他终于又能摆一把阔少爷的谱。 然而根本没人同他客气,孟少恒话音刚落下,三双筷子就齐刷刷地伸进了锅里。 这一锅让乔芸不是很看得上的暖锅在这群年轻人嘴里确实是实打实的美味,再加上羊肉确实是稀罕物,几人吃得头都不抬,很快一锅里就只剩下了蔬菜,孟少恒不得不吩咐丫鬟再切一盘羊肉来煮了,顺便又烫了点酒。 一锅羊肉下肚之后,几人消灭再端上来的羊肉时速度慢了许多。 酒过三巡,几个年轻人都带了点醉意,开始东扯西扯。 “这酒可真好!”柳二放下手中的就被,痛快地砸了咂嘴,“比咱在外头那些小店里吃的酒好多了。” 孟少恒更自豪了:“这可是汾州杏花村出的汾清!岂是那些小摊上自家酿的浊酒可比的?” “怪不得!原来是汾州的酒!这地方我有所耳闻。今年我倒是还在卷子上瞧见了这道题。” 听见考卷俩字,孟少恒的嘴角顿时垮了下去。 “你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池青憋笑,“孟三今年仍没考出甲来,你这不是戳他肺管子么?” 柳大郎举着酒杯,摇头晃脑地伸着手指比划:“长此以往,如何是好?子桓兄,要不明年咱们还是少出去郊游,多背些书——” 话还没说完就被孟少恒赶紧打断:“停停!” 柳大抬起醉眼,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似是不懂为什么他要打断自己的话。 孟少恒没好气道:“好不容易背着我老子回家一趟,净提这些个没劲的。柳大!你要是不会说话可以把嘴捐出去。” “……” “他说的不无道理。”一向爱看热闹的池青居然也接过柳大的话茬,开始教育其孟少恒来:“暂且先不说长远的,若是你的成绩一直不见起色,令尊改任时莫非要把你丢在这里?暂且先不说以后,你早些把你和你爹的关系修补一下才是正经。” “是啊,孟兄你去年成绩还仅为最末等的戊,今年就已经考到丙了,你看这不是只要认真就能读好嘛!”柳二也在一旁连连附和,“孟兄你可千万别自弃啊!” 孟少恒气得夹了一筷子羊肉直接塞进柳二嘴里:“吃你的吧!” “噫,你看这个人还这般不诚实,他分明听进去了,可偏偏做出一副口是心非的贾世来。”池青在一旁砸了咂嘴。 孟少恒顿时有一种面子被戳破了的尴尬感,粉白的脸颊上火烧似的,耳朵尖都红了。 “哼!”他一甩袖子站起身。 “你干嘛去?”池青拽住他衣角。 “去给我娘请安!你们先吃,我一会儿回来。” 说着就顶着一身酒气两步一踉跄地往屋外走。 “早不去晚不去,吃饭吃到一半去?”柳二年纪还小,看不懂这其中的关窍,只觉得孟少恒可能是醉糊涂了。 相较之下柳大就懂得多了。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池青,忍不住笑道:“你又何必戳破,让他自个儿慢慢想去不好吗?” “还不都是你们给他惯的臭毛病!”池青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才不顺着他呢,不然就这脾气,进了官场就得挨一顿现实的毒打。” “也是。” 孟少恒才出了门,外头抱厦内候着的丫鬟迎上前来,关切地嘘寒问暖:“三郎君——您怎么出来了?若是您要什么,在里头喊婢子一声就是了,又何苦跑出来?” 孟韶卿摆着手,摇了摇头,道:“去后头见我娘。” “可是夫人在前头待客呢,那是女客,您论理该避一避。”俏生生娇滴滴的年轻丫鬟张开胳膊拦在孟少恒面前,嗓音娇软,连阻拦都显得温温柔柔。 都是熟人了,还避什么? 更何况他本就是想趁着那美人还在娘亲那里,能多看几眼。 等她们回去到卿卿那个院子,那再相见可就难了。 孟少恒酒还没醒,他甚至懒得跟丫鬟解释,挥开了挡在跟前的丫鬟,坚定地向屋外走。 “三郎君——您好歹披个大衣裳再出门呀!”小丫鬟根在后头伸着脖子试图把人喊回来,虽是这么说,但并没有去拿衣裳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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