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似乎没想过盈时如此机敏,几乎也是瞬间反应过来,见行径败露便一阵疾风刮过朝着盈时奔了过来。 一面去抢夺孩子一面欲将吵闹的女人悄无声息杀害。 比起挣扎难缠的女人,自然是流着梁氏血脉的小孩儿更有用处——他父亲造的孽,也该叫他去偿还! 将他带回,倒是要看看,他父亲究竟是要选城池还是要这个孩子! 那婢女举起利刃朝着盈时狠狠刺来。 盈时恐惧渐渐上升为怒火,更激发了她身为母亲的斗志,她竟是一时间死死捉住那婢女的腕与她去争夺刀刃。 挣扎间怀中一松,襁褓已是被那人抢了过去。婢女抢过襁褓,暗觉重量不对,低头一瞧,襁褓里哪有什么孩子! 竟是一个枕头! 自己竟被这女人耍了! 盈时此刻满心都是护子的念头,眼瞧那人聪明竟要回身往床榻上去翻找,她用尽全力去掰那婢女的手,指甲都因用力而泛白。 气急败坏之下那人持刃朝盈时刺来,盈时伸出手阻挡,只觉掌中一凉。 鲜血顿时汩汩渗了出来,殷红的血迹在月色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屋外传来一刀刀急促地脚步声,盈时知晓这是章平带人来了。 那人许是想不到屋外护卫如此之快,眼瞧着情况不对,她瞅准一个时机想要挟持盈时以逃脱升天。 岂料就在她刀刃横至摔倒在地盈时脖颈上的那一刻,香姚也不知何时从耳室悄无声息跑了来,她手里捧着香炉,猛不丁朝着那人撒了过去。 里头是满满当当的一炉子香灰。 那人猝不及防,被炉灰迷了眼,双眸中剧痛。 屋外一身戎装的死士们已是提着灯笼纷纷破门而入。 章平见状简直五内俱,大吼一声上前,他是梁昀麾下最勇猛的死士之一,几乎是瞬间,一脚便将那婢女执刃的手踢开。 死氏们一拥而上将那婢女扭断手脚,押着她五花大绑。 “大胆!何人竟敢闯入梁府!” 烛光映照下,只见屋内满是狼藉。 夫人披头散发,手上受了伤。 众人见夫人受伤登时面如白纸,纷纷跪下请罪:“属下失职!方才听闻前院起火赶了过去,还望夫人严惩!” 盈时想起方才的惊险简直汗毛竖立,她忍着后怕,面容尽量平静道:“不怪你们……近来兵马都去安邑支援,府上护卫本就不多。” 章平领着一众护卫,听盈时如此说,心中更是愧疚不已:“是属下失职!夫人恕罪!” 桂娘几个跑来见到盈时掌心上一长口子,一个个皆是红着眼连番唤大夫前来诊治。 经此一遭,盈时只觉身心俱疲。她冷眼看着被人五花大绑痛苦不堪的刺客,深恨这些人尤如鼠蚁蚊虫,如何都驱之不尽——盈时望着身边一众护卫,低声吩咐道:“押下去仔细审问,走火将你们调开,定是有同谋……章平,这些时日无需顾忌旁的,你带着你的人日夜都要守在融儿身边,另,府上各条道路都要加强巡逻,这般失误你若是再犯我必将严惩!” “属下领命!” 这番阵仗也是吵醒了融儿,睡眼惺忪的爬起床,艰难爬到塌边,便瞧见阿娘受了伤。 融儿破天荒的哇哇大哭了起来。 盈时手臂伤了,没法去抱融儿,只得去唤桂娘:“日后你与乳母亲自看着他,务必不能叫陌生人靠近他!” 桂娘也叫今日阵仗吓得够呛,看见盈时伤了魂都飞了,一面抹着眼泪给盈时包扎手掌,一面连声应下。 桂娘方才看到了那婢子,见是面生脸孔,便朝盈时道:“娘子,只怕是姑奶奶们带进府的,倒是麻烦……” 盈时微微蹙起眉头。 她自然知晓如此紧要关头,不该叫旁人入府居住——只是若是寻常小门小户,闭门谢客都无所谓。 可这是河东梁府,女眷携家带口投奔而来,一来都是至亲骨肉,二来她们背后都是拥趸梁家的各地豪族势力。 如今关头任何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处理不当,纵使不叫两族交恶,也叫底下人寒心。 盈时略思虑一番,便道:“晚上先暂且差人盯紧了各处,明日一早请她们来,我亲自说清楚此事。” 大夫给盈时仔细处理干净手心伤口,好在那刀刃上倒是无毒,确保没有继续流血,大夫这才退下。 盈时整张脸失了血色,煞白煞白,她竟也不觉得疼。怔怔的望着自己包扎好的掌心好一会儿,连睡也不敢睡。 好在香姚春兰两个自发来床榻边陪着盈时,给她守夜,阿李与桂娘两个也是不敢离开,往床侧搭了一张榻,一行人就这般提心吊胆守了一夜。 盈时只感觉自己才微微闭上眼,小睡片刻天已是亮了。 她起身来,仔细梳妆打扮,吩咐人看好融儿,这才赶往前院去。 桂娘才从外院进来,过来朝着盈时耳畔道:“娘子,按照您的吩咐都传下去了,搜查所有院落,所有婢女都要审问,只是几位姑太太颇为不配合……” 盈时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晓了。 她不放心每一个人,每一处院落。 敌在暗我在明,几乎防不胜防。 既如此,盈时干脆趁着这回之事,立即搜查院落违禁之物,严格加强院落内外守卫,更有一点,入了夜就不准婢女侍从进出,否则整院的婢女便都要严惩。 