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扶蕊侧眸望着他,点了点头:“对啊。” 扎西见少女的视线凝聚在自己脸上,耳朵尖变得红红的。 “你走了之后,那些......”他沉默了一瞬,继续说道,“怎么办啊?” 宁扶蕊知道他指的是新组建起来的宁家军。 她随意道:“你看着呗。” “啊?!” “你替我先看着,有什么事就传信给我,放心吧,我还会回来的。” 扎西低低地嗯一声,也没说答不答应,宁扶蕊也不追问他,二人一时无言。 少年性格生来直率热烈,从来不善掩藏心意,他从身后拿起一簇晨间从谷地采的杏花,大剌剌地塞给宁扶蕊。 宁扶蕊猝不及防被塞了满怀烂漫的杏花。 “你可要记得回来。” 少年拍拍手,看也不看她一眼,便跑出了她的视线。 宁扶蕊觉得好笑,朝着他离去的方向眨了眨眼。 她嗅一嗅怀中散发出的花香,是时候出发了。
第18章 元灯初上 元灯初上,家家户户悬灯结彩,就连柳巷花街里的福绣楼也不例外。 “玉蕊,今日轮到木樨妹妹了。” 宁扶蕊坐在福绣楼提供给她的厢房内化着妆,旁边有一柳腰少女掰扯着手中的花,心情似乎十分沮丧。 又有一个人遇害了。 她没算错的话,木樨已经是自她来到这里以来,第十个遇害的女孩了。 宁扶蕊细致地整理好自己的鬓发,在两边的发包间安上几支金钗。 今日的妆容算是完成了。 她照着镜子,一脸平静道:“明日就该轮到我了。” 越桃虚虚推了一下她,嗔道:“说什么胡话呢!” 宁扶蕊巴不得这色魔自己撞上来呢。 她可是专业对口的。 可接连一个多月,无论她速度有多快,每次赶到案发现场时,都只能看见凝固的血,还有一具具死状惨烈、冰冷的躯体。 她捏了捏越桃粉嫩的脸颊,乐道:“我开玩笑的,我走了,你藏好这符,别人看见就不灵了。” “晓得。” 听楼里的阿妈说,上面来了几个贵客,点名要她去接待。 宁扶蕊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丝获得线索的机会,便应了下来。 一路来到空荡荡的厢房,里面早就备好了一桌子好酒好菜。 标准的升迁宴的配置。 她抱起旁边一把胡琴。坐在了四道纱帘子后的最里边。 挂上面纱,她静静等待着所谓贵客的到来。 脚步声近了。 她抬眼望去,四五个高大的男子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 要说为何小心翼翼,那是因为她在这里的名号主打的便是雪面修罗。 雪面,就是非常不苟言笑,清冷的那一挂。 修罗就是指她这个人设脾气不好,又因为她是西域回来的,漠视身份尊卑,说话直来直去很容易得罪人。 阿妈没办法,就替她想了这个名号。 只见后进来的两个男子身形颀长,气度似乎也不凡。 祁元白最后一个走进来,仔细观察着四道纱帘背后的宁扶蕊。 她直挺着脊背,托着胡琴,未发一言便令他隐隐感觉到一种肃杀的气势。 他扯了扯周惟卿的袖子,朝他展示自己腰间兀自动起来的罗盘。 周惟卿戴着半块面具,也在观察里面的女子。 今日设宴是假,查案才是真。 扬州这桩谋杀案已经惊动了梁帝,周惟卿时任侍御史,赴职扬州已经一年多。 御史中丞即将告老还乡,欲让他接管自己的位置,他便接了这个案子。 他面无表情地从祁元白手中抽出自己的衣袖,低声道:“你今日行事小心些。” 祁元白唇齿嗫嚅着想反驳,结果又被他记上一个冷冷的眼刀。 宁扶蕊见他们全都坐在位置上了,便开始奏起了胡琴。 她的胡琴是跟库勒学的,所以只会弹些肃穆悲凉的伊州大乐。 琴声一出,众人似乎置身荒芜的沙场,耳边似有北风呼啸而过。 弹得在场所有人心中都沉重起来。 祁元白皱起了眉头,明明是升迁宴,却硬生生让她弹得像被贬了十万八千里似的。 装也得装得像点儿吧! 他饮了一口茶,朗声开口道:“玉蕊娘子能否弹点......欢快的?” 宁扶蕊不想多事,睨他一眼,曲风从肃穆变成了激动肃杀的破阵乐。 就这两首,再多就不会了。 她又不是什么真的伶人。 刚还像被贬谪,如今却像上阵杀敌了! 祁元白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似乎一个不注意便会从哪个角落杀出一把刀来。 一曲毕,宁扶蕊朝众人微微颔首。 周惟卿身侧的一个同期拍拍手,笑道:“不愧是雪面修罗,不知今日可否一睹玉蕊娘子芳容?” 宁扶蕊刚想站起来,未曾想她坐得太久,腿麻了。 “......” 平时身边有越桃,好歹能搀她一下。 可今日,这里却只有她一个。 对面有人朝她走了过来。 宁扶蕊微微抬眸,目光落到眼前的月白色身影上。 剪裁利落的锦袍更衬托出他不染纤尘的气质。 他朝宁扶蕊递上一只手。 宁扶蕊怔怔地看了半天,那手洁净修长,指节清晰分明,只是手掌心上面似有斑驳的旧伤痕。 