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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家里，最不能出事的，就是她。 她也不能存有任何侥幸心理。 李七娘掐着指尖算了算：“请店铺派出小厮伙计去，明日将所有要紧人家预定的衣衫全数送完。在店铺工坊门口贴好告示，就说再过两天，便是九九重阳之日，我家各个工坊店铺，给所有人放假五日，准他们回家祭祖饮宴，登高祈福。” “告诉店铺伙计，放假期间工钱照发。” “如此一来，叶阿叔便能暂时呆在府上不外出。” “杏儿也会时刻随在我身边。至于我，身边来来回回都是那么些人，若是骤然变化太大，难免令人生疑，只增派两个武功最高强的便是了。” “若真有意外，我会见机行事。” 如此这般吩咐后，满院子丫鬟仆从，又坐不住议论起来。 这一回，连杏儿也找到了李七娘面前。 先问何故做这样安排，问家中是否出了她不知道的大事。 又连连感慨：“这可如何是好，奴手中还有一件罗裙，是骁骑卫陈郎中夫人早早就预定好的，说好了重阳日给送到府上的。” “奴当时还多嘴问了一句，这件罗裙是陈夫人给家里女公子定下的。说是重阳日，他们一家要往文定山登高祈福，在文定山的道观住到秋分，才回城。” 李七娘失笑。 她还是第一次听说，登高祈福，要在道观里从月初住到月尾的。 但很快，她就想到了什么。 “你说的陈郎中，是陈劲吗，去年刚进越骑卫，如今常随在陛下车驾左右，刚娶了继妻那个？” 杏儿点头：“他家中的女公子过及笄已一年了，依奴推断，他们在文定山道观住这么久，怕不只是登高祈福，保不齐，是要在那地方相看哪家郎君。反正陈夫人当日定下这件罗裙，日期说的挺死的，就是重阳节前三日，必须要拿到。” 李七娘声音拖得长长的哦了一声。 继续提笔埋头，画自己的花样子。 杏儿知道她这是在想事情，既不敢离开又不敢打断，呆了半刻，有些坐不住，先是给李七娘挑了灯芯，又去给她泡茶。 结果茶盏才刚放到李七娘面前。 一直静默无声的李七娘突然开口：“那这又有什么办法，罗裙你不是还没绣出来吗，我家又要放假。” “偏偏那陈郎中，也不是我家能得罪的人户。不然你明早亲自去一趟陈府，语气放软一些，态度恭敬一些，把此事告诉给陈夫人，就说这回实在不能按期交货；问问陈家女公子，能否先用外头成衣铺子的罗裙，买罗裙的钱我家出；待到重阳节后，我家也可再多做一条罗裙当做赔礼，一并送到陈府去。” 杏儿想也不想，眉头一挑就开始吐槽。 不住声开口，这等样的话，她都不用说到陈夫人面前。 说自陈郎中原配夫人死了之后，陈家女公子就一直住在外祖家，外祖一家怜惜她生母早逝，对她是又爱又宠。便是陈家女公子要天上的星星，她的外祖父也能立刻搭个梯子上墙去给摘。养成了陈家女公子予求予给的性子，想要什么，是立刻就得拿到手的，莫说是等一个月，就是等一天一个时辰，她也决计受不了。 “陈夫人就是个继母，刚刚续弦给陈郎中不到一年，身上没有半点动静；平日里她就得看着陈家女公子的脸色行事。现下又怎敢在她面前说这些？” “若这话由奴去说，那陈家女公子骄横跋扈，怕是要连我家一起恨上了。” 李七娘听着，并不打断，而是静静望着杏儿。 杏儿起先并不明白李七娘意图。 呆坐在原地，直勾勾盯着李七娘笑意盈然眼睛；却又在极短时间内，将一切串联到一起，躬身凑到她面前。
第50章 客人（入V公告） “还请女公子明示, 可否是我家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李七娘挑眉，依旧不说话, 抬头看杏儿。 杏儿却瞬间反应过来, 撒丫子就跑。 第二日一大早, 李家彻底热闹起来。因院子里伺候的丫鬟仆从，或多或少都有亲人在工坊店铺做活的，得知要放假还不被扣工钱，个个喜形于色, 做活的劲头比往日不知足了多少分；叶阿叔一众人各司其职，或是里外忙碌，或是早早去陈府，或是重新给卫队游侠调整巡查时间。 小寒却忧心忡忡。 “女公子, 我们当真什么都不做，任凭鲁弘方派人来杀吗？” “我家认识那么多世家高官的夫人女公子，多使些银钱, 做做文章, 定能找到机会到廷尉府大牢, 与那游侠说话的。” 这个办法李七娘自然想过。 但事涉两位朝廷紧要官员, 她完全不敢冒险。 从当年形势来看, 那被叶阿叔收买的游侠，就是个十分谨慎小心有头脑的。他们这时候着急忙慌找上门去，那游侠若是愿意咬死了不透露他们行迹, 必然也会提出与之相当的要求；且不论这个要求他们能不能做到，万一那游侠答应了又反悔, 他们岂不是直接将刀子递到了人家手上？ “那你有没有想过，那个游侠或许此刻就在大牢里, 悠哉悠哉的等着我家去救？” “反正我家当年所涉之事，大到可以直接捅破天。若是我家与他一见上面，他手中捏着我家这样大把柄，他让我家做什么，我家不做？” “若是我家办不到他所提要求，他会不会依旧出卖了我家，替自己谋求一个更加有利的未来？” 小寒紧紧抿唇。 一张脸惨白。 她是跟在李七娘身边时间最长的丫鬟，她自然了解她。 “是不是怕了？” 小寒点头，又着急忙慌摇头。 她雄赳赳气昂昂，不住声地说，她虽然害怕，但若是杀手来了，她也一定会拼死保护李七娘的。 李七娘看着她的傻样，没忍住笑了：“不用害怕。” “我家不早就做好准备了吗，只要鲁弘方敢来，就一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忙碌一整天，直到傍晚时分，杏儿才从陈府回来，与她一起的，还有嘴巴撅的老高的陈家女公子。 说是重阳节去文定山，一定要穿杏儿绣出来的罗裙。就算是亲自盯着杏儿，也不允许她放假，不论如何，都得把那一套罗裙绣出来。为此，还不惜自降身份，悄悄跟着杏儿回来，要在她家住几天。 “你就是杏儿的主子，要给工坊和店铺伙计放假的那个？” “你知不知道，你一句话耽误了我多大事情，害得我还非得戴上帷帽，偷偷跑到你家来盯着杏儿。重阳假日，人人都出去游玩，家家都要买新衣，你家却放假。这世上怎会有你这样做生意的人，简直傻透了。” 院子里的丫鬟仆从早已得了叶阿叔的吩咐。 并不像往日般护着李七娘。 只任凭陈家女公子放肆表达自己不满，过足嘴瘾。 她又气愤，且言辞犀利的数落了李七娘许久。 最后嘟嘟囔囔的骂了一句：“果然是个傻子。还给人家做女公子，我说了这么多，她也不知道回一句嘴，当真无趣。” 杏儿在旁边陪着笑。 不停劝阻着，叫陈家女公子对李七娘客气些，毕竟，她还要在李七娘手底下讨生活。 结果陈家女公子却更加来气。 盯着李七娘：“罢了，傻也有傻的好。” “往日在家里住时，阿父和那个女人都紧紧看着我，不叫我出门。此番，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跟杏儿到你家的。” “刚才在车上，杏儿可是许诺过我，长安城所有的首饰珠宝铺子随我逛，不管我想买什么东西，都是你家掏钱。你这个做主子的不会不认吧？” 李七娘垂头，眉眼轻轻一挑。 杏儿声音就传进了她耳朵里，只说她说的一定算。 “到时我就让府上管事跟着陈娘子，不管陈娘子逛到哪家店铺要买什么，都由我家付钱，就算您买的是贵价货，管事带不够钱，我家也能凭交情赊账，叫你先把东西拿回来。” 陈家女公子阴阳怪气的目光，在李七娘身上扫了一圈。 不忿道：“我可是官家的女娘，你家竟然只派个管事就想打发我？” “这样消息若是传到我那些小姊妹耳朵里，叫我脸往哪里搁？” 她不服不愤，胳膊一抬就指到了李七娘脸上：“让她跟我一起去，必须得要她寸步不离的跟在我身后。” 杏儿立刻露出一副为难表情。 低声阻拦着，说李七娘是她的主子，不好做这些；又说李七娘老实巴交，平日连话都不多说一句，也不知道店铺里什么货色更好，还不如她指派个经常在外行走办事，又懂得珠宝首饰的管事跟着。 “到时候，也能帮陈娘子挑出更好的物件，掏钱拿货搬东西。” 陈家女公子被杏儿说的意动。 目光在院子里站了一堆的丫鬟仆从中间一扫而过，又重新看向始终低头不语的李七娘。 轻蔑的嗤笑一声。 “你说的管事自然是要找的，但她也必须跟着我。” “她就算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跟在我身后端茶倒水，她总会吧。” 杏儿还要说话，却被陈家女公子抢先瞪了一眼。 陈家女公子更加颐指气使。数落杏儿失约耽误她的事，才害得她今天不得不跟着她回到李家；埋怨杏儿说的好，她才愿意给她这个机会，特地到他们院子里来等罗裙。叫杏儿不能口灿莲花，哄了她一回又一回。 “你可想清楚了，我是官家女，我认识的姊妹不计其数。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家的所作所为传扬出去，看以后世家高官门第，还有谁人来买你家的衣衫罗裙。” 杏儿更加为难，支支吾吾不敢看李七娘。 陈家女公子却全然不将李七娘与杏儿放在眼里，骄纵跋扈的冲站了一堆的丫鬟仆从提要求。 “坐了一路的车，累死了，还不快领我去厢房。连杯茶都不知道奉上，这就是你家的待客之道吗？” 她气焰熏天，扬长而去。 杏儿无奈的叹息着，求助叶阿叔。 叶阿叔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指了好几个丫鬟仆从，去伺候那眼高于顶的陈家女公子。 扶着李七娘回院的一路上，小寒气的直跺脚。 大骂陈家女公子嚣张跋扈，不是个好东西。 “难怪市井都传言，说陈夫人已是高嫁，日子本就不好过；偏偏还碰上脾气那样糟的继女，往后怕是再多苦水也要往肚子里咽了。没成想，这陈家女公子竟如此不知体面，我家就算门第比她低，可她到别人家做客，难道都不懂客随主便道理吗？” “瞧瞧那态度，根本就是将女公子当自己家丫鬟一样，呼来喝去。” 杏儿在旁边静静跟着。 直到进了室内，扶李七娘坐到软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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