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的几个挑担人纷纷笑出声,邬常安也想笑,他努力憋住了。 小核桃只能鞍前马后地一声声喊邬管事,引得演武场上摆摊的人纷纷看过来。 “行了,闭嘴吧,这次放你一马。”邬常安脸皮不够厚,立马喊停。 “你婶婶呢?”他问。 “往西边去了,定远侯陵来人了。”花管事迎上来说。 陶椿迎上定远侯陵的人,她一眼看见走在前面的春仙,不止是位置显眼,他整个人气势都不同了,跟去年的他相比,像是压得他喘不过气的大山被推倒了,整个人神采飞扬。 “陶陵长,新年好啊。”春仙惬意地招呼一句,接着又说:“椿妹子,来迎你爹娘的?冬仙要生了,叔婶没来,青松和三妹也在家守着。” “我料到了,不过听到动静还是忍不住来迎一下。”陶椿向前几步,她打探道:“于陵长这个冬天过得不错?遇到喜事了?我看你气色颇佳。” “算是吧,有惊有喜。”春仙抬手摸一下后脑勺。 陶椿在人群中看到杜福海,她震惊地瞪大眼,这不是杜陵长的大儿子?这人变化也颇多,整个人怂眉拉眼的,同行的人给他脸色瞧,他只敢瞪眼不敢吭声,看着挺怂。 “看来于陵长降伏陵里的刺头了,恭喜啊。”陶椿讶异地打量春仙,佩服道:“厉害,真是厉害。” 春仙叹着气笑一声,说:“厉害啥啊,差点把小命搭进去了。不说了,这个集市怎么这么多人?闷了一冬,各个陵都来了不少人?” “康陵来了三百余人,昨天就来了,所以人多。你们快去安置吧,陵里快没空房子了。”陶椿说,“我家的土屋还有两个空单间,你带几个人住进去。” 春仙摆手,“山陵使应该会过来,两个单间你先留着吧,我随便住哪儿都行。不跟你聊了,我得赶紧去抢个摊子。” 陵里的人越来越多,这还不到正日子,摆摊的已经摆到作坊附近,卖吃食的摊子也由一列变成两列,人退出青石路,摊子摆在路边,中间供食客走动。 定远侯陵带来上千斤卤豆干,摆摊的桌子还没支起来,卤豆干已经卖掉一半。春仙赶忙去找陶椿借她家的刀疤脸,他得赶紧回去一趟,争取明天再带人送一批卤豆干过来。 春仙骑着牛前脚刚走,香杏后脚裹着一身油烟刮进来,进来了脚还忙着颠颠打转,嘴上噼里啪啦说:“弟妹,你不摆摊是吧?把你家的番薯粉借给我,番薯粉肉丸汤卖得可好了,我觉得我家的番薯粉不够用。” “好好好,你别急,我去给你拿。”陶椿忙开仓房门。 “哪能不急,我都忙不过来了。”说着,香杏大笑两声,转而又说:“不仅番薯粉不够用,肉也不够用,胡大管事已经带人上山宰猪去了。” “香杏?”姜红玉还在坐月子,她听着外面的热闹心痒难耐,走到门边问:“外面人多不多?” “多,多得能踩掉鞋跟。”香杏又大笑两声,她提着番薯粉像陀螺一样跑了。 陶椿关上门,说:“大嫂,我也出门了啊。我听说邬常安回来了,我去找找他。大哥出去买饭了,马上就回来。” “行。”姜红玉跺一下脚,她也好想出去。 陶椿出门就遇上帝陵的人进陵,想起春仙的话,她迎上去,果真看见山陵使。 “山陵使大人,好久不见。”陶椿迎上去寒暄。 山陵使点点头,他的目光落在陵殿前方,牛群和人□□错而行,叫卖声和狗吠声掺在一起,肉香味似乎捂暖 了冷冽的风,他点头说:“跟长安城的长街没两样了。” “我带您去逛一逛。”陶椿说,转眼看陈雪面露难色,她有些歉意地跟帝陵的陵户说:“康陵昨天来人了,来了三百余人,陵里的土屋不够住,眼下只有山谷里的房子还空着,就是距离稍远。你们要是介意,也能住进陵殿里。你们是帝陵的陵户,规矩好,住进去不会大肆吵闹,我只放心你们住进去。” “康陵的陵户来了?从哪儿过来的?我在帝陵没听到动静。”山陵使问。 “他们从成王陵借道,跟成王陵的陵户同行。” 山陵使颔首,他嘱咐说:“好好招待,别落了我们惠陵的面子。” 随后安排帝陵的人住进陵殿里的空房间。 陶椿领着山陵使往集市上去,这趟过来赶集的陵户主要是运送陵里多余的番薯,除此之外,带来的货物不多。大雪封山,山里几乎没山货出产,摆摊卖的不是整张皮毛,就是皮毛做的衣鞋,再一个就是各种油,比如羊油、蛇油、狼油、熊油,还有零星的摊子是卖灵芝、干菌、干菜以及各种药草的。 陶椿带山陵使去转一圈,接着领他去摆满吃食摊的青石路,她拿两个餐盘递一个给他,说:“快到吃晚饭的时候,我们家里都不开火,陵里人吃饭都在这儿买,您拿着餐盘,想吃什么就让人打菜。” 山陵使看一眼塞在手上的餐盘,一时有些发愣。 陶椿觑他一眼,见他似乎不怎么抗拒,她先一步走进人群里,指着饭摊介绍说:“这个是肉丸汤,是我们公主陵的陵户摆的摊位,肉丸又嫩又弹牙,想吃酸自己加醋,想吃辣自己加辣椒油。” 香杏接到陶椿的眼色,她从一旁的热水桶里拿出两个碗,一碗两勺肉丸汤,转手递出去,继而吆喝道:“下一位。” 山陵使闻言不得不接过碗放在餐盘的圆形凹痕上。 