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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想越不解气，凌蓦迦垂眸看了一眼正伏在自己肩头，无力喘|息的女人，将人抱起，送到榻上去时，不轻不重的在她腰上捏了一把。 李执瑾垂死病中惊坐起，如同条鱼儿一样，猛地腾起身体。 她谴责的瞪着他。 才要说话，外头就传进来榘水着急的声音。 “主公，宫里出事了。” 正是傍晚时分，内宫中的夫人美人公主们，都才用过晚膳，神情慵懒的一边游园赏花，一边听曲凑乐。 八公主一直谨记凌蓦迦的嘱托，回宫便将九皇子接到了自己宫中。这些日子，她从不敢让九皇子离开自己视线，更甚至，连用膳就寝，也都守着他。凌蓦迦说的果然没错，皇帝知道她这样关心爱护九皇子后，不但赏给她许多金石玉器，亲自叫了她去说话；就连廷尉府那些酷吏之死，也不再往她身上追究。 她的母亲，那个一向只将心思放在争宠上的岑夫人，也赏给她许多宝石头面。 八公主自小长在宫中，时常得皇帝言语上夸奖，遇到团圆佳节，也能多得一份赏钱。 可被皇帝陛下亲命，赏赐物件的事，还从没发生过。 她自然知晓，这是让凌蓦迦说准了，皇帝是看在她照看关怀九皇子的份上，开始对她特别优待了。 她便更加不敢怠慢。 即便刘娉婷进宫来看她，她也先叮嘱照看着用完晚膳的九皇子睡下了，才出寝宫和她说几句话。 “你送这些东西来没用，此次的双面绣屏风，是我母妃要送给父皇的万圣贺礼。” “若是到了时间，你拿不出东西来，便是我也要被母妃训斥。” “你不要在宫里耽搁时间，还是赶紧回去吧。再晚，宫门下钥，就算是本公主的令牌也不管用了。” 刘娉婷了解岑夫人的脾气，也知道屏风事要紧。 何况，她本就是进宫来探看八公主的。 自然没必要多留，这便要告退出宫。 只是，她话没有说出来，里头寝宫中忽然传来烛台翻倒在地的声音。 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惊慌呼救声。 八公主心头立时一惊，头皮发麻，再顾不上和刘娉婷说一句话，拔腿就往宫殿里飞奔。 金碧辉煌的殿宇，垂幔重重，八公主顾不上使唤身边伺候的人，一边飞速撩动帘帐，一边往里头床榻边跑。影影绰绰间，果然见榻边三三两两人影正在拉扯，旁边烛台翻倒在地，点了垂幔，燃起一簇火苗，细细的往上撺。 撩起最后一道垂幔，八公主一眼就看到一个眼生的宫婢，正与两个在她这个伺候的厮打着，另一个背着身，看不清在干什么。 “公主，公主快救命。” “她们要拿枕头捂死九皇子。” 八公主头皮就是一炸。 心里第一个念头却是凌蓦迦果然料事如神，怪不得他要叮嘱她寸步不离守在九皇子身边。 原来竟想的这么远。 是要防着她在关键时候能护住九皇子，不叫他被人暗害了去。 八公主火急火燎的，只顾着往九皇子榻边冲，却没注意两边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了两道人影，等她有所察觉之时，冰凉的白绫已经从颈后勒上她的脖子。 这两个宫婢身上应是有些功夫的。 身影极速闪动间，已换了位置，只绞的勒在她脖子上的白绫更加用力更加紧，坠着她重重朝后跌去，身形直飞出去半米远。 八公主呼吸瞬间哽住，眼泪冲涌出眼眶，机械的张大嘴巴。 她下意识拿手拽那根要她命的白绫。 即便她也知道那只是无用功。 “救命……救……” 八公主窒息的一阵一阵呕意上涌。 眼眶已是又酸又涨又疼，甚至觉得她眼珠子都胀的发疼，仿若下一秒就要爆出来一样。 几乎濒死。 她手上已经没有多少劲了，她耳边一阵是嗡嗡的铮鸣，一阵是寂静的深涛，又一阵，是铁甲碰撞着，卡拉卡拉越来越近的脚步，和侍卫怒喝的声音。 下一刻，那几乎要了她命的白绫终于松落，如轻絮般飘到了地上。 八公主身体猛的扑出去，剧烈咳嗽，总算喘过些气。 她爬动着，被急匆匆跑来伺候的人扶起，也顾不得自己脖子上的伤势，急忙去看九皇子。 好在发现的及时，她带着身边宫婢赶来的更及时，九皇子虽被闷的面上发红，可被有经验的老媪抱起来，拍了两下背，就哭了出来。 救火的人来了。 太医也很快来了。 紧接着，皇帝也带着一堆人匆匆赶来了。 一番检查下来，她的伤反倒比九皇子的伤更重些。 知道她在危机之际将身边所有人都指去先救九皇子，这才保住九皇子一条命后，皇帝更是拉着她好一番关心夸赞。 八公主深知，今日她有机会能救下九皇子，虽是她敢拼着自己的命赌这一把；可更重要的，却是凌蓦迦早早就提醒了她，叮嘱了她。她自小深宫中长大，自诩也有些知人辨人的本领，当然知道，以凌蓦迦善谋善断的心计，往后定能问鼎朝堂。只凭这一点，她就不能，也不好将此番救助九皇子的功劳都拢到自己身上。 凌蓦迦一接到榘明送来的消息，就着急往宫里赶。 刚才走出官亭街，宫里传话的黄门大人就到了。 