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这话,旁边的青衣妇人顿时神情落寞的小声抽泣了起来。 花如锦察觉到他这番话别有深意,凤眸一沉:“翁员外何出此言,您这身子骨只需好生将养着,早晚能够恢复的。” 青衣妇人哭得更加伤心,缓缓揭开盖在翁员外身上的被褥,只见他整个下半身的衣物皆是湿漉漉的,连同周围的褥子都被粘在了一起。 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顿时充斥在了屋子里面,刺鼻难闻。 “我家老爷早年间在外行商颇为辛劳,时有应酬,几年前就被诊出有肝瘟之症,霓霓祖母的死让老爷的病症雪上加霜,遍请名医都说老爷肝胆俱裂无药可医。” 青衣妇人捂着鼻子不停哽咽:“这些年我们也听到了些风声,得知霓霓一家可能是遭人迫害,我家老爷不过是强撑着口气想要查清真相罢了。” 花如锦恍然大悟,也不拐弯抹角的索性直言道:“所以翁员外是担心令婿将来会为难令夫人和令郎?” 如此,霓霓将来的处境怕是也好不到哪儿去。
第81章 遗书 再仔细察看翁员外的面色,实在是苍白憔悴得可怕。 结合着青衣妇人方才那番话,花如锦渐渐意识到老人家怕是染上了肝癌这类难治的病症。 如此,的确是有些棘手。 她也显得无能为力。 “家门不幸啊。” 翁员外此时的心思早已不在自己的病症上,能看到胞妹一家大仇得报,霓霓也平安顺遂的归来,他心中颇为欣慰。 示意青衣妇人重新为自己盖上被褥,他语气低沉的说道:“老朽早年只得一女,后招了刘江为婿,哪知此人只是表面上对我恭敬巴结,实则早已将我翁家财产视为他囊中之物,还瞒着老朽和我那可怜的女儿在外养外室。” 话到此处,他眼里浸染愠色,气得咳嗽不止。 “老爷莫要动怒。” 青衣妇人担心的在旁安抚了好半晌,翁员外情绪才渐渐缓和下来,接着说道: “起初老朽还不相信,眼睁睁看着小女郁郁寡欢难产血崩而亡才有所察觉,可老朽动作终究是慢了些,让这逆子有了防范,为了家中基业,老朽只得娶了周氏续弦,才有了如今的幼子。” 说着,他又满眼心酸的打量了眼跟前的两个小的:“老朽死不足惜,就怕留下孤儿寡母和霓霓这苦命的孩子将来受了那厮的迫害。” 听到这里,花如锦也经不住轻叹了口气。 难怪那赘婿方才会阻拦夫妇二人赏自己银子。 原来是早就将翁家财产当作他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而且还阳奉阴违的阻挠翁员外为霓霓一家伸冤。 老人家尚在,他就敢这般胆大妄为,实在不敢想象老人家去世后,那赘婿能做出什么事请来。 沉吟片刻后,她瞧着屋子里并无外人,才开口答道: “此事倒也不难解决,与其挖空心思去寻找令婿藏匿的外室,倒不如趁着员外身子健朗早些立下遗嘱,如此才能防止令婿鸠占鹊巢。” 说罢,便将周氏唤到跟前来小声与她耳语了番。 周氏一听脸上当即绽出了笑意,凑到夫君耳边重复嘀咕了遍,翁员外病怏怏的身子顿时大振了许多,连连赞叹道: “好法子,好法子,花小姐当真是聪慧过人。” 抬眼看了看周氏,立刻催促道:“再去取二百两银子重谢花小姐。” “不必了。” 花如锦拦住正要挪步的周氏,瞥了眼桌上摆着的一托盘银子,笑道:“翁员外不用这般见外,晚辈和霓霓相识一场倒也是缘分,只盼着周娘子将来能够善待她。” “花小姐大可放心,我虽比不得霓霓亲娘,可毕竟与老爷夫妻一场,姑妹一家遭此大难,我怎能不对她多几分怜惜。” 周氏信誓旦旦的语气,花如锦虽然还不能尽数相信于她,可如今也只有心向着这妇人了。 相比起来,那赘婿更加不可靠。 “烦请周娘子取纸笔来,我这便替老员外立下遗书。” “好,有劳花小姐了。” 周氏客气的应了声,亲自去取来纸笔,花如锦仅是大致的构思了一遍,就神思敏捷的替翁员外写好了一纸遗嘱。 之后交到翁员外手中,夫妇二人定眼细看一遍都觉甚为满意。 诸事已毕,折腾这大半日,花如锦早已有些疲乏,便起身与夫妇二人作别。 “夫人替我送送花小姐。” 翁员外心里对她充满感激,强撑着口气吩咐道。 “好。” 周氏一边点头应是一边收起桌上的银子,领了两个小的送花如锦出府。 到得院门外,花如锦接过周氏递来的包裹,正想蹬上马车,却被霓霓这丫头一把抱住。 她和汀安同时回眸,只见小丫头紧紧贴着自己怎么也不肯松开。 周氏讪讪的连忙上前相劝:“霓霓,你花家阿姐还有事情要忙,不可耽误人家。” 花如锦心知这小丫头是这几年受了太多的苦,心思重得很,当初发现她时这妮子也是过了许久才肯对自己吐露心声。 她缓缓弯下身去,温眸相望着程霓霓,好生宽慰道:“阿姐暂时还会留在此处,等你狗皮爷爷从江陵城回来阿姐陪你一道去为你娘亲下葬。” 程霓霓沉默不语,只是将小脑袋紧紧贴在她怀里。 周氏五岁的儿子翁羡瞧着这番情形,也主动伸来小手抓住表姐,声音软软的劝道:“阿姐,我们家离江陵城不远的,你要是想花家大姐姐了,往后我陪着你一起去看她。” “对呀,以后我得了闲暇也会回来看你的。” 