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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 郭原纬豪侠的名号, 在长安城大街小巷传的人尽皆知, 老少妇孺都晓得，他手下带着一队精锐护卫，日夜护佑她家安全。那替鲁弘方办事的杀手们，自然就不会傻到来攻她家坚若壁垒的院子, 而是会在院外找机会。 可偏偏，李七娘和姚氏都是深居简出性情。 尤其是那位被她家收买的游侠落网后，以前偶尔还会到上官府走动的李七娘，更是连着许多日未曾出门。 他们上头有鲁弘方施压, 下头又找不到动手的好时机。 自然心生慌乱。 就在这时，陈家女公子出现了。出现的那样理直气壮，又合情合理。 她们一行人, 光明正大的行走在长安城大街小巷各处铺子里, 大肆采买, 勾的那些等着动手的杀手个个心痒难耐。偏偏陈家女公子是官家小女娘, 他们不得不有所顾忌, 不得不再次停止行动。 而之后，陈家人频繁在李七娘家中走动，又偷偷摸摸, 来去匆匆。 但凡是个人，怕都以为是陈家的主君主母, 亲自到李七娘府上接走了陈家女公子。 而李七娘第二天硬压着陈家女公子不曾出门，便是在给那些等待时机的杀手们释放出假象, 叫他们觉得陈家女公子确已被接走，而李七娘又缩进了乌龟壳里，不会再轻易出府走动。 所以，到第三日他们再次看到李七娘车驾出府时，自然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怕是他们当日做的最低调的一个决定，就是强忍着，等到傍晚时分，大街上人少之时再行动。 小寒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又心潮澎湃。 一双眼睛瞪得溜圆。 “怪不得，女公子当日与陈娘子约法三章，只准她在马车里呆着。” “不再像前几日那般，任由她领着一大堆丫鬟仆从，光明正大的行走于街前。” 正是如此。 陈家女公子想要的太多，花了她家太多钱，又因为她是主动赖在这院子里的；再面对李七娘时，心里自然就少了几分底气。 加之，李七娘把陈劲和陈夫人的名头拉出来。 随便编了个理由。 说陈夫人如此急切想领她回府，约摸是觉得她这些日在外头抛头露面，肆意胡闹，让人看了笑话。 之后又做出一副很是为难的样子，告诉陈家女公子，她是担不起这等样罪名的。 陈家女公子立刻转动小脑袋，主动说了。只要李七娘准她出府继续逛珠宝首饰铺子，买了她想要的东西，她就保证老实待在马车里，只叫下头人把东西送上来，不再像前两日那样高调出风头。 如此这般，才叫那些终于忍不住要刺杀李七娘的杀手们，以为车驾中只有她一人。 等到陈家女公子被吓得魂飞魄散，从马车上逃出来的时候。 双方早已杀红了眼，又有谁能顾得上辨认究竟哪个是李七娘，哪个是陈家女公子。 “我明白那些人是要取我性命。” “也确实是将陈娘子算计在危险之中。” “可计划终究赶不上变化，我也未曾想到，那一支冷箭竟是直冲着陈娘子后心去的。” “她可以在这场刺杀中受伤，却绝不可丢失性命。否则不但我家的事办不成，反而还要和陈府谢家一并结上仇。” 李七娘说话，垂目看了一眼绑着结实布条的肩膀。 心中叹息。 止住了声音。 她已受够了这等样步步惊心的阴毒算计。 她恨自己是个女娘，而这院子里没有男丁；更恨在这封建制度之下，官大一级压死人的规则。 杏儿看出她心中有事。 也不住叹息一声。 “女公子可曾后悔过？” “如若当年，我家未曾向御史大夫预警，惹上鲁弘方这个煞星，也许今日就不必过得如此艰难了？” 李七娘也说不清自己后不后悔。 她只知道，事已至此，后悔也是无用的。 “正因为鲁弘方逼死我阿父，才使得我家被群狼环伺。便是没有御史大夫这遭事，我也迟早要取了鲁弘方性命。” 说起这个，杏儿越发愁了。 “可是有丞相相护，我们与鲁弘方实力终究悬殊。” “女公子此番差点搭上一条命，竟也未能动得了鲁弘方分毫。想想，奴心里就觉得不舒服。” 这有什么要紧。 谢陈两家已公然闹翻。 陈劲若想要保住今日地位，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与他那位新婚情热的续弦夫人绝婚，从此再不娶妻；要么主动为陈家女公子奔走讨公道，拿出个态度给谢家看。 李七娘再怎么看，都觉得以陈劲为人，定会选择后一条路。 一切果然不出她所料。 在陈劲又一次想接陈家女公子回府，而被谢家大公子言辞犀利怼退了之后，他开始十分积极的往廷尉府走动；又数次出城，去查那两个箭术高手的老巢。朝堂上，谏议大夫和御史们也都没有闲着。很快，城中就传出了鲁弘方再次被廷尉府羁押的消息。 与此同时，郭原纬带着十几万金，隐秘地收留了许多在朝廷清剿山匪流寇行动中，死里逃生出来的聪明人。 为他们改头换面。 将他们编建成为李家的第二支护卫队。 就在满院子忙碌之际，门房忽然传来消息，说上官锦琼送来拜帖，要入府探陈家女公子的伤情。 