陶椿领着他继续走,下一个摊子是卤鸟的摊子,她递出餐盘,邬千蕊给她舀两只酥烂的鸟。 这次不用陶椿提醒,山陵使也递出餐盘。 再下一个是烤苕皮、烤活珠子、烤豆皮豆干的摊子,紧邻的是烤鸡腿鸡翅和兔腿的摊子。这些口味重,山陵使不感兴趣。 “后面六个摊位是康陵的,炖的肉是他们路上打猎得来的。”陶椿说,她指着对面挑几个摊子接着介绍:“卖牛肉干和熏鸡的摊子是后妃陵的,他们的肉干和熏鸡是果木熏过的,味道不错,大人您可以买点带回去尝尝。那个卖酒的摊子是齐王陵的,他们还卖酒曲。卖炒粉炒饭的摊子是我们陵的,炸油糕、肉丸子和豆腐丸子的三个摊子也是我们陵的,还有酸辣粉、稀粥、豆浆、骨汤面,这些也是我们陵的。” “如何付账?”山陵使问。 “属于安庆公主陵的摊子,一整个吃下来要半两银子,一个人通常吃不下这么多,可以两三个人合伙买一份。”陶椿说,“至于其他陵的摊子,他们自己定价。” 山陵使看黄豆芽肉丝炒粉卖相不错,他去打一份,又舀一碗豆浆,之后示意陶椿离开。 陶椿陪山陵使进陵殿吃饭,她邀他去她家的空屋里睡觉,但他得知康陵的安陵长住在她家,以不想应酬为由拒绝了,他晚上也住在陵殿里。 他不过去,陶椿也得清闲,吃过饭后她拿走餐盘交到洗碗处,踩着夜色继续去小吃摊上逛,烤苕皮多放一点酸豆角,烤豆皮要软一点的,炸的豆腐丸子要淋一点点辣油。 “嘿!”邬常安探身过来,“我寻你半天,这个说看见你了,那个也说遇见你了,就我走了几圈都没看见你。” “我也没看到你。”陶椿戳一个豆腐丸子喂他嘴里,问:“你吃过饭吗?吃过?那我们回去,我也吃饱了。” 说着,陶椿牵着他走到石像下面,她掏一角碎银子丢木箱里。 邬常安离家有半月了,夫妻俩久别,外面热闹正盛的时候,二人躲在家里酣战,一直闹到屋外的热闹退去,才拥被睡过去。 * 次日,康陵的陵户要去山谷取油,陶椿正好托他们帮忙,把这趟集市得来的牛油和做火锅料要用的东西运到山谷。家里有个小娃娃,她得去山谷里熬煮火锅料。 进山后,身后的热闹迅速退去,一行人还有些恍惚,总觉得叫卖声还在耳边。 “清净惯了,受不了太闹腾的日子。”安陵长失笑道,“这就像我们下山去长安念书,人多了就不自在。” “清净的日子数不胜数,热闹的日子却是有数的,一个月就这一次。你们日后多过来,多来几次就喜欢这种热闹了。”陶椿说,“热闹的氛围能让人亢奋,过后感觉精气神能好不少。” “太远了,从我们陵过来要走三天半,而康陵的其他陵到帝陵来,最远的那几个要走两三天,再在你们这儿留三四天,你算算,一来一回半个月。”安陵长摇头,“时间都耗路上了,不划算。” “两三个月走一趟,每趟不同的人,也是可行的,就当是一场远游。”陶椿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她怀疑他是不是想在康陵搞个小集市,她打探道:“我们陵的管事们还商量着要为你们盖房,你们要是不来了,我们再盖房就不划算了。” 安陵长一时迟疑。 “安陵长,就像陶陵长说的,距离远点的少来几趟就行了。”他身后的人说,他愿意过来。 “对,愿意出远门的多来几趟,不愿意出门的一年来一两趟也行,就是不来也没人推他出门。”另有人接话。 安陵长:“……行吧,那就劳贵陵的人费心,再盖几座土屋。” 陶椿微微一笑,悬着的心落地了。 从断头峰上下来,邬常安想起李渠交代的,他探问道:“安陵长,西边有座野猴岭,里面猴子不少,也机灵得紧,去年年底我们的人回陵了,它们跑到油坊想偷花生,人一来就跑。这半月来,还时不时有野猴来探路,人在它们就不靠近,还有点意思。你们要不要去野猴岭看看猴子?” 陶椿点头,“带点炒花生去喂一喂也行。我还琢磨着等开春了,我带几个人去野猴岭种片花生、苞谷和番薯,我们种它们收,看能不能把它们教得再机灵点。” 要是猴子看管得力,她往后多种点花生,秋收的时候跟猴子平分。 安陵长来了点兴趣,等陶椿熬牛油火锅料的时候,他带队去野猴岭寻找猴子,想要逮几只猴子回去按陶椿所说的那样教化。 三天后,他空手而归,野猴岭的猴子见人就躲,压根碰不上猴毛。 康陵的陵户取走花生油和火锅料回陵,成王陵的陵户已经走了,他们取走粉条后浩浩荡荡地赶着牛群从西北边离开。 散集了,安庆公主陵回归平静,下粉条的作坊开工,剁番薯的人也跟着开工,虎狼队和平安队扛着竹床和藤床陆陆续续进山。而山谷里,制陶的人在榨油的撞击声中如蚂蚁搬家一样把山上的陶土挑到山谷里,接着筛土、和泥、摔打陶泥,再把一件件晾干的陶坯搬进陶窑里,如此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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