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儿是正月初一,还没过元宵就开工?陵户们心里可能不咋乐意,而且外面还冷得很,剁番薯的人能冻烂手。”陶椿提出一个问题。 “我晓得,所以我打算向杜管事学习,把番薯分下去,他们各自在家里洗番薯剁番薯,之后把番薯块儿送到演武场。”胡家全说罢看向邬常安,接着说:“我还想把山谷里的圆形双轨槽挑回来,圆形双轨槽和直线双轨槽同时开工,每天安排几班人值班牵牛碾番薯。” “这个法子可行。”陶椿认同,她给他出个主意:“昨儿小鹰和小秋说漏嘴,小核桃听她俩说明天早上杜管事和陈管事要来给我拜年,你们私下商量过吗?商量过?那你再上门商量一下,你约着他们明早一起上门,到时候你带人挑几袋番薯送我家来。如此一来,其他管事和伍长想来不会排斥,有我们带头,陵里的其他陵户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胡家全就打着这个主意,他激动地应下,转手放下空碗一溜烟跑了。 之后的事就如陶椿推测的那样发展,胡家全带着他的族兄弟在来给陶椿拜年时送来六百斤番薯,九个管事和两个伍长见状心中了然,他们主动带上自家的兄弟去公粮仓各挑走七八百斤番薯,回去之后各又自给族人传话。这下不用胡家全觍着脸挨家挨户上门送番薯,陵里余下的人家主动去领番薯。 虎狼队和平安队踩着积雪又进一次山,他们受胡二管事所托去山谷挑圆形双轨槽,没想到一脚踏进山谷,惊得猴群像跳蚤一样从油坊里跳出来,在人赶到之前逃之夭夭。 好在油坊里没有存油,花生也用完了,杜星在油坊里检查两圈,断定野猴除了把油坊搞得脏兮兮的,就偷吃了一缸榨过油的油饼,没什么损失。 杜星带几个人取几筐没用完的陶土和泥,把油坊和两座人住的院子里的窗子用泥封死,确定野猴不会进屋住就离开了。 人多力量大,一帮人当晚就把圆形双轨槽运到演武场上,胡家全安排好值班的人,陵里的人开工。 老人常说年头忙,之后的一年都不会清闲,这不是瞎话,猫冬的日子,大伙儿窝在家里剁番薯只是忙碌的开端,接着有杜管事一趟接一趟地上门送花生收花生。 忙完剁番薯、剥花生,李渠和陈青榆又带人挨家挨户送藤条和劈开的竹条,用来编竹床和藤床,类似小儿睡的摇床,也像一个封口的簸箕。他们打算在树上先做吊网,再把竹床和藤床固定在吊网上,用以代替木巢。 在山里生活的陵户大半都会藤编的手艺,毕竟竹筐、背篓、蒸笼、篾帘、篾席都是自己编,小核桃小时候睡的摇篮就是邬常顺在邬二叔的指点下编成的。眼下他用陈青榆送来藤条,先给快要出世的二女儿编一个摇篮,而邬常安和陶椿则是在姜父的指点下编大人睡的竹床。 二月初二,龙抬头的日子,姜红玉醒来发觉肚子疼,时隔四年半,久违的疼痛再次袭来。她躺在床上捱过最慌乱的一阵,随后出来喊:“常顺,我要生了,给我烧一缸洗澡水。” 一句话惊动一屋的人,有姜母盯着,陶椿牵走小核桃去请石慧和邬小婶过来帮忙,顺带把小核桃放在邬二叔家。 小核桃看她小婶婶、二婶和婶婆急匆匆走了,她像掉魂了一样站在原地。 “小核桃,屋外冷,你跟婶子回屋玩。”翠柳牵上小核桃的手,她温声说:“你姑姑待会儿要爬到树上挂卤鸟,你会不会爬树?你来给她帮忙好不好?” 小核桃没听进去,她半哭不哭地捂着心口说:“大婶婶,我好慌,我难受……” “没事没事,你二婶说你娘怀相好,这又是她第二次生孩子,不会有事。你在我家待着,等你妹妹一出生,我就送你回去。”翠柳说。 邬千蕊从她专属的晾鸟房出来,她递给小核桃两只风干鸟,打岔说:“小核桃你帮我尝尝,看能不能吃出来我在卤汤里加了什么。” 小核桃顾不上想,让咬一口她就咬一口,邬千蕊问起时,她回神品了品,说:“有桂花的味道。” “哇!小核桃你舌头真灵,青果都没尝出来!走走走,你再帮我尝尝另外几个味道。”邬千蕊牵着小核桃走了。 等小核桃再出来,她已经被邬千蕊哄好了,虽然还时不时往家的方向瞅,但也能分出心思给邬千蕊打下手。 临近晌午,邬千蕊挂在树上远远看见一个人出门朝这边来,她喊一声:“小核桃,有人来接你,肯定是你娘生了。” 小核桃闻言拔腿就跑,邬千蕊三两下跳下树,跟翠柳一起跟上去。 “婶婶!我娘是不是生了?”小核桃边跑边大声问。 “是,生了,是个妹妹。你娘也好,我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吃上饭了。”陶椿还有点魂不守舍,这半天她等在外面坐立难安,太煎熬了。 翠柳赶来,闻言笑道:“我还琢磨着要到下午才能生出来,生得还挺快。” “大嫂身子骨好。”陶椿说。 “二丫头几斤重?”翠柳问。 “五斤八两。” 说着话进了邬家的院子,几个女人推门进产房,小核桃进门一眼看见她娘倚在床头吃饭,胸腔子里晃晃悠悠的心轰隆一声落地,她一张嘴,哇哇哭出声。 