李七娘自然不会拒绝。 上官锦琼进了她家院子，直接就去了陈家女公子所在厢房，两人在屋里叽叽喳喳一直聊天到下晌。陈家女公子才吩咐身边仆从丫鬟，抬了一顶软椅，陪同上官锦琼一起到了李七娘院子里。 李七娘还是如以往般话少。 多数都低着头。 上官瑾琼似还对她不以为意，可陈家女公子对她的态度却好了不知多少倍。 不论聊什么，都要拉着李七娘一起。 甚至会因为上官锦琼怠慢李七娘，而帮她出言嘲弄她。 “说来也是奇怪，你不是一向最讨厌往别人家院子里去，觉得没有在自己家院子畅快；之前，你还跟我说你受不了那个憋屈，是以从不到别人家里做客。怎么这回却想起来探我的病了？” 陈家女公子话音未落。 向来嚣张跋扈的上官锦琼，双颊却升腾起绯红，眼底一片氤氲。 李七娘看的莫名其妙。 陈家女公子却瞬间来了兴致，与她头凑着头，压低声音八卦：“我们不是好好说话吗，你脸红什么？” 她轻叹着哎呀一声。 揶揄盯着上官锦琼：“这世上能叫你露出羞怯表情的，可没几个人。天上地下，我只知道那一个，难不成你来探我的病，还是那位霁月清风的凌公子吩咐的？” 闻听此言，上官锦琼更加羞的面红耳赤。 咬着牙，做事抬手在陈家女公子胳膊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 心神不定的加重声音：“怎么可能？” “我是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看我这么多年服过谁的管，凭他凌蓦迦再如何，也别想指挥我。” “我明明是真心来看望你的，你羞要往别人身上扯。” 她小女儿情态尽显。 就连陈家女公子这个一根肠子通大脑的单纯女娘，都能看得出事实并非她所说的那样。 捏着帕子咯咯笑，不停戏谑的打量上官锦琼。 李七娘更是好一番目瞪口呆。 若说最开始听到霁月清风的凌公子这个称呼时，她还没有把上官锦琼和凌蓦迦联系到一起；现在她亲耳听到上官锦琼羞赧难当的说出凌蓦迦名字，她心中的惊讶意外也就不言而喻了。 她以往虽常在上官府走动，却从来不受上官锦琼待见，也不经常与她们在一起说笑。 自然，也不知道上官锦琼的心上人，竟是凌蓦迦。 就在她被这消息炸的瞠目结舌之际，上官锦琼终于眉眼含笑，满面春色的承认。是前些日，凌蓦迦到上官府拜访上官恒时，两人意外撞上，见了一面。 “你知道，他平日最是个少言寡语的，即便在我家花园里、廊道上意外遇到，他也会远远避开。” “我也没想到，他那日会特地到我面前。说起你受伤的事。又说，得知你是我的闺中密友，怕我担心你的伤情，问我有没有来看过你……” 上官锦琼越说声音越小。 显然是心中羞意难当。 陈家女公子更是一连番的嗔怪，嬉笑着故意拿言语臊她。 说难怪她都受伤这些日子了，一直没有见上官锦琼来；今天突然来了，还对她好一番的关心。原来是被情郎问起，怕日后不好交代，并非是真正关心她这个闺中密友。羞的上官瑾琼脸红的似要滴血，嬉笑着与她打闹不止。 两人一直咬着耳朵，直到用完晚膳。 上官锦琼才起身告辞。 也不知她是否是领了上官恒的教训，离开之前，竟特地走到李七娘面前。强忍着羞臊感谢她当日在上官恒面前替她说话，免了她继续在祠堂里侍奉祖先的惩罚；又检讨自己以前在家中朝李七娘摆脸色，使唤她做这做那，是如何如何的不该。忏悔说她已知道错了。 “从今往后，我定尊你为我的绣艺师傅，再也不叫身边的丫鬟仆从委屈轻辱你。” 上官锦琼面红过耳。 声若蚊蚋，急匆匆说完这一句，提着裙摆转身就跑。 陈家女公子也凑上来。 握住李七娘的手，万分感激：“七娘，以前都是我的错，不该跟在锦琼身后，冷待为难你，我向你道歉。” “我后来越想，脑袋里记得越清楚，那一日若不是你拼死相救，我定会命丧当场，你肩膀上的伤就是为我受的。此生，我都会记着你对我的救命之恩。”
第54章 灭门 她难为情的说完, 要走。 到门口，又停下，转头来看李七娘, 其实其实了好半天, 接下来的话都没说出口。 李七娘知道, 方才她已是强压着急躁性情承认错误；也知道她此番停下，就是想为上官锦琼说两句话，她自然不会故意给她难堪。 “我知道，上官娘子并无坏心, 不过被家中宠坏了而已。” “我不会和她计较的。” 陈家女公子忙不迭点头。 这才在身边丫鬟仆从伺候下，艰难爬上软椅，由人抬着离开。 梳洗过后，被小寒扶着往榻上去时, 李七娘忽然问了一句：“陈娘子叫什么？” 这着实不怪她。 以往在上官府时，上官锦琼称呼陈家女公子总是你你你，从未直呼过她的名字；郭原纬拿着她的命令, 出去查陈家女公子的族人亲眷信息, 回报上来的所有, 也都是以陈家主公陈劲为主展开。加之, 李七娘从未刻意关心过陈家女公子姓名, 自然也就不知道她叫什么了。 小寒本也不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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