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扶蕊疑惑道:“大夫人?” “哎哟姑娘你终于回来了,你夫君自己提了把刀去了县府,你快随我过去看看!” 宁扶蕊顿时心惊肉跳,要坏大事了。 “别急,他......” “他应该会处理好的。” 二人话不多说便乘上马车去了县衙。 县衙门口早已围得水泄不通。 里面正在升堂了! 只见周惟卿双手抱臂沉着个脸,身下蹲着个一脸冷汗的县令。 蜷缩在他身旁的,还有一个被吓得魂飞魄散,浑身被捆缚着的跛脚男人。 他对身后站着的那个男人有着强烈的惧意! 宁扶蕊站在人堆中,遥遥望着厅堂里那个年轻的御史。 她是第一次看周惟卿办公事。 一袭朱紫官袍愈发映衬着他身姿如松,高风亮节。 眉眼间尽显清贵高雅,那眼神似乎像在藐视着什么草芥。 宁扶蕊缓缓攥紧了手指。 她竟然能把这样一个男人拉下神坛。 她何德何能。 这人自打离开赵家之后,命格好了不少。 或者说,他原本就是这富贵命。 他生来就是要站在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的。 大夫人看她一时出神,便疑惑道:“姑娘?” 宁扶蕊回过神,抿唇思考了一会儿,静道:“我们等等再上去。” 只听那老太守一拍惊堂木,抖着胡子朝县令喝道:“蔡崇,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宁扶蕊忍不住笑了一下。 菜虫。 真是个好名字。 “枉我这般费劲心思培养你,你竟,你竟做出这等事!” 太守用食指指着他,颤抖着声线,不可置信地说: “运私盐呐,你怎么敢呐!” 周惟卿挑挑眉,继续火上浇油。 只见他朝堂上那太守俯身一拜,朗然道:“不止运私盐,我没认错的话,那队伍中还运有昆仑奴。” 此言一出,众人心中更是大骇! 私运昆仑奴! 一等一杀头的大罪! 太守喷出的唾沫都快溅到蔡崇脸上了:“真是猪油蒙了心,蔡崇,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 蔡崇一边恶毒地盯了周惟卿一眼,一边故作姿态地为自己辩着清白。 “这跛子不知道是他从哪里找来的,本官根本就没见过他!” 说罢,他哐哐磕了两个头。 “蔡崇敢以一家老小性命担保,绝无此事啊,还请太守明察!” 神态诚恳,不似有假。 “蔡崇一生做事光明磊落,自认不曾亏待镇民一分一毫——” “放你娘的屁!” 一道清亮的女声划破天际。 一语既出,全场震惊。 众人心想,看着模样清秀的小姑娘怎么能说出这么粗俗的话? 蔡崇惊得浑身一抖。 他缓缓转过头来,顿时被来人吓得面无血色。 “你,你你你你......” 只见一个红衣少女身旁站着一个姿态从容的妇人。 蔡崇嘴唇惨白。 那日他分明就将她推入了水中,她明明就死了! 怎么会,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宁扶蕊看着蔡崇惨白的脸,神色鄙夷道:“真是软饭吃多了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一家老小的性命,亏你还说得出来?” “全都被你害死了哪来的一家老小,我看你是户口轻飘飘,说话直挺腰吧?” 宁扶蕊看着县令那个孬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她正好没人撒气呢。 想罢,她干脆嘲讽技能全开:“糟糠之妻不可弃,也不知道你平日里都在想什么,真是把你脑子里的水抽出来都能再浇村头八亩地!” 蔡崇从来没被女子这样呛过,脸涨得又绿又红。 他一时气结,嘴巴一开一合竟不知道要如何反驳。 妇人沉着眉目,提起裙缓缓走上前去。 抽了他一大个耳光。 厅堂上隐隐传出来一股骚臭味。 宁扶蕊皱起眉头,愈发鄙夷地盯着蔡崇,一边忍不住捂着鼻子。 她又看了一眼周惟卿,镇定自若,没什么反应。 似乎都不知道她来了一般。 这才是周惟卿,不为情执所困。 这才是他应该有的样子。 蔡崇已经是被吓得屁滚尿流,忙喊道: “夫人饶了我......饶了我......我都招......都招!” 大夫人扯着他的耳朵,气愤道:“你也配叫我夫人!” 大夫人毫不犹豫地跪在大堂,又指认了蔡崇杀妻一事。 众人许久都未有看过这样的好戏了,纷纷拍手叫绝! 闹了半天,夕阳西下,堂审终于结束了,县令如愿下台。 大夫人拉着宁扶蕊的手,一时泪如雨下,竟是喜极而泣了。 宁扶蕊揽过她的肩膀,无声地安慰着。 她轻声问道:“你接下来可有地方去?” 大夫人点点头;“山寨虽然被那狗娘养的剿了,可我表哥在徐州还有生意,我便投靠他去!” 宁扶蕊笑了,她拍了拍她的背,只说了一声:“好。” 她由心底佩服这样的女子。 “对了,你夫君......” 大夫人看着她,欲言又止。 宁扶蕊想说周惟卿不是她的夫君,可是看着神色和善的妇人,一时又说不出口。 “他很爱你。” 宁扶蕊抿着唇,沉默了。 可是她不能爱他。 