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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榘瑟回来说，你们在路上遇到好几次刺杀，还好你没出事。” “我已将此事上报给陛下，绣衣使者察查，其中确实有两波是逆党余孽；但还有一波人，你一定想不到是谁。” 凌蓦迦万分笃定。 可李执瑾心里却已经有了猜测。 此番来咸阳路上，她总共遇到三次刺杀与围杀，前两次刺杀动用的都是箭术高手。那些人刺杀李执瑾不成，扭头就逃。 可最后一次围杀时，那些人用的却是长刀，采取近战。李执瑾刚开始也没察觉到异常，只吩咐了留活口。她本想从这些人嘴巴里挖出些东西，却没想到，郭原纬费尽心思，好不容易逮到个活的，那人却齿尖□□，才一落网便自尽了。 满天下能豢养死士的，除了皇帝太子，与各大诸侯王，剩下的也就是朝中军候或位高权重的三公九卿大员。 李执瑾稍微掐算了一番。 她在军中并未得罪什么人，即便她所做之事触了留候霉头，可皇宫内外大势已定，九皇子是正了名的未来储君，留候的利益与谋算并未受到影响。 他自然不至于和她这样一个小女娘计较，派出死士来杀她。 至于三公九卿大员之中，除了沈知节，和大鸿胪家的刘娉婷，其他人她都不认识，更没见过面。 她又能与这些人结什么仇？ 这么一筛选下来，能对她动手的，可不就只剩下那一个。 她不愿破坏凌蓦迦的好兴致，便顺着他的意思问是什么人。 凌蓦迦却不答，直把她搂在怀里感叹。 “我本想等朝局稳定后，或是请长辈上门提亲，或是求陛下赐婚，把我们的亲事定下来，快快的娶你进门做我的新妇。” “如今，却不大成了。” “今日过后，你便要入绣宫局，往后就是宫里的人。别说定亲了，平日就算想见一面都难，尤其你住在九皇子那里，你我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 凌蓦迦心中不太情愿，拉着李执瑾，连番的叮嘱，要她一定要珍重，保住自己安全。 又追着问她这么长时间不见，有没有想他。 甚至还非常有预见性的，连着追问了好几句，要是以后住在宫里，两人没有了见面机会，她又会不会想他。 逗得李执瑾忍俊不禁。 被他搂着亲了又亲。 一直到殿外传来一声轻唤，像是个黄门的声音。 他才终于收起满身不正经。 “典仪要开始了，我叫人送你回去。” 李执瑾自然不会耽误正事。 她跟着黄门大人，又在一阵曲里拐弯中回到那间众多皇商聚集的屋子。 随后，和他们一起到了热闹非凡的殿宇之内。 悠扬的乐趣绕梁三尺，乐女们一个个甩动广袖，扭摆腰肢。皇帝高坐在上首，身边有一个装扮庄重浓艳的女娘，身着朝服。李执瑾余光一扫，大概认出那是后宫夫人的服制。她目光飞快的在殿中扫了一圈，看到了坐在皇帝下首第一位的八公主，和凑在她身边，正乖乖吃着糕饼的小小男童，和小皇孙长相有五分相似。 应该就是九皇子。 她将这些关键信息收入眼底后，便乖觉垂下头。 站在一大堆要进献贡品的皇商之中装老实。 随着庆仪开始，坐在皇帝身边那位夫人领着后宫一大堆美人嫔妃公主郡主祝贺皇帝万寿无疆；接着是朝臣们也举杯高祝皇帝长春不老。 皇帝欢畅的笑着，仿佛这段日子郁积的所有不快事都不存在一样，与后宫嫔妃和能臣良将们畅饮。 然后，才开始接受众多皇商的进献。 一批又一批的臻品与珍品被黄门宫婢捧进大殿之中，皇帝挑着几样东西，大概看了看，大手一挥就叫了赏。 李执瑾站在人堆里，看着眼前热闹非凡的情形，见身边皇商们有的兴奋，有的紧张。 只有她，从始至终都十分平静。 又等了约莫一刻钟功夫，终于轮到她进殿进献物品。 随着一大堆衣料织纹花样，和衣裳样式名头被黄门细又高的嗓音高颂出来，那些三公九卿大员们没觉得如何；可簇拥在皇帝身边的夫人美人，还有一大堆公主郡主，却是个个都耐不住性子，伸长了脖子朝那些稀奇花样的布匹料子上看。 任由这种情形延续了一阵子，皇帝才扭头看自己身边那位夫人，与她一同起身下阶，来到那一堆布匹衣料和衣裳服饰面前。 装扮庄重又不失华丽的夫人越看越欣喜，接着，十分大方的挥手招来急于围观的其他嫔妃与公主郡主。好一群女娘叽叽喳喳都在讨论，那些布匹衣料上的花色纹饰是如何的稀奇，又是如何如何罕见；接着又说起衣裳剪裁的特殊之处，想象着如果这样的衣裳，能让她们穿到身上，是怎样的别致，又是怎样的吸引人。 皇帝被他的一群妻妾子女围在身边，笑得合不拢嘴。 由着她们又稀罕了好一阵子，才朗声阻止，叫这些人不要着急，待庆仪结束，个个都有赏。 然后领着那位打扮雍容的夫人，重新回到高位上。 这才仔细问话。 因为这些问题与答案，都是李执瑾答过，或是与皇帝对过的。过程自然十分顺利。 皇帝对李执瑾这个人以及她进贡的所有物品都大家赞赏，做足了铺垫。 然后才问起：“早就听民间盛传，说李家绣楼的绣工师傅们个个都怀揣绝技，不论是刺绣的花式还是色彩搭配，都别具千秋，天下难见。今天看到实物，就连孤也不得不感叹，当真是华美又精致。” “不知这是李掌柜绣楼里哪位绣工师傅的手艺？”