想着病重的翁员外,花如锦耐着性子继续宽抚道:“霓霓听话,你看你舅公这几年一直心忧着你们一家,如今你们好不容易重逢,就留在家中好好陪陪你舅公。” 程霓霓先前一直以为舅公是故意不想管自家的事,如今消除了误会,再想着舅公眼下的情形和往日舅公对自家人的关心与爱护,也不忍就此离去。 动作缓慢的将小手松开,她跪在地上又重重的朝花如锦磕了三个头,这才掩着心里的不舍起身径直跑回院子。 周氏和花如锦看着这一幕,心里都不由得一酸。 “往后就将霓霓托付给周娘子了。” 再次嘱托了句,望着小丫头匆匆消失的幼小身影,花如锦不忍心的闭了闭眼。 周氏目光沉沉的点了点头:“花小姐放心吧。” 二人相互作别,花如锦坐回马车,随着汀安轻喝马匹的声音响起,车轮滚动着慢慢离开了翁家老宅。 ...... 客堂中,翁员外无力的躺在太师椅上,双手紧握着遗书,视线正在逐渐模糊。 望着正迈步进来的一道身影,他眼里充满了愤恨与懊悔。 “岳父,继母和花小姐都说了些什么?” 刘江蹑手蹑脚的进来,仔细端详着奄奄一息的岳丈,仍是一副恭敬谄媚的嘴脸: “小婿可听说那花小姐是个寡妇,只怕还与程家表兄生前有染,如今岳父要收留霓霓那丫头,可得提防着些,切莫着了那寡妇的道,让她帮着霓霓夺了这片家业。” 翁员外强忍住上涌的气血,颤颤巍巍的伸手将遗书抬了上去:“你继母性子懦弱,小侄年幼,霓霓命苦,这份家业只能托付给贤婿了,还望你往后善待他们母子三人。” “岳父放心......” 刘江刚接过遗书,就见他手直挺挺的垂了下去,一番查验后才发现老东西是断了气,心里顿时一阵狂喜。 忙打开遗书细细查阅,发现果然是要自己接管翁家家业,变得更加得意。 看着奔进来的周氏母子和程霓霓趴在老东西身前嚎啕大哭,他一改往日恭谨温顺的姿态,火冒三丈的斥道:“哭什么哭,岳父受了这几年的折磨早该让他解脱,这是喜丧,都鬼哭狼嚎的做什么。” 随后又紧盯着手里的遗书,志得意满的说道:“继母啊,方才岳父咽气前千叮咛万嘱咐让小婿代为掌管家业,你这性子倒也的确如他所说担不得重任,可小婿总归是个七尺男儿,哪里管得好内宅之事,所以呀就先让我那妾室阿香帮着料理。” 说着,语声渐转严厉:“但小婿话先说在前头了,待会我会将人接进府里来,阿香虽只是个妾室,可毕竟是小婿托付中馈之人,继母和贤侄最好识趣些,可别为难人家,否则别怪小婿无礼了。” 丢下这番狠话,便拂袖扬长而去。 周氏如今只想着为老爷料理好后事,让他早些入土为难,强摁下怒气冲冲的幼子翁羡,极力劝道:“听话,先安顿好你表姐,让你阿父下葬。” 翁羡和程霓霓泪眼迷离的相视着,最后一起扑进周氏的怀中放声痛哭起来。 ......
第82章 考虑考虑 县衙的马车刚出翁家不远,花如锦就隐隐约约听到了一阵啼哭声。 她想着该是霓霓那小丫头又在伤心难过了。 只不过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她也不能一直护着这小妮子,还得由她自己慢慢去适应和周氏母子相处。 瞧着周氏也是个面善的实在人,该不至于太过苛待霓霓。 低眉数了遍包裹里的银子,竟有三百两之多。 她掐指算了算,加上自己兜里的三百两银票,如果花君年此次顺遂又能带回来四百两,算在一起在外城买栋便宜些的宅子倒是不成问题了。 可想着自己的职业,她还是坚定了去内城买宅子的想法。 “看来,还得再好好拼上一阵子了。” 六房几口人都不错,她实在没有想到能与这一家人分道扬镳的措辞。 毕竟,自己承着原主的身子。 而且花君年、蔡白薇夫妇又不似胡南汐和二房那般让人厌恶,若想另立山头自然不可能像各房头分家那般简单顺遂,好歹得有个靠得住的夫家。 与其草草的嫁人,她倒更愿意和这一家人待在一起。 “咳,上辈子将所有心思都扑在了事业上,这辈子果真又要孑然一身做个寡妇?” 想到这里,花如锦心里就暗暗叫苦。 如果有可能,她真想感受感受有骨肉血亲的快乐。 就是如今这身份实在尴尬。 年轻的—小寡妇。 十三岁呀,在自己那个世界不过就是个懵懂无知的中学生罢了。 可见这个年代对女子的恶意有多深。 闷闷不乐的回到县衙驿馆中,刚进入院子里,便见叶成帏端坐在右边廊坊转角处,紧盯着跟前的一只老母鸡出神。 “公......” 汀安正想唤他,可想着自家公子思考问题时不喜欢被人打扰,立刻住了嘴。 与花如锦面面相觑了一眼,二人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 叶成帏将带回的那盏图宏没喝完的酒和散落在地的黑色异物喂了些给老母鸡吃,一直等到现在老母鸡都未有任何异常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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