床外侧的包被里,红皮小猴也跟着闭眼哇哇哭。 其他人在一高一低两道哭声中笑出声。 小核桃这一哭,哭来邬家二丫头的取名权,二丫头由她姐姐取名叫小红猴。 小红猴十天大的时候,皱巴巴的皮展开了,红皮也长成白皮,实在跟猴扯不上关系,小核桃后悔了,嚷嚷着要给她改名叫小面团。 邬常顺糟心死了,他十分后悔让老大给老二取名,完全跟给狗取名一样,按照毛色和个头取名,黑毛狗小时候叫小黑,长大了就是大黑。 家里人都习惯了小红猴这个名字,从嫌弃中慢慢品出泼实、可爱的优点,跟捏扁揉圆的小面团相比,实在算是个好名字。故而除了小核桃,其他人都坚持喊小红猴。然而小核桃也没坚持两天,一个口误,把小面团喊成小红猴,小面团这个名字就被彻底遗弃了。 * “陶陵长,在家吗?”李渠走到院内低声喊。 陶椿把小红猴还给姜红玉,她开门出来,同样低声问:“来拿竹床是吧?” “对,我跟陈伍长商量好了,等散集了,我们两队一起进山,耗半个月把吊网和竹床藤床固定好。”李渠说。 正月尾的时候,山里的雪停了,连晴好几日,油坊和制陶坊在陵里的雪化到一半就开工了,邬常安也去了山谷。他不在家,这会儿邬常顺出门挑水去了,陶椿带李渠去土屋里拿竹床和藤床。 “家里添个奶娃娃,这半个月几乎没空动手编竹床,一共就编成两个。”陶椿开门让他进去拿,说:“一户编两个,四十七户就是九十四个,想来也够用了。” 李渠点头,“是够用了,不过竹床吊在树上风吹日晒坏得快,我们打算一年一换,往后每年猫冬都安排陵里的人编上百个藤床。” “可行。”陶椿赞同,她拴上门,嘱咐说:“再有两天就开集了,这个集市估计康陵也会来人,人数要比去年多得多,你们多费心,做好安排,尽可能避免出岔子。” 李渠笑着“哎”一声,人越多越好,安庆公主陵越热闹越好,他一点都不犯愁。 正说着,演武场那边传来狗吠声,接着山里也响起此起彼伏的狗吠声。陶椿跟李渠对视一眼,来客了! 新年头一拨来客,李渠和陶椿俱有些兴奋,李渠甚至丢下竹床和藤床,急着跑去迎客。 陵里的人都以为是后妃陵的陵户来了,毕竟他们每个集市都是头一个抵达。等双方在山脚会面,才发现是康陵十九陵的三百余个陵户在成王陵陵户的带领下绕远路赶来,领队的人仍是安陵长。 “我们离成王陵只有一天的路程,想着成王陵也有通往安庆公主陵的路,我们就约他们一起同行。加之大雪封山,我们闲了一冬,翻山越岭正好打打猎,免得手生。”安陵长笑呵呵道。 他们一行人牵的牛背上都驮着猎物,收获颇丰,李渠他们也就没多想,而且也顾不上多想,眼下还有个急事待解决。 前几天经几个管事商量,他们想着康陵的陵户隔得远、来得晚,到时候就把人安排到山谷里住,正好方便他们取花生油。然而他们提前两天来,陵里的土屋都还空着,不好把人一竿子支到山谷里。但把人都安排在陵里的土屋里也是问题,这趟过来的人比去年多一倍,一下子住进去,后来的人没落脚地了。 趁着卸货的功夫,陈雪赶忙去找陶陵长讨招,陶椿指着丢在门外的藤床和竹床,说:“地上多垫几层干草,藤床和竹床摞草堆上,铺上褥子也能住人。你跟他们解释清楚,就说冬天不方便动土,没能扩建房屋,让他们将就一下,挤一挤,一间屋多住几个人。” “哎!没想到这东西也派上用场了。”陈雪松口气,“我这就去跟李伍长和陈伍长说,藤床和竹床我借用几天。” 近四百人安顿在二十座土屋里,土屋里住不下就挤进陵户家里,好歹留出二十七座空土屋。 有客来了,安庆公主陵顿时有了集市的氛围,妇人们买走外客驮来的猎物,带上自己琢磨一冬的吃食在青石路上生火炉摆摊子。 隔日,后妃陵的陵户匆匆赶到,立马跻身进入摆摊的行列。 “定远侯陵来人了——我去迎一迎。” “东南边也来客了,估计是福安公主陵的人,我过去迎。” “南边的山上也有动静?莫不是贤王陵的人?”黑狼黑豹朝山上叫,小核桃看了看忙得不可开交的大人,瞧其他人似乎没发觉,她一挥手,说:“走,我们去迎一迎。” 一帮小孩立马兴致勃勃地响应。 还没进山,山道上走下来七个挑担的人,其中还有黑狼黑豹的主人。 “你们干啥去?”邬常安盯着小核桃问。 “我们以为来客了。”小核桃大失所望。 邬常安挑着重担,没劲跟她讲道理,他朝她踢一下,冷脸吓唬说:“再敢往山里跑,我去跟陶陵长告状,你们年底别想再领赏。” 这句话比打断腿的威胁还有用,原本还心有不甘的小孩一下子蔫巴下来。 “小叔,我不进山了,你可别跟我婶婶告状。”小核桃知情识趣地立马讨饶。 邬常安不理,他绕过她,挑着两筐新出窑的餐盘往演武场去。 “小叔——”小核桃巴巴跟上,“小叔——邬管事,邬管事,我晓得错了,你别跟陵长大人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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