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暮阳是个聪明人,脑子一转,就想通了其中奥妙——皇帝假意宠幸兰贵妃,逼得桑弱水不得不把桑烟请进宫帮忙夺宠,如今,桑烟进了宫,她肯定迫不及待把人往皇帝面前推。 一行人浩浩荡荡回了清宁殿。 果然,清宁殿站着月桑殿的宫女香秀。 “皇上,我家娘娘病重,特别想念皇上,求皇上去见娘娘一面吧。” 香秀几步冲来,跪在辇车前,哭得梨花带雨。 贺赢坐在辇车上,高高在上,俯视而下,一脸慈悲:“可怜见的。那就去见见吧。” 裴暮阳:“……” 皇上真的是太“坏”了。 月桑殿 桑烟宽慰了桑弱水几句,就要回偏殿。 桑弱水病恹恹躺在床上,抓着她的衣袖,嘶哑着嗓音说:“姐姐还没原谅我吗?” 桑烟看她确实可怜,少女怀春伤多情,便摇了头:“我是你姐姐。只要你真心当我是姐姐,我自然真心当你是妹妹。姐妹俩因为一个男人反目成仇,是极可笑的事。” 她说着,扯下她的手,解释道:“我给你带了礼物。过去拿。” 也巧,正要出殿,远远看到了皇帝的辇车。 唉。 又要跪了。 “皇上驾到——” 裴暮阳嗓音尖细,故意拖得长长的。 桑烟不能装看不见,只能迎上前,下跪行礼:“参见皇上。” 贺赢俯视前面下跪的娇人儿,依旧一身素白孝衣,衬得一头乌发黑得莹亮。 她没抬头,乌发披散而下,迎风轻盈飘动。 看不到脸。 不高兴。 他抬手:“平身吧。” 桑烟谢恩后,站了起来,有些想溜,就见皇帝下了辇车,直奔她而来。 她莫名心悸,忙退到一边,给他让位置。 “听说桑妃病了。你既然来了,就跟朕一起去看看桑妃吧。” 他从她身边经过。 气息湿润沉冷。 头发还半湿着。 是沐浴后过来的。 桑烟没多想,只遗憾不能溜了,应了个“是”,跟在他的身后。 故意落后几步。 他似乎有所感,回头看着她,脚步不动了,像是在等她。 桑烟顶着他的目光,特别有压力,心里呜呼哀哉,面上苦笑着加快速度。 “三步即可。” 他衡量着两人间的距离,提醒了一句。 桑烟听到他这话,立刻想到他近不得女色,来了个降低好感度的主意:“臣妇愚笨莽撞,如果不小心——” 说着,故意伸手去摸他的衣袖。 贺赢没躲,高高在上盯着她的眼睛,缓缓笑了:“上一个害朕发病的女人,朕赐了棍刑,打了两个时辰,生生把人打成了烂泥,却还喘着气,你想体验一下吗?” 桑烟:“……” 不想。 这皇帝是在吓唬她吧? 她被吓到了,果断收回手,甚至背到了身后。 同时,也明白了:她太高看自己了。贺赢堂堂一国皇帝,什么美色没见过?尤其他近不得女色,便是想做什么,也不能做。那么,美色的意义就不大了,而她对他,顶多也就是个新鲜乐子的作用了。 这么一想通,简直神清气爽。 她胆子都大了些:“皇上是真龙天子,您来看望桑妃娘娘,有您龙气护身,病魔一定速速退散。” 看吧,她也就是会拍点马屁。 跟别人没什么不同。 但她忘了,皇上是个神经病。 “桑大小姐很会说话,那就再多说点吧。” 他看着她,笑容玩味。 等下,桑大小姐是什么鬼? 她不该是世子妃么? 唉。 皇帝果真是个神经病。 桑烟顶着他危险的目光,低下头,觉得还是闭嘴安全些。 贺赢见此,忍着笑,心里道一声:胆小的兔子。 便转身继续往殿里去了。 殿里 宫女太监跪在两侧,齐齐呼道:“参见皇上——” 他视而不见,径自向前走,坐到主位上,冷着脸询问:“桑妃怎么病了?你们怎么照顾的?” 这话有些问罪的意思。 宫女太监们一听,都面露惶恐,瑟瑟发抖着磕头:“皇上恕罪。” 殿里氛围也变得沉重压抑起来。 “不怪他们。是臣妾身子弱。” 桑弱水在香秀的帮扶下,虚弱地下了床,声音嘶哑无力。 美人袅袅,羸弱可怜。 贺赢见了,并没什么触动,冷冷淡淡挥手道:“你身子弱,不用过来,就躺着吧。” “谢皇上。” 桑弱水道了谢,却没躺回去,而是继续往前走:“只臣妾躺了许久,也躺的累了。皇上难得过来,臣妾想坐着陪您说说话。” 她想见他啊。 一别多天,想见他一面,太难了。 她想念蚀骨,眼泪又落了下来。 贺赢见她哭了,并没怜香惜玉的觉悟,只觉得烦:“你病了,便好好休息。陪朕说话,用不着你。” 他向来也不喜欢跟女人说话。 除了一人。 他看向桑烟,那素白孝衣曾让他惊艳,现在却让他觉得刺眼:“听说你已归家,那便无需穿孝——” 说到这里,他看向裴暮阳,下了令:“去让尚衣局的人来给桑大小姐制衣。”