皇帝先是问了他是何时嘱托的八公主，又问他是怎么觉察出有人要刺杀九皇子。凌蓦迦自然有早已想好的说辞应对。皇帝听了，先是一默，接着便是重重的一声哀叹。 明晨公却笑眯眯的从旁相劝。 “陛下何需叹气，您身边有凌大人这样谨慎周全的臣子，能谋事于微，在关键时候护住九皇子不受伤害。这是幸事才对。” 这话，非但没有让皇帝开怀，反而惹得尊者更深重叹息一声。 “满朝上下，文武百官，哪个不说孤心狠手辣，哪个不猜疑孤一定后悔射杀了老四。老四也是孤的亲生子，孤岂能不知晓他的秉性。廷尉狱里关着的那几个，不过是没有被严审过，要是上了刑，满朝就都知道此番宫变是怎么回事了。” “便是把皇孙也算上，孤也就这四个孩儿，如今只余下小九一个在身边，这些人还不肯放过。” “当真是可恨。” “可恨至极。” 凌蓦迦垂眸静坐，只如往常那般不动声色。 明晨公也随着皇帝默了一默，可很快，他愁苦的神色就松动了。 眼角更带上了淡淡的笑。 “陛下是最近事情太多，没想起来。” 皇帝不明就里，疑惑扭头去瞧明晨公。 明晨公更笑开来。 “既然陛下早已决定替九皇子殿下指四位辅臣，辅佐于他，那早一些晚一些又有何妨碍。陛下也说了，如今您身边只有九皇子殿下一人，为免各地诸侯妄想，生出不臣之心，您便该早些正了殿下的名分。到时殿下身边有詹士长史一应属官照看，有太傅教习；朝中也能有四位辅臣帮忙盯着。还有您坐镇主持大局，这下头又怎么能乱的起来？” “皇孙殿下也不必向现在这样躲着藏着，才能保证安全。” “您看，奴这想头，算不算得上为您排忧解难？” 皇帝脸色几经变幻，久久不言。 之后，又一连往凌蓦迦方向看了好几眼。 叫他过去问话。 “瑾缨，你能确认，皇孙是被李小娘子藏起来了吗？” “这段日子，朝里朝外闹腾不断，就连孤都听说李小娘子的生意买卖遭殃不少，可有关皇孙的事情却半点没有传出来。那么小的孩儿，他当真安全吗？” 凌蓦迦低垂眼睑，想起今早，榘木从刘府回来，与他说的那些话。 心头一时间颤动不止。 笑意就自然爬上了唇角。 “不知陛下有没有听说些长安城中的风声。朝中文武只知政变乱事是从梁王世子谋逆案起的，李执瑾也是因意外给殿下指了个路，才被人当成筏子加以利用。但早在此事从沈大人口中露出风声之前，李执瑾家那幢五进的宅子就凭白遭了一场大火，被焚毁殆尽。里头的金银财宝，和留守在家中的所有丫鬟仆从都没救出来。” “那地方，到现在还是一片残垣断壁。”
第114章 安全 皇帝嘶了一声。 歪着头想了一瞬, 皱起眉：“你是疑心，李小娘子家宅被烧之事，也与那帮乱贼有关？” 凌蓦迦面色一顿, 继而再笑起, 眸子里还带上了些许光亮。 就连说话语气, 都带上了笑意。 “臣是疑心，那把火是李执瑾自己放的。” “废墟下藏着密室，有人在里头住着。” 凌蓦迦此话一出，不止明晨公惊住, 就连皇帝也意外了那么一瞬。 到底是明晨公更着急。 慌忙忙问凌蓦迦：“那你的意思是，皇孙殿下被李小娘子藏在那下头密室？” 凌蓦迦嘴角一抽。 已经忍了一天的话，突然就藏不住了。 “李执瑾，她就是只狡猾的狐狸, 她怎么可能将人都放在一个地方，万一漏了馅，岂不得落得个鸡飞蛋打下场？” 他迟疑一下, 才接着道：“只是……臣没有看出, 她还能找出哪些地方藏人。” 皇帝怔住, 盯着凌蓦迦, 仿佛得知了一件令人十分惊讶的意外, 接着便是止不住仰天长笑。然后，越笑越大声，弥漫着散落到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他一副对李执瑾十分感兴趣的模样, 不住声感叹：“这个李小娘子，很是有意思。等宫里事情静一静, 你带她来，叫孤也见见这样有趣的小娘子。” 小小商户女有幸得皇帝召见, 这是无上荣幸。 凌蓦迦自然笑着应下。 宫中大事已定，凌蓦迦当完了皇帝身边的差事，出宫路上才发现，八公主正立在长长宫道，等着他。 一看见他，就迎上来抱怨。 “都怪刘娉婷，好端端的非跑到宫里来，要拉着我说话，我这才没看住九弟。” “差点酿成大祸。” 凌蓦迦浅淡的目光在八公主脖子紫红的勒痕上一扫，终还是放弃了要避嫌，快些离开的动作，停在宫道旁的青松下。 又郑重其事的躬身揖礼。 “八公主。” 看凌蓦迦态度好，八公主不再着急，也换上了笑脸。 她三两步上前，要靠近凌蓦迦。 可她往前几步，凌蓦迦就后退几步，始终保持着那段距离，不远不近。 他急声阻止。 “八公主，宫墙之内人多眼杂，还请您不要为难臣。” 八公主这才反应过来。 急急顿住脚步。 不过，她并不改脸上惊喜颜色，只兴奋的问凌蓦迦有没有被皇帝嘉奖，有没有升官。 “这些天，父皇下旨，赏了我许多东西，还给我加了食邑和封地。我和父皇说，是得了你的嘱托，才救了九弟，父皇也肯定会赏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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