她望着妇人,平静地扯出一抹笑:“我知道了。” 周惟卿站在远处,神色莫名。 送走了大夫人,她站在原地,与他面面相觑。 怎么说呢,县令的事了结了,梧桐村的事情还没完呢,她还得靠他。 只见他慢慢朝自己走了过来。 青年蔫头耷脑地站定宁扶蕊面前,眼中没了中午升堂时的清冷矜傲,像个没吃到糖的小朋友。 “我错了,你恨我么?” 他认真观察着宁扶蕊的神色。 宁扶蕊抛了个无可奈何的眼神给他。 她真的对这个人说不出狠话。 “不恨,走吧。” 说罢,她不再理会身后的周惟卿,径自上了马车。 坐在摇摇晃晃的车厢里,宁扶蕊心底浮出一种感觉,这人扮可怜也是一顶一的。 她真的见不得自己身边有人委屈难过不开心。 “周惟卿。” 周惟卿眼神一亮。 “你今天升堂的时候,”宁扶蕊在脑中搜索着形容词,“很帅,继续保持。” 气宇轩昂,清雅出尘,就像天上的仙君下凡。 宁扶蕊暗暗想着。
第34章 借出去了 月色如霜,夜凉如水。 当他们坐着马车再回到梧桐村时,众村民在村口举着各式灯笼,笑眯眯地望着他们二人。 旧时洪灾泛滥,雨水又多,村里的地都被浇坏了,几乎没有几亩良田。 如今县令一下台,修坝之事便有了着落,来年庄稼也就能有个好收成了。 宁扶蕊耳热,扯了扯周惟卿袖子:“你看,他们都是来感谢你的!” 周惟卿心中一股奇异的暖流划过。 春天的意志和暖流正在逐渐地驱走寒冬。 心中对自己与世人的芥蒂有如冰雪初融。 他又转头望着旁边笑得眉眼弯弯的宁扶蕊,一时挪不开目光。 有几缕柔软的鬓发被风吹得散乱了。 他手指在袖子底下颤动着,却是不敢再帮她理。 赵桃儿站在爹娘身后悄悄瞅着周惟卿,脸色微红。 他们二人就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话,在村民之间口耳相传。 有村民开始好奇了:“娘子娘子,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呀?” 宁扶蕊想起那个桂花香囊,心底就泛起一股深深的无奈。 她与周惟卿,完全就是一段孽缘。 此事全因她而起,也怪她心软,屡次和他亲近,又爱逗弄于他。 一不小心还那个了。 心底逐渐泛起一股难言的情愫。 宁扶蕊甩开头中乱絮,觉得她跟周惟卿的故事不好听,又绞尽脑汁给村民们编了另一个故事。 情节扑朔迷离,跌宕起伏,村民们听得十分起劲。 晚上,宁扶蕊买了床棉被,回到郎中给他们安排的住处,径自铺了开来。 就这么过了一夜,她发现周惟卿有点不对。 他早上一起床就开始用手摸索着周遭。 扣个衣服扣子,穿个鞋子,便用去了小半天。 像是...... 像是看不见了。 “周惟卿?” 无神的双眸抬了起来。 空蒙的目光望着她站着的方向。 “你今天怎么了?” 他欲言又止,宁扶蕊试探着走到他面前。 而周惟卿好像不知道她来了,穿好鞋直接站起来,险些撞到她的下巴。 周惟卿很清楚这是什么,赵旻澜曾经说是家中有死去的长辈借了他的眼睛。 每隔半年便要发作一次。 发作时,赵旻澜一般都将他关在屋子里,让他独自一人日日夜夜感受着那方漆黑。 后来有宁扶蕊的香囊伴身,半年就变成了一年。 如今香囊被她收回去了,长辈就来得早了些。 “借出去了。” “什么借出去了?” “眼睛。” 他仿佛在说着什么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宁扶蕊一听,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赵褚林用五鬼法敛财,势必要与鬼做些交易。 她想错了。 不是赵褚林将全家霉运都转移到他身上。 是把他当作交易借给鬼了。 五鬼缠身之人才会有那么多数之不尽的劫数。 看他早已习惯的模样,宁扶蕊眼眶有点酸。 “那你今日暂且好好休息。” 她又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将人按在榻上。 “我出去买点东西,你再睡会儿吧。” 邪崇当着她的面祸害人,她又怎能坐视不理? 他任由宁扶蕊动作,睫毛像蝶翅般轻轻颤动,似乎一碰就要破碎。 “周某能否......再讨个香囊?” 宁扶蕊心中一跳,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茬。 “你看我这脑子,差点都给忘了。” 她跑出镇中买来朱砂跟符纸,咬咬牙又买了几块布准备给他缝个香囊。 她将写好的符纸烧成一碗符灰水给他喂了下去。 周惟卿的眼睛慢慢又重新清明起来。 剩下的符纸她也不能浪费,准备全都塞进香囊里。 晚上,她坐在书案边缝着香囊,周惟卿则坐在榻上看着书。 隐约间又听见滴滴答答的雨水声。 窗外又下起了蒙蒙细雨。 她手笨,香囊缝得也不好看,这么多年也只会缝她父母教给她的一个最简单的样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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