第9章 谢恩 桑大小姐! 一个称呼,意义不同。 “娘娘!” 香秀一声惊叫。 原来桑弱水听到这个称呼,一个趔趄,摔了下去。 让尚衣局来制衣! 那是娘娘才有的待遇啊! 皇上想做什么? 他是把桑烟当作自己的女人吗? 桑弱水倒在香秀怀里,借着她的力道站起来,躺回床上,不敢再往皇帝的方向看一眼。 她会疯的。 桑烟也很震惊,觉得皇上就是神经病,故意折腾人——他明知道桑弱水多喜欢他,还在挑拨她们的姐妹情! “皇上,这于理不合。” 她跪下来,郑重道:“臣妇身份卑贱,承受不起。” 贺赢不喜欢这话,也不训斥她,而是看向裴暮阳:“教教她如何说话。” 裴暮阳最擅长揣摩帝心,立刻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桑大小姐,快谢恩才是。” 桑烟:“……” 这皇帝在以权势压人! 这万恶的封建社会! 她恼了,压抑着怒气说:“皇上,桑妃娘娘虽然只是您的姬妾,但在她心里,您就是她的夫君,合该问问她的病情。这般冷漠,岂不让人寒心?” 这狗皇帝就没有心! 谁爱上他,谁倒霉! “你在教朕做事?” 贺赢皱眉,沉冷的声音透着些许警告的意味。 桑烟磕头,却没服软,而是说:“臣妇不敢。臣妇只是将心比心,若是臣妇病了,臣妇的夫君在病床前关心别的女人,臣妇会伤心——” “住嘴!” 贺赢拍桌而起,怒喝:“你把那臣妇二字给朕去掉!” 桑烟:“……” 她本来见他发火,吓得要死,后面又懵了:臣妇二字是重点吗?怎么感觉狗皇帝是因为她提了别的男人而生气? “皇上息怒。” 裴暮阳跪下来,为桑烟说话:“桑大小姐想是口误。” 他觉得皇帝比他想象中的喜欢桑烟。 他这样的人除了伺候好皇帝,讨皇帝欢心,还想讨皇帝心里女人的欢心。 桑烟自不是口误,却也不好再说了。 狗皇帝心思深沉,行事又不按常理出牌,如果她再说,逼得他宣布主权就糟糕了。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狗皇帝能干出那种事! 贺赢见她低头沉默,隐隐有反骨,皱眉问:“你可知错?” 桑烟不觉得自己错,现代文明的教育也无法让她昧心屈从权贵,便说:“皇上贵为天子,您说臣妇、臣女错,臣女便错。” “你这是暗示朕在用强权?” “臣女不敢。” “朕看你没什么不敢的。” “臣女愚钝,若是说错话,还望皇上恕罪。” “我看你聪明着呢!偏拿这聪明来气朕!” 这句话让他们的对话瞬间变得暧昧了。 桑烟预感不妙,弱弱道:“臣女不敢。” 贺赢想起她兔子的胆儿,抬手道:“罢了。起来吧。以后说话过过脑子。” “是。臣女谨遵圣训。” 桑烟站起来,不准备伺候了:“臣女这就去偏殿反省。” 说完,就走。 “站住!” 贺赢皱眉一喝。 “姐姐——” 桑弱水竟然下了床,摇摇晃晃到了她面前,拽着她的衣袖,隐忍着泪水哀求:“姐姐,皇上难得来一趟,还望姐姐替我好生招待。” 桑烟:“……” 日。 这都什么事? 姐姐招待妹夫? 算了。 她看着桑弱水那张憔悴的小脸,说服自己:天大地大,病人最大。 她搀扶桑弱水回到床上,转过身,对皇帝微微一笑,努力摆出谄媚逢迎的样子。 “臣女从家中来,带了些点心,皇上可要尝尝?” “允了。” 他施恩一样的口吻。 桑烟忍了,去了偏殿,磨磨唧唧拿了寿司,笑着端到了他面前:“皇上请用。” “这是何物?” 贺赢还未见过这种吃食。 桑烟简单解释:“寿司。” “为何叫这个?” “因为——” 桑烟不知怎么解释,就敷衍着回了:“因为第一个做出来的人叫寿司。” 贺赢:“……” 看着也有点食欲。 他伸手去拿—— 裴暮阳突然跪下来,笑嘻嘻说:“奴才见这个稀罕,还请皇上赏赐奴才一个。” 他明是求赏赐,暗是替皇帝试毒。 贺赢明白他的意思,笑着应了:“倒忘了你这个贪吃的。允了。” 裴暮阳立刻挑了一个寿司,送进嘴里,嚼了几口,夸赞道:“好吃。好吃。人间美味也。” 桑烟假装看不出主仆俩拙劣的演技,等皇帝拿了一个,就端去给桑弱水吃了。 桑弱水拿了一个,边吃边说:“谢谢姐姐。” 她对桑烟得了帝心,还是妒忌,却也感激她冒着惹怒皇帝的风险,多次为她说话。 桑烟看她眼圈红红,似乎又要哭,无奈一笑:“一家人,说什么谢?你若真想谢我,养好身子,便是谢我了。” 桑弱水听了,眼泪倏然滑落。 也许是生病使人脆弱。 她这一刻,竟从姐姐身上体会到了母亲的感觉。 “还吃吗?” “嗯。” 桑弱水哭着又拿了一个寿司,吃得嘴边都有了米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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