第125章 发难 周围皇商们一个个目露羡慕神色, 没想到，李执瑾能有这样的运道。 明明大家都是来皇宫进献贡品，所有人拿出的, 都是世间少有的珍品。怎么他们的东西, 贵人们看两眼也就算了；到了李执瑾, 就能引得这些嫔妃公主个个议论，翘首以盼，想早些拿到手里。 甚至，连皇帝都惊动了。 李执瑾目不斜视, 恭敬拜倒。 “回陛下，妾家中有一位十分伶俐的丫鬟，她跟在妾身边，不论是学刺绣技艺, 还是学画工配色，都非常快。” “每三个月，她都会先学会妾整理出来的最新式的刺绣技法和花样配色, 再教给绣楼里的其他绣工绣娘们, 由她们批量绣制, 售往海内外各处。” 原本热闹的殿中一默。 所有热烈议论的嫔妃公主、郡主们, 都不约而同, 朝李执瑾看过来。 皇帝也露出大为惊奇的表情。 看看被黄门宫婢们捧着的布匹衣料，再看看李执瑾，露出恍然大悟表情。 “你是说, 你就是你家绣楼中，绣艺最高之人？” 李执瑾又是一拜, 道：“是。” 此言一出，不止是座下这些嫔妃公主, 就连原本对这些女娘事情不甚感兴趣的朝臣们，都静了下来。 下首靠近角落一位白皙面庞，留着短须的中年儒生，目光在李执瑾身上一扫而过。坐在他身侧不远的，是一位美貌妇人，还有李执瑾的熟人刘娉婷。 听李执瑾这么说，刘娉婷坐不住，就要出声反驳。 却被那美妇人摁着胳膊拦下来。 八公主本也撅着嘴巴要说话，可眼珠子咕噜一转，不知想到什么，最终没出声。 反倒是皇帝身边坐着的那个打扮美艳的夫人，扭头和自己身边伺候的侍女嘀咕了两句，忽然笑开。 “本宫还以为，你此次奉上的贡品，只是家中绣楼里供养的绣娘制出来的。未曾想，竟是你自己的手笔。” 那位天姿国色的夫人捏着帕子，遮唇一笑。 她一双美目在李执瑾与刘娉婷之间转了一圈。 正要说话，却被八公主一生母妃打断。 原本埋首下拜的李执瑾闻言，微微挑眉。 她起先不知道这位夫人，是后宫中的哪一位；这一下却明白了，此人正是八公主的生母，在凌蓦迦口中出现过无数次，特别喜爱争宠，且非常得宠信的岑夫人。 凌蓦迦还说过，岑夫人虽是八公主生母，可她们母女感情并不好。 就如此刻，八公主虽已急忙开口，想拦住岑夫人接下来要说的话，可岑夫人却半点没给她面子。 只撩动眉眼，瞥了八公主一下，便又自顾自的开口。 “如此说来，这宫里办事挑选贡品的人还是不上心。李掌柜的绣艺，最多只能算是你家绣楼之内绣工最高的，却不是全天下绣工最高的。” “本宫这里有一把团扇，是大鸿胪刘大人家的小娘子进献的，用的可是全天下最为罕见的双面绣针法。” 岑夫人千娇百媚的说着话，扭动腰肢，风姿绰约朝皇帝看了一眼。 “陛下有所不知，妾本是想劳驾刘小娘子绣一架双面绣屏风，在今日现给您做寿礼的。没想到，刘小娘子伤了手，倒是将此事给耽搁了。” 接着，她又咯咯笑了两声。 刘娉婷与她父母都被这一句吓得不轻。 他们一边惊惧的将目光落在李执瑾身上，一边仓皇失措的站起来，向岑夫人谢罪。 李执瑾微微抬起眉眼，毫不费力，就看到刘娉婷被一层层白棉布裹成粽子的右手。 此刻的刘娉婷已是满头大汗。 急忙恭敬的朝岑夫人行万福礼，只歉意十足的告罪。 “都是妾愚鲁笨拙，才会不小心伤了手，误了夫人的大事。多亏夫人大度不计较，妾感激不尽。” 岑夫人风情万种的眼风朝皇帝方向扫了一下。 这才努力摆出一副端庄模样。 重新望向李执瑾。 她赞叹着，声音中带起几不可见的轻蔑与嘲笑。 “不过也是，李掌柜生意做的再大，也不过是区区庶民，怎能与刘娘子这样的官家女娘相比。宫中办事的人，也不能委屈官家女娘没日没夜的赶工，做出一批全天下最为罕见最珍贵的双面绣制衣裳当贡品，进献入宫。” 岑夫人这句话说完，殿中原本热闹又悠扬的乐曲，都随之停下。 或许是没有听到想象中的应和与吹捧。 她美目流转间，又朝皇帝望了望，柔声细语：“陛下难道觉得，妾说的不对吗？” 李执瑾不动声色抬起头。 正好与上首皇帝的目光撞了个正着，皇帝一双睿智又威严的眸子眯了眯。 倏然笑开。 “这倒是奇了。孤怎么听说的是民间盛传，李家绣楼的绣品就是全天下最顶尖，最华贵精致的绣品；还有人说，天下手艺最高的绣工绣娘，都在李家绣楼。” 他柔和又纵容的朝岑夫人笑了笑。 语气压得极低，却刚刚好能被满殿所有儿郎女娘都听到。 “你可莫要一时大意，听下头人随便说两句，就稀里糊涂信错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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