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黄色的身影逆光而来。 熙宁知道是邵卿洺来了,嘴角不由上扬。微光笼罩着她的脸庞,她可爱温顺的就像是一只小猫咪。 “宁儿,你醒了,感觉好些了吗?”邵卿洺快速走来,急切地问道。 木兰服了服身,退到门外。 “圣上,”熙宁正准备起身行礼,被邵卿洺拦住。 “趴着别动,你背后有伤,还得将养几日。”尽管叶天祺保证用了他的药不会留一点疤,可邵卿洺还是有些担心。熙宁是娇滴滴的女儿家,又不是自己这种粗糙的汉子。虽然自己是不介意她有伤疤…… 咳,现在是想这种事的时候吗?邵卿洺鄙视了自己一把。 熙宁想想也是,也就听话地趴着了。 “宁儿,那日是谁带你去慈宁宫的?又是谁对你动的手?”暂时不能对容德怎么样,拿她下面的人开个刀还是没问题的。容德宫里的人,捧高踩低,助纣为虐,死不足惜。 “是几个太监把我直接架进了慈宁宫,我叫不出名字,”熙宁单手支着脑袋,回忆道,“动手的容德皇太后的大宫女映雪,”熙宁想起映雪狰狞的表情,还是有些不寒而栗。 “映雪……”邵卿洺记住了这个名字。 “幸好圣上和荣亲王赶来救我,不然我还真是有去无回了,”熙宁故作轻松道,但其实想一想还是有些后怕,“圣上是怎么知道的?” “幸亏李安及时发现了乾清宫外的簪子,是宁儿丢下的吧?” 熙宁颔首,当时情况紧急,她别无他法,情急之下拔下簪子掷在地上,也是博一下运气。 “李安有功,看赏!” “谢圣上隆恩。”李安美滋滋的。 原本只有熙宁出宫时,暗卫才会暗中保护她,如今,宫里也是危机四伏,邵卿洺决定让顾晓春贴身保护熙宁。 邵卿洺一直皱着眉头,熙宁忙宽慰他,“圣上,您来的及时,我只是受了些皮肉伤,无碍。” 邵卿洺见熙宁眉眼弯弯,善良的就像是一抹白月光,心下叹气。她从来都不在乎自己,将自己的苦难置之度外。那她心里到底在乎什么呢?还是说,她只在乎那个人? “宁儿,你受伤对朕来说就是大事,你能不能对自己上点心,照顾好自己。”你这样,朕会担心的。再这样来一次,朕的命直接给你。 熙宁深深叹了口气,动作大了点,背部拉扯的有些疼,却让她感觉到了自己的真实,是如此的鲜活。或许这些年宫中的生活,是过得有些麻木了,如果不苦中作乐,要如何撑下去。“圣上,世上除了生死,无大事。” 邵卿洺藏在衣袖下的手,一下子紧紧捏住。 她怎能如此不在乎自己。 熙宁见邵卿洺面色阴沉,神情严肃,打趣道,“我这不是等着你们英雄救美吗?” 她倒是还有心情调笑。 她心中的英雄是邵淮安还是自己? 自己到慈宁宫时,邵淮安已在那里,熙宁当时躺在软塌上,显然是邵淮安抢先一步救下她。 邵淮安是如何知道熙宁有难的? 还是说他们之间有某种默契,是自己所不知道的。 邵卿洺越想越头疼,甚至有些无力感。 不知为何,熙宁今日很有倾诉的欲望,许是压抑太久的情绪,想要一个释放的通道。 “圣上,我从小就背负着罪臣之女的名号,在永巷生活,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这条性命的卑微,做最下等的活计,任何人都可以打骂我。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会延续一辈子,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你们。” “我们?”邵卿洺抓住了关键词。 “嗯,你像个小霸王似的帮我教训那些奴才,逼着他们向我赔罪。荣亲王教我认字,送给我许多书籍。你们真心把我当成朋友,我的人生出现了一道光。” 熙宁没发现邵卿洺的脸色变了又变,她继续说道,“你还记得吗,你送了我一只蛐蛐,我当时还以为你在捉弄我,一脚把那蛐蛐踩扁了。” 说到这件事,邵卿洺的脸色才缓和了几分,这是他小时候最美好的回忆之一,旁的宫女都被这小虫子吓得哇哇乱叫,只有熙宁神色淡然。许是从那时起,他就觉得熙宁与众不同,对她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感吧。 熙宁又说道,“我住的柴房,窗坏了,大冬天的漏风,我又没有厚被子,只能烤火取暖,你就给我找来许多柴火,荣亲王帮我补好窗户,我们就在屋里烤地瓜吃,圣上还记得吗?” 怎会不记得,只是为什么他和熙宁美好的过往,都有邵淮安的存在。 “圣上最调皮,还老抢我们的地瓜吃,”熙宁眨眨眼,“圣上还允诺将来飞黄腾达了就给我买一屋子的地瓜,可是您都做了皇帝了,我也没看到地瓜在哪里。”熙宁调笑道。倒是荣亲王有一次提了一袋子地瓜进宫,说是哪里的特产,让熙宁烤给邵卿洺吃,只是地瓜虽香甜,总归不是小时候的味道了。 “宁儿,你为什么不怕小虫子呢?”邵卿洺忍不住问道。 “我待的地方,蟑螂老鼠都随处可见,虫子算什么。”熙宁似乎想到好玩的事,噗嗤一声笑出声,“我还在想,这小男孩好幼稚,还想用虫子吓唬我。还是荣亲王比较稳重踏实。” 熙宁每一句话都离不开荣亲王,邵卿洺实在有些恼怒,可火气又不能发作到熙宁身上,只能强行忍着。 邵淮安参与了那么多熙宁同自己童年时候的事,与上辈子的经历完全不同了。