丫鬟们都是四五个人挤一间屋,若真有奸细混在其中,晚上出入一定会惹得同房的其他人怀疑,这般谁也不敢事不关己,包庇——这也是最快肃清的手段。 可是如此严苛,自然惹得前来投奔的女眷们心中不满。 哪怕是堂了三千里的姑太太们,地位也是自诩不一样,至少她们都姓梁,未出五服便仍是梁家正经姑奶奶。 梁家待客之道,竟如此无礼? 阮氏虽是当家主母,可一来年轻气盛,二来自然是出身过往。 叫她一个小辈侄儿媳妇管着如此大家业,管便管吧,谁知竟因一刺客的事儿怀疑到了她们所有人头上! 她们都非寻常人家,一个个自诩出身自诩门第,各个往日都是老封君身上诸多诰命尊容加身,去哪儿不是被人供着捧着? 如今这小辈媳妇儿竟要搜查她们女眷院落,还要安排护卫随时进出? 这般传出去像什么模样! “侄儿媳妇莫非怀疑那歹人还是我们引进府来的不成?那歹人只是我们路上随手买的,瞧着可怜……” “融儿是我堂侄,我疼爱他尚来不及,又怎会加害?我身边的婢女都是随着我自小长大的,怎会是奸细?若是真有奸细无需你说,我自己就会亲手动手杖毙了去!” 盈时心说,轮到你都发觉那人是奸细,那可当真是晚了。 她看着众人,往日好说话的盈时这日却格外坚定,语气更是不容置疑。 “这回是我发现及时才没酿成大错,否则又当如何?我彻查此事并非只为我儿安危。如今河东与魏博交战,魏博皆是阴险狡诈之人,上回三府缔结盟约便是他们暗差死士混入振武范阳女眷婢女之中,往腰中藏刃。诸位来的迟是没瞧见,那日平阳台下死伤无数,血流成河,怎能不妨?” 女眷们一怔,旋即劝道:“可也不该如此动干戈,纵容护卫夜晚公然出入女眷之所,我们贴身丫鬟们尚且还要被搜身,我们住的屋子里都要被搜,哪一条传出去也羞的慌!” “不过是名声难听些罢了——”盈时忽而拔高音量,双眸沉沉逼视着说这话的女眷:“若有歹徒混入府中,她们是冲着我与融儿而来,我们现下身边全是护卫庇护,她们近不得身,可下回呢?贼心不死,下回我若是她们便不往前苑闹出些动静了,深更半夜取些煤油点火烧屋。如今本就是深秋许多日没落雨,最是干燥,屋子里到处都是幔子曳地,一点火星就能烧起来,再将门一关,多少人在里头都能活活烧死,炭一般的黑模样。或是再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往井水中投毒,将我们一齐全害了去。” 上了年纪的老人最怕说死不死的,可盈时这话可谓是十分糙,甚至是口无遮拦,吓人却最有奇用。 果不其然,名声与性命,大多数人还是知晓如何选择的。 好几位头发花白的姑太太们听了立刻后怕不已,年轻的小娘子少夫人们更是联想起盈时说的火烧起来出不去,一屋子活活被烧死,比炭还黑。 一个个顿时深觉盈时说的有道理,便开始转了口风。 “娘,你当听听堂嫂的,堂嫂子不是怀疑咱们,都是为了府中一应安全。兄长父亲千里迢迢送我们女眷来,还不是为了安全?” “便是为了吃睡安心,也当如此!” 眼见众人皆是赞同,盈时便也彻底放开手脚,继续满府邸搜查。 几乎是掘地三尺,果真搜查到了许多痕迹。 此事后,盈时仍旧难信过旁人。前世死的太年轻,这辈子还有许多大好的日子,没人比盈时更怕死了。 她干脆带着融儿搬去了梁昀的院落,前院正中的主院。 主院四周四通八达,且与后院紧紧相连的屋舍不同,格外开阔,便是晚上也不容易藏人。 更因地处中央,各处门楼看守的护卫们赶去也最近。盈时一搬进去,便立刻命人将茂密能藏人的花草树木尽数拔了。 婢女们又将一切枯枝落叶整理干净,将容易起火的帘幔地毯全部撤去换上夏天才用的玉石珠帘,木窗也全部卸下换成石窗。这样即使有人暗自点火一时半会儿也着不起来。 并且将屋檐四周地面都铺上厚厚的一层沙子,一来可以防火,二来若真是有人来便藏不住声响。 屋檐外每隔五步安排一位婢女,十步安排一护卫。 如此安排,盈时才终于敢闭上眼睛睡觉。 盈时并不知晓,她这一番迅速操作彻底将接下来许多未发生的事件扼杀在摇篮之里。 任凭多少回魏博之人暗中潜入平阳,企图趁乱挟走梁昀妻儿,却硬生生连半点水花都掀不起来。 连那位节度使夫人的面都见不到。 …… 一连数日,传回魏博的书信全无消息,粮草更是迟迟未至。衡州城内更早无粮草供应,衡州刺史眼见于此,开始同徐山屡起争执,全然有撕毁条约的架势。 如此,数日仍迟迟不见魏州粮草前来接应。 不过也不算全然没有好消息,徐山得到传信,他麾下二营三营竟一路南下入河东,不过两三日间就轻而易举拿下了安邑城。 “主帅!好消息!大军已经攻下了安邑!” 如此喜讯非但不使他的主帅欣喜若狂,反倒令徐山眼皮重重一跳。 报信之人不明白,仍是继续道:“按照您先前的吩咐自崇山而下,进攻安邑城,原先以为怎么着也要小半月功夫,谁知安邑城压根没多少兵力!两位将军率下铁骑早叫河东兵闻风丧胆,弃城而逃!我军不费吹灰之力就攻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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