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头顶,这个人似乎十分耐心,似乎认定她会将自己的手托付给他一般。 宁扶蕊缓缓伸出自己的手。 温热的触感让她眉心一动。 周惟卿静静看着她,墨发如瀑,眼尾绯红,峨眉翠黛,面庞轮廓深邃。 应该算是世人口中的美人。 她穿着朱砂色罗裙,露出大片雪白肌肤,两种极端的颜色相互辉映,艳丽到了极点。 宁扶蕊拉着他的手,稍微借了点儿力便放开了。 她眨眨眼,感激地看着他。 坦诚直率的目光让周惟卿一怔。 宁扶蕊缓缓撩开纱帘,来到酒桌面前,朝众人微微躬身。 紧接着,她淡淡地扫视了一圈。 这些应该都是普通人。 她的目光停留在祁元白身上,只见他腰间挂着几样风水卜算的器具,似乎与她是同行。 有点意思。 旁边一个壮硕的男子望着宁扶蕊,眼中浮现出沉迷之色。 他不禁感叹道:“玉蕊娘子果然生得一副好容貌,徐某敬娘子一杯!” “谢谢,我不饮酒。” 她依稀记得两年前自己喝了一壶梨花白,结果把周惟卿给亲了,似乎把人吓得不轻。 此后她便痛定思痛,再也不碰这玩意儿了。 “不饮酒?”那男子放下酒杯,被她拒绝了也不气馁,乐乐呵呵地笑着,“也,也好!” 祁元白忽然站起来,走到宁扶蕊身前,仔细观察了半晌。 宁扶蕊挑眉望着他,不知道他又要搞什么名堂。 “我见娘子额中发黑,近来似乎会有血光之灾啊!” “谢谢郎君提醒,”宁扶蕊薄唇一勾,毫不领情道,“月事确实将近了。” 她的命还由不得别人来算。 “哎你这人怎么——” 宁扶蕊微微偏头,躲开了他伸过来想要指指点点的手。 气氛一时陷入胶着。 旁边和事佬一样的男子一把揽过祁元白的肩膀,递给他一壶酒道:“哎呀元白兄,今日咱就好好喝,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见有人替自己解围,宁扶蕊也没多说什么,准备坐回自己的位置照常打个瞌睡。 才发现周惟卿还站在那里。 “郎君,你在看什么?” 周惟卿目光深沉地凝视着她。 他观察了许久,这女子气息绵长,步履轻盈,分明是习武之人。 她根本不是什么花楼中的乐伶。 “你是谁?” 宁扶蕊不动声色地笑望着他:“你又是谁?” 这番对话听在旁人耳中只觉得莫名其妙,可于这两个人来说,那便是针尖对上锋芒,隐隐有火山爆发之势。 宁芙蕊也看出来了,这几个男人根本不是来喝酒的。 一个两个措辞生硬支支吾吾,也不知来到这里要做什么? 门外忽然一阵骚乱,楼上似乎有人赤足跑过,有女子在高声尖叫:“阿蕊,阿蕊!” 宁芙蕊心下一紧,也顾不得与他斡旋,提着裙子便跑了出去。
第19章 忆昔抚今 花楼内华灯与窗外的月色两两相照,珠辉玉映,艳色氤氲。 分明是人间极乐之景,而宁扶蕊只觉得浑身发冷。 她要快,一定要快! 众人只见到一袭火红的罗裙飞入眼帘,一绝色女子正奔跑在楼道之间。 她还能感应得到符箓上游丝般的灵力。 对准一间厢房,宁扶蕊一脚踹开了那扇门。 越桃赤着身子奄奄一息躺在地上,双手还捂着腹部的伤口,是宁扶蕊的保命符替她挡了致命一击。 “越桃!” 她连忙扯了榻上的锦被,堪堪将越桃包裹起来。 宁扶蕊想抱起她,可自身力气太小,只能将她托在怀里。 她焦急无措地说:“我这就带你去看郎中,这就带你去,你等等!” 越桃身上一暖,意识到宁扶蕊来了。 她单手抚上宁扶蕊的面颊,脸色苍白地朝她笑道:“阿蕊,我看清......他的模样了......” 宁扶蕊听到这话都快哭出来了:“你先别说了!” “大胆妖女!” 身后的几个男人果然追了上来,推开门便见到宁扶蕊手足无措地想要搬动越桃的光景。 “你特么脑子有毛病就去治,”宁扶蕊听到祁元白说的话,内心白眼已经翻了上百遍,“先来个人帮忙啊!” 她怒目嗔视着眼前几个人高马大的男子。 祁元白猝不及防被她一怼,结巴道:“帮,帮什么?” 宁扶蕊干脆不理他了,求助的眼神看着他身后的周惟卿。 她潜意识里对这个人有些印象,似乎曾经相处过一段时间。 他应该是个好人。 子时,刺骨的寒风从窗外吹进来,宁扶蕊穿着一袭薄薄的罗裙,站在医馆里瑟瑟发抖。 身旁忽然多了一件玄色披风。 宁扶蕊也不客气,顺手便接了过来:“谢谢。” “周兄,这可是御赐——” 周惟卿朝身后的同期摆摆手,示意不用再说。 闻言,宁扶蕊转过身,只见身后那人不染纤尘的月白衣角,此时沾了星星点点的血。 鲜红刺目。 她刚想开口问些什么,医馆的郎中便从内室走了出来。 见状,宁扶蕊一溜烟便跑了进去。 只见越桃坐在床榻上,用笔沾了墨汁,在纸上画着些什么。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94 首页 上一页 10 11 12 13 14 1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