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烟见了,伸手帮她擦去了。 姐妹间的温情正动人。 却也戛然而止。 “尚衣局女官孙彩容参见皇上。” “平身。” 贺赢看了眼床前的桑烟,吩咐道:“去为桑大小姐量身。” 量身不宜当着皇帝的面。 桑烟就说:“可以去偏殿吗?” 贺赢点了头。 桑烟便带那女官去了偏殿。 大约一盏茶功夫,她又带着女官过来了。 贺赢吃完了最后一个寿司,接过了裴暮阳递来的手帕,一边擦手,一边问:“量好了?” 女官孙彩容躬身道:“回皇上,量好了。” 她想着那诱人的尺寸,回忆着不小心碰触她肌肤的感觉,竟然是冰肌玉骨,清凉无汗。 真真是天生尤物啊! 怪不得入了皇帝的眼。 贺赢把帕子扔给裴暮阳,抿了口茶,漫不经心的语调:“做十套吧。用最好的料子。三天时间。” 丝毫不觉三天时间有多紧。 孙彩容也没提及时间紧张,恭敬应道:“是。” “下去吧。” “是。” 孙彩容临走时,忍不住看了桑烟一眼。 刚刚量身时,她们有短暂的闲聊。 是以,她也很震惊——一个克夫命的寡妇竟然入了皇帝的眼!这到底是福是祸呢?她可真好奇啊。 她有预感——这后宫要不平静了。 “臣女谢恩。” 事已至此,桑烟也只能接受并摆烂了。 爱咋咋滴吧。 “既是谢恩,便陪朕下会棋吧。” “……” 围棋白痴的桑烟拒绝不得,只能弱弱道:“五子棋成吗?” 贺赢不知内情,问道:“你喜欢这个?” 桑烟尴尬一笑:“我只会这个。” 贺赢笑着点头:“允了。” 桑烟:“……” 这个允了,真讨厌! 这皇宫做什么都要得他允许,简直不要太卑微! 唉。 好想闪人。 很快有宫人准备好了棋具。 桑烟喜欢白色,就率先抢了白棋。 该棋子应是白玉制成,外观光洁透明,捏在指间,质地冰凉润泽,很是舒服。 果然,皇宫里的东西都是宝贝。 桑烟有点财迷心窍了:“皇上,可要设个彩头?” 贺赢第一次听她要东西,挺稀罕,就问:“你想要什么彩头?” “如果臣女赢了,就把这棋送给我,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但如果你输了呢?” “输了……” 桑烟想了想,说:“我给皇上做寿司吃吧。” 她看狗皇帝也是个吃货。 刚刚的寿司,除了那太监一个,桑弱水两个,剩下四个,都被他吃光了。 想来也是喜欢吃的。 现实是贺赢等她量身等的无聊,不知不觉就吃多了。 便是他喜欢,也不需要她去做。 “朕的御膳房有六十个顶级庖厨,想吃什么,做不出来?” 他可不想拿吃的东西做彩头。 桑烟看出他的意思,为难了:“那皇上想要什么彩头?先申明了,臣女能给的有限。如果皇上要的,臣女给不起,那这彩头的事便算了。” “你这是赢得起,输不起啊。” “臣女说了,能给的有限。” “你怎么知道你给的有限?” 贺赢笑了,目光灼灼盯着她,近乎逼问:“还是说,你知道朕想要什么?不想给朕?”
第10章 陷阱 桑烟:“……” 狗皇帝话里处处陷阱! 可恶! 更多的是后悔! 好端端的,提什么彩头? 狗皇帝是神经病啊! 他的东西是那么容易就能拿的? “皇上说笑了。皇上是一国之君,富有四海,臣女一介弱女子,哪有什么稀罕东西能给皇上?” 她只能装傻,然后转开话题:“女子优先。皇上,臣女就先行一步了。” 贺赢看她落子,目光不自觉落在她的手上。 那是一双美人手。 手指莹白纤细,柔弱无骨,指尖比棋子还白。 他久久看着,平生第一次,生出了触碰的冲动。 不过,想着他的怪病,到底还是没碰。 其实,他不是怕发病,而是不想她看到自己发病的可怕样子。 她本就怕他了,可不能因为怪病,更怕他了。 贺赢捏了个黑色棋子,跟着落子。 桑烟抢占先机,一开始还占据优势,渐渐的,就落于下风了。 “等下,我走错了,下这里。” 她开始悔棋了。 都忘了这是在跟皇帝下棋。 贺赢见了,也纵着她,笑道:“一步错,步步错,桑大小姐,慎重啊。” 桑烟慎重地落了子:“就是这里了。” 贺赢走一步,看三步,很轻松地落了子。 桑烟开始挠头了,犹犹豫豫几次,不知下哪里了。 “你可以认输。” “好。臣女认输。” 桑烟根本不想跟皇帝下棋,果断认输了。 贺赢见了,又觉没趣味,便说:“罢了,朕再让你一个子。” 桑烟:“……” 她只能捏着棋子,连落两个子。 局势一下子扭转了。 可惜这局势没维持太久,她又落入了下风。 早知道古人聪明,果然名不虚传。 “臣女愚钝。” 她不想下棋了。 智商被打击的厉害。 果然,她还是适合咸鱼、摆烂。 贺赢看她气馁的样子,笑了:“朕倒觉得跟你下棋甚是有意思,不知你愿不愿意在宫里做个棋侍女官?” 他对桑烟暂时还没有身体的欲/望,觉得想见她的时候,能见她,便可以了。 桑烟不知内情,听到这话,忽然觉得这就是贺赢的目的——借着下棋,把她留在宫中。 狗皇帝! 心机深沉啊! 自古宫中多寂寞。 她是疯了才要留下来。 可拒绝的话要委婉:“谢皇上赏识,只臣女不配。” “哪里不配了?” “臣女……命格很凶,万一克着皇上,万死难辞其咎。” “无妨。你也说了,朕是真龙天子,自有龙气护体。” “……” 竟然无言以对。 这狗皇帝脑子转的太快了。 “莫非你心里不这么认为?” 狗皇帝是明知故问。 桑烟气得想骂人,面上还得赔笑:“不是。” 贺赢看她憋屈,心里莫名一乐,忍着笑说:“既然如此,那便谢恩吧。” 真谢了恩,那就一生困在后宫了。 代价太大了。 桑烟觉得为了自由,可以挣扎下,便跪下道:“皇上三思。这于理不合。” 贺赢皱眉:“哪里于理不合了?” 桑烟说:“臣女已是妇人。” “妇人又如何?” “妇人怎么能长留在宫中?” 其实世家宗妇也有在宫中为女官的。 那尚仪局的尚宫叶明泠便是礼部尚书崔绍的妻子。 但贺赢并不拿这个说事,而是说:“所以你是在问朕要名分吗?” 桑烟:“……” 这男人疯了吧! 他都在胡说什么? 她不敢看那些太监宫女的表情,一定都在想她手段高明、魅惑皇帝。 “皇上误会了。” 她是真恼了,冷了声音,表明态度:“臣女早已立志为亡夫守节,此生绝不再嫁。” 其实她不是原主,对原主的丈夫没一点感情。 但这时候,也只能拿他当挡箭牌了。 一国皇帝总不至于夺娶臣妻吧? 贺赢不知内情,只当她是对亡夫情深,之前也曾欣赏,如今,听着实在刺耳:“很好。那就在宫里守着吧。” 他阴沉着脸,气得摔袖而去。 满殿的宫女太监早在桑烟跪下时,就跪下了。 等皇帝没了影,才敢起来。 桑烟也起来了,愁眉苦脸坐在椅子上,不知怎么办了。 “皇上心悦姐姐。” 桑弱水在香秀的搀扶下,走了过来,坐在了皇帝坐过的位子。 那儿尚有他的余温。 她细细感受着,一颗心羡慕又嫉妒:“姐姐何必那么说,平白伤了皇上的心。” 桑烟不屑地冷哼:“你家皇上有个毛线的心?也就你这样单纯的小丫头,容易被他蒙骗。” 自古皇帝最是薄情。 贺赢也不例外。 他碰不得女人,却还想招惹女人。 也是讽刺。 “皇上九五至尊,文韬武略,威仪天下,是千古一帝,怎么会蒙骗我呢?” 听听这脑残粉的语录。 桑烟瞬间没了跟她多说的冲动:对她们而言,单单皇帝这个身份,就够她们喜爱了。 “唉,众人皆醉我独醒啊……” * 清宁殿 贺赢坐在榻上,一连骂了几句:“无知妇人!无知妇人!” “皇上息怒。” 裴暮阳端着茶水,小声劝着:“那桑大小姐错把余目当珍珠,确实无知,皇上您英明神武,自不会跟个无知小女子——” “你说谁无知?” 贺赢眼神一凛,很不高兴别人说桑烟无知。 裴暮阳像是才明白过来,立刻掌嘴:“哎哟,奴才口误,奴才无知,请皇上恕罪。” 作为一个御前太监,哪怕再聪明,也得藏点拙,时不时犯点小错,不然,引起了皇帝的忌惮,前途就到头了。 “行了。” 裴暮阳的话其实也一定程度上取悦了皇帝。 是啊。 那小兔子胆子极小,眼皮子又浅,错把余目当珍珠,之所以对亡夫念念不忘,是因为还不知道他的好。 他一国皇帝怎么会比不上一个世子? 贺赢心情好了些,理智也回来了,吩咐道:“桑妃病了,你去库房挑些东西,送过去。再传两个御医过去诊治。” 裴暮阳低头应着:“是。皇上隆恩。桑妃感受到您的心意,一定能快快好起来。” “朕什么心意?” 贺赢觉得裴暮阳的脑子不时犯蠢,却也没说什么,兀自低语:“她还有点小聪明。希望不要让朕失望。” 他还需要桑妃把桑烟往他这里推。 诚然,他想要什么,都可以肆意取用,但事关桑烟,他不介意慢慢来。 裴暮阳领命而去。 殿里安静下来。 不多时,余怀德进来传话:“贵妃娘娘来了。” “不见。” 他干脆利落两个字。 “是。” 这次余怀德没再劝了,转身就要走—— “等等——” 贺赢改变了想法:“罢了。让她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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