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他预知了将来事,刻意讨好自己和熙宁? 不对,不对,邵卿洺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邵卿洺在琢磨荣亲王时,熙宁也在想荣亲王。 那次烤地瓜的友情之后,又发生了一件事。皇子和亲王同时不见了,虽然是不受宠的皇子和光有爵位的亲王,那也是皇家的血脉。后来在脏兮兮的柴房里找到了两位主子,身上的锦缎都灰扑扑的,哪里还有半点皇亲贵族的样子。 当时的容德皇后知晓了这件事,认为是小小宫女带坏了主子,让人绑了熙宁就要上板子,是荣亲王及时出现,扑在熙宁的身上,替她挨了几板子,不然的话,她可能早就没命了。 邵卿洺见熙宁眼中有光,问她又在想什么。 熙宁说起差点被容德皇后打死的事,心有余悸。 邵卿洺的记忆里,当初是他替熙宁挨了板子,这件事后,两人建立了深厚的革命情谊,互相取暖,无话不谈。 邵卿洺以为熙宁眼里的光是因为他,完全没想到,他同熙宁的缘分,在这里开始走岔了。 熙宁说累了,舔了舔唇,邵卿洺适时递上一杯清水,看着熙宁喝水,邵卿洺响起昨夜给熙宁喂水的情形,突然感觉到一阵燥热。熙宁的唇,饱满而红艳,昨夜担心她的伤势,都没好好品尝,一定如丁香般甘甜。 邵卿洺盯着熙宁的唇,越看越燥,忙转移视线,交代道,“朕架空了容德皇太后的实权,可她在宫里有盘根错杂的人脉和眼线,不是短时间能铲除干净的,在这段时间里,你就安心待在这里,木兰会照顾好你。” 熙宁问,“这是哪里?”看上去像是暗室,但又能透进一丝光线,应该不是在地底下吧。 “这是乾清宫地底下的暗室。” “那为何还有窗户?” “自然是一半建在地面上,一半在下面了。” 熙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此处十分安全,宛国开国建造宫殿时就构建的暗室,只有皇帝才知道的秘密,你安心住着,其他都交给朕。”邵卿洺温柔地抚摸着熙宁的秀发。 熙宁在他的手掌心里蹭了蹭,邵卿洺十分满足,这时候的熙宁真是又乖又听话。
第34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最近慈宁宫人心惶惶,容德皇太后的大宫女映雪突然失踪,紧接着太后用的顺手的几名太监也陆续不见踪迹。内务府新拨了几名下人来,容德看着就不顺眼,可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生怕这些人是皇帝的眼线。 顾晓春经过观察,发现了乾清宫的奸细流清,将她秘密处理。 容德每日在宫里摔东西,事情传到邵卿洺耳中,他无所谓地笑了笑,“让她摔,摔掉多少,再让内务府补上。 她越是着急,越是容易露出破绽。 果然,没多久,容德就召见了安亲王邵鸿轩。 容德一见邵鸿轩就摔了杯子,“安亲王,忘恩负义,过河拆桥这几个字,你倒是用得极好。” 邵鸿轩淡定地让宫女再沏一杯茶来,“母后,此话怎讲?” “要不是本宫替你说情,你能这么快回京?”容德一副被逆子伤了心的模样。 若不是知晓邵卿洺召自己回京有深意,还真要被容德母子情深的样子骗到。邵鸿轩接过宫女手中的托盘,亲自将上好的大红袍端给容德,“母后息怒,儿臣回京后未给母后请安,也是为了母后着想。” “哦?怎么说?”容德神色稍缓,撇了撇茶沫子。 “圣上最近言辞古怪,儿臣不知他究竟何意,不敢连累母后。” 容德挑眉,“他说了什么?” “儿臣听他的意思,竟是想禅位与儿臣,儿臣自然不信,让他不要耍阴谋诡计,要杀要剐随他。” 容德捏着杯盖的手紧了紧。 “我如此辱骂他,他竟毫不生气,就像是没听到似的,过了许久才说,他不想做皇帝了,想寻一处世外桃源,同心爱的人共度余生。” 容德陷入沉思。 流青送来的消息,邵卿洺经常看一本孤本,她曾经偷偷翻看过,里面描绘的都是风景秀丽人迹罕至的地方。 邵卿洺耳朵时好时坏,有时李公公唤他好几声都没反应,听乾清宫议政的几名大人私底下议论,他们汇报完毕,皇帝不出声,他们壮起胆子偷看一眼,发现皇帝眼神呆滞,明显是听不到他们的话。 邵卿洺心高气傲,若听见安亲王的秽语,怎会不发怒。 他所说心爱之人,应该是熙宁,从他这次针对慈宁宫的行为,可见熙宁在他心中的地位。想要同熙宁隐居,确实是邵卿洺干得出的事。 容德也听到了邵卿洺有意让位的传言,现在邵鸿轩也这么说,难道这件事是真的? 邵鸿轩虽是个莽夫,但经过邵卿洺的调教,总算有了点城府,现在用脚趾想,也能猜到容德的心思,索性反其道而行,给她添一把火,“母后,邵卿洺的话,哪有可信度,傻子才会信吧?” 容德:“……” 倒也不用如此极端。 邵鸿轩又道,“不知他在憋什么坏主意,儿臣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母后,您想个办法,还是把儿臣贬去漠北吧。漠北虽清苦,好歹能保住性命。” 容德:“……” 当初怎么会想到扶植他的?胆小怕事,不堪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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