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泠顿了顿,看向他的目光冷漠似冰。 当初他在商丘做质子的那段日子,每一步都可谓是如履薄冰,想要他死的人千千万万,稍有不慎就可能死得不明不白。 “我当初的确骗过你很多次,连那次春猎遇刺,都是我刻意为之……但是后来出现的刺客真的不是我的人,当时都是我没有看清自己的内心,是我错了,绾绾,你不要怪我……” “……” “还有诏狱失火诈死一事……”他抬起眼,一双凤眸湿漉漉的:“其实我当时是想诈死之后换个身份带你走的,带你回漠北,将你永远留在身边……可是当我看见你目睹诏狱失火转头就跑,跟着你一路追到蛰京城外的河边时,却看见你们站在浅水里,紧紧拥抱在一起。” 他说着,咬字逐渐生硬:“我当时,一气之下离开了商丘,时隔多年用战争的方式向父皇求娶你。可我万万没想到,商丘皇帝居然再临死前还想让萧沄代你和亲,不惜编造一个弥天大谎骗过了所有人……” 若是当初萧沄没有和褚昭私奔,恐怕事情又会朝着未知的方向发展吧。 萧泠垂下眼帘,一时无言。 这该要她说什么才好。 “绾绾,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原谅我了吗?” 盛玄胤激动起来,猛地起身抓着她的衣袖凑上前:“绾绾,你能不能原谅我……” “我真到知道错了,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等你……晦虚先生果然没有骗我,你真的回来了,绾绾……” 听闻这话的萧泠不知为何内心有些发慌,忙朝后退后一些:“什么晦虚……” “绾绾!”盛玄胤紧追不舍,一把揽过她的腰,强硬地将她拽回你自己怀中:“绾绾,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意识到事情逐渐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萧泠终于内心有些慌乱,剧烈挣扎起来:“陛下!陛下您冷静一点!” 她抗拒着,有些力不从心:“陛下,您认错人了,草民真的不是萧皇后!” “……” 禁锢着自己身体的力度终于松懈了些,萧泠趁机得以喘一口气,谁知盛玄胤死死盯着她,眸中的朦胧似乎瞬间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清明。 任谁看了都知道他无比的清醒。 萧泠心下蓦地一沉:完了。 果真,盛玄胤凝视着她的眸子,步步紧逼:“我从未告诉你萧皇后的闺名,你怎知我喊的是萧皇后?” 萧泠身躯一滞,盛玄胤却像是守得云开似的,忽的笑开来:“绾绾,真的是你,你真的回来了。” “……” 萧泠微微启唇,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霎时间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无法思考,什么都无法衡量。 她嘴唇微微颤抖着,扑朔的睫毛如受惊的蝶羽。 “绾绾……” 她猛地起身,望着盛玄胤披头散发的疯癫模样,一步步退后。然后毫不留念地转身,径直朝着宫门的方向跑去。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啰(疲惫)
第66章 作茧自缚(二) 元宝闻声赶来时,只看见无头苍蝇一般的盛玄胤在硕大空荡的御花园里四处游荡,似乎寻觅着什么。 他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里衣,披在肩上的白色外袍早已掉落在地,被地上的泥土濡湿。 元宝见状慌忙取来衣裳为他披上,不住安抚道:“陛下!陛下,您冷静点,陛下!” “元宝,她回来了,她回来了元宝!”盛玄胤一把抓住元宝的衣袖,声音难以自抑地颤抖:“绾绾……是绾绾回来了,她回来了……晦虚先生果真没有骗我……” 他说着说着忽的落下泪来:“七年,整整七年,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整整麻木了七年……” 元宝哑然。 七年前萧皇后逝世,连个全尸都不曾留下。年轻的君王状若疯癫,将自己关在丹华宫里不吃不喝,竟是谁也不肯见。 最后别无他法,还是晦虚先生出面,秉着“救回萧皇后最后一次机会”,才将盛玄胤从丹华宫中劝了出来。 而他口中那可以救回萧皇后的起死回生之术,竟然是传闻中没有任何考究的夺舍之术。 自那起,盛玄胤封锁了丹华宫,将萧皇后那烧焦的遗体一同锁了进去,进行所谓的“夺舍阵法”。他每日早晚都要去丹华宫一次,再失魂落魄地走出来。 所有人都知道,所谓的夺舍之术只不过是晦虚先生诓骗盛玄胤的下下之策罢了,可他硬是要当真,也就没有人敢说破,渐渐地他也就麻痹了。 可不曾想,如今七年过去,萧皇后居然真的回来了? 元宝踟躇着,今日也不是萧皇后的生辰忌日,倒是院中的桃花树下碎了一地的酒坛……他很快猜到大概,轻叹一声扶着盛玄胤的手帮他稳住身形:“陛下,您喝醉了,奴婢扶您下去歇息吧,明儿个还要上早朝呢。” “元宝!朕的话你听没听见!”盛玄胤一把甩开他的手,不稳的身形有些摇晃:“快,传令下去,封锁所有宫门,发动所有侍卫暗卫,将弱玉带到朕跟前来!” 他的眸中无比清明,元宝这才意识到盛玄胤是认真的,立马躬身应下:“是!奴婢这就下去传令!” 元宝匆匆离去,盛玄胤泄气一般,扶着桃树颓然靠下。 “绾绾啊。” “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 眸光黯淡一瞬。 “除非我死。” - 夜影浓重,月色如练。 门关重重的深宫锁院,萧泠早已见识过其中厉害的,头也不敢回地胡乱跑着,几乎是在奔离。 紫宸宫外的宫门边停着一辆马车,在晦暗的夜色下让人看不真切,萧泠却一眼认出那是上卿府的马车。 她深夜受召入宫迟迟不归,宋非晚这种狡诈多疑的人自然不能放心,派人前来守着也不奇怪。 待到萧泠看清了守在马车前的人,腾然一惊,来人竟是阔别已久的豆蔻。 她不知如今的豆蔻姓甚名谁,只知她在宋非晚手下办事,想来也是小心之极。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太多,萧泠忙朝她招手,大喊道:“豆蔻!” 马车旁的身影猛地一滞,目光循着声音看过来,与奔跑着的萧泠对视上。 她飞快打量着她,随之皱起眉头。 “豆蔻,快,快带我出宫!”萧泠一把抓住豆蔻的手腕:“带我出宫,豆蔻,算我求你,快带我走!” 豆蔻认出了她,语气出奇的冷静:“弱神医莫慌,可是出了什么事?” “来不及说那多了,算我求你。”萧泠语气急促:“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想要问的话卡在喉咙里,她扶着萧泠上了马车,翻身上去策马:“驾!” 弱玉为何唤自己七年前的名字……莫非她和七年前的事情有什么瓜葛?抑或是当初绞杀皇后余孽的漏网之鱼? ——无论她是谁,既然知道了她的事情,就留不得。 马蹄奔腾,路上有些颠簸,萧泠握着扶手内心慌乱。 盛玄胤究竟是从哪里看出来的……她明明并没有露出什么破绽……他到底是从何看出自己的身份的? 车轮骨碌碌地滚动,萧泠的心跳声不止,胡乱跳动着,像是下一秒就要跳出胸膛。 马车速度陡然放慢,车外传来“吁”的一声吆喝,马车逐渐停下。 萧泠还来不及探头出去查看是什么情况,便听得外边儿传来两人对话的声音。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宋上卿府上的马车,三更半夜如此慌张所为何事?” 车前的豆蔻顿了一下,也不知对方是谁,豆蔻语气表现得十分不屑:“严侍卫哪只眼睛看到我慌张了?” 可惜对方根部不吃她这一套,依旧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秉公办事,还请通融。” 豆蔻尾音拔高:“我奉上卿之令,护送弱玉神医回上卿府。可是宫中发生了什么?” “弱玉神医……”马车前那侍卫沉吟片刻,淡淡道:“可是方才陛下才下令,封锁宫门,拦截所有出宫的车辆,捉拿的就是这位弱神医。” 豆蔻闻言一顿:“什么?” 侍卫轻描淡写道:“黑云姑娘作为上卿府的人,遵从主命实属常事。可如今陛下亲自下令,姑娘又当如何?” 黑云。 萧泠暗自惊愕,原来她竟是黑云。 七年前那个风雪夜,她受骗和宋非晚找到关押八百商丘战士的地方,而当时为他们打掩护、帮他们开门的那个黑衣人,就是黑云。 原来在那么早之前,豆蔻就已经用真实的身份见过她了。 用真正的身份,冷眼旁观。 萧泠长舒一口气,静下心来仔细听着车外的对话。声音蓦地停了,萧泠下意识地往车前凑了凑,几乎要将侧耳贴上车帘去。 车前门帘“唰”一下被人拉开,黑云一脸冷漠至极,伸手就抓着萧泠的后颈一把将她拽出马车。 萧泠下意识轻呼一声,被黑云毫不留情一把捂住嘴押在那侍卫面前,淡淡道:“陛下想作何处置,上卿府自然干涉不了。属下会将此事转告上卿,还劳烦严侍卫将此人带回了。” 一听见豆蔻竟然要将自己交出去,萧泠立马挣开她捂着自己嘴的手,大喊:“不可以!豆蔻,你不能把我交给盛玄胤!” 话毕一抬头,赫然对上面前那侍卫的眸子。 看清他的面容时萧泠怔了一瞬,不可置信地再仔细打量了他一番。 面前这侍卫,居然长得跟当初卧底漠北的商丘副将严生长得一模一样! 抑或是说,他本就是严生。 黑云不想听她废话,三两下掰折了她挣扎的手腕,一把将萧泠推给严生。 她淡漠地瞥了严生一眼,低低地骂:“果真是皇帝的一条好狗,当初萧皇后果真是看错了你。” 严生面色不变,“黑云姑娘又何尝不是,都是谋条生路罢了,彼此彼此。” “谁跟你这种货色彼此彼此?”黑云怒斥:“别把我和你混为一谈,我侍奉萧皇后多年从未害过她!若不是我家主子铁了心要跟皇帝走,我根本不屑与你们这种人为伍!” 严生微微颔首:“是了,伴君如伴虎,谁让你家主子对自己也依旧心狠手辣,甘愿以身犯险呢?” “你!” 一道低沉沙哑的嗓音在空气中压抑着传来:“发生了何事?” 三人纷纷愣住,严生率先开口:“晦虚先生深夜怎会在此?” 晦虚……这个名字方才是盛玄胤也跟她提起过,似乎还是个大人物。 她忍者手上的痛楚,顺着二人的目光看过去。这一看,却让她瞬间移不开眼了。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眸子,目光中尽显惊愕,下意识脱口而出:“豫……豫王?” 面前这位被称为晦虚先生的人,居然是战死多年的商丘前将领,被商丘百姓称作不败战神的豫王,朱禀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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