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在他脑海中的不过是那年的大雪和结冰的血河罢了。 似乎只要过得好一点,便是对泉下亡灵的背叛。 所以他住在雪隐峰,缩进萧条世界里,不愿见人不愿开口,连每月一次的寒毒,他都像蜜糖一样品尝。 身上疼了,才能抵消心里的苦楚。 所谓的美好,便是灵息消逝,寿元耗尽那一刻。 只有死去,才能安息。 许久,他才回答:“你的命比我的更珍贵。” 她活下去,过的那才叫生活,他留在世间,不过是日日重复,乏味地做同样的事情。 田桃:“又瞎说。” 她将手指点在他唇上,想不明白这么一个美少年,怎么有如此厌世的思想。 随后,一字一顿道:“江冷星,你的命很珍贵,你的存在很美好。” “……是么。” “是啊,你不知道你的存在多有意义,我每天看着你可养眼了,你在身边就觉得很踏实,你可得活着,好好活下去。” 田桃扯下他的领口,拂过上边可怖的痕迹,问道:“还疼么?” “不……” “不可以说假话。” 少年正开口,忽地被她打断,只好将实话告知:“偶尔会疼。” “偶尔是什么时候?” “寒毒发作之时。” 寒毒期间,他灵力薄弱,无法控制住逆魂术的残余力量,一旦施法,便会疼上一阵。 田桃暗自叹气。 若不是无意间看到他的伤,又不是他要瞒到何时,日日和他相处,感觉每天都能发现一个窒息的小秘密。 她伸手将他抱住,抱在自己怀里,有点压得喘不过气,但还是开口道:“呐,以后我陪着你,寒毒的事我可以帮你,这样就不疼了。” “以后是指什么时候?” 田桃:“就是每天的每天,我都会在。” 她正真情流露时,少年掀开被子起身,顺便将她拉起:“把手给我。” 二人相对而坐,她懵懵懂懂伸出手,江冷星将她的手指嵌入五指之中,掌心相对,灵光缠绕其上。 望着贴在一起的手,他眉目柔和,脸上恢复血色,在朦胧的光中如温润的玉。 灵力涌入体内,田桃突地凑上前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好奇道:“这是什么啊?” “结契。” 她一脸天真:“结什么契啊?” “情结。” 掌心有一点发烫,江冷星握住她的手指逐渐收力,她又凑上前亲了一下:“干嘛的?” 少年目光噙住她:“这样,你我便是道侣了。” “啊?” 田桃呆若木鸡,僵在原地。 嗯?突然就和他成为夫妻了? 是这个意思嘛。 她还处在一脸懵懂时,少年笑了笑,声音低哑:“如此,每天的每天,你都会在了。” 田桃猛地将手抽回:“这么快嘛。” “你不愿意?” “不是不愿意。” “那便是愿意了。” 田桃小声嘟囔:“是愿意的。” 就是有点突然,婚还没求,直接到成婚这一步,现在两人躺床上,是要入洞房的节奏么。 床帐内光线蓦地暗了几个度,是他将纱幔垂下,两个人好像被藏在里边,难言的气氛在周身流转。 少年挑起她落在身前的发丝:“我寒毒还没消。” “那……那就解吧。” “怎么解?” 田桃一个咸鱼躺,将脸藏进被子里:“你想怎么解就怎么解。” 被褥外响起低笑:“好。” 光明正大,持证上岗。 她貌似有一点知道江冷星要做什么。 但他又不立即做。 像是一个含糊不清的答案。 “脑袋钻出来,会闷坏。” 头顶上方的云被被轻轻拍了一下,她像只鸵鸟缩在里面,两手捉住被子边缘,不为所动。 田桃:“不……不用,我这样就很好,啊。” 寒意如热火,燎遍全身。 被子里像藏进一只小兔子,跳来跳去,如碧波起伏,浸润她全身各处。 少年一双手陷入云团之中,所到之处,冷热交替,长指忽地在某一瞬失控,停在某处。 田桃紧张兮兮,心脏狂跳不止,她不知会发生何事,耳畔倏地吹来灼热呼吸。 “会闷坏的。” 少年一只手指节轻轻移动,另一只手扣住被褥,往下扯。 她轻哼一声,往上一拽:“那就让我闷坏好了。” “不可以。” 唰的一下,他将淡紫色的软被掀到角落里,目光垂落,望着她绯色的脸,她阖上双眸,脸偏向一旁。 说什么也不肯将正脸朝向她。 少年捏着她的脸,摩挲着被汗水打湿的额发,等待她适应氛围,随后捏住小巧的下巴,俯身吻去。 他的吻如春风化雨,细致入微,从唇瓣到脸颊,辗转到耳尖,等她愿意睁开眼时,慢慢停下。 田桃看了看他,又瞧了瞧自己。 衣衫齐整,好似什么也没发生,云被遮住下半身,她知道事情不像表面那么正经。 中衣束带松开后,少年垂下眼眸,看到了茶白色的……抹布? 刚撒完谎,就被人撞破,田桃心底发虚,仍是理直气壮道:“怎么,还不允许人家有点特殊癖好啊。” 少年笑开:“行。” 于是,他将‘抹布’取下,轻薄的布料残留着体温,柔软地像一滩水,他抬起手轻嗅,馥郁的桃子香气灌入鼻间。 田桃:“……” 寒毒很奇特。 发作时,可把人冻僵。 一旦寻到妙药解毒时,身上便开始发烫,像泡进了热水中,或是穿上厚厚的绒衣,迫使他想要来一阵清风,或是将热源输出。 随后,少年就着这块布,擦拭着额间的汗珠。 他身上没有‘抹布’,束带一松,远比她坦诚得多,墨发垂在身前,底下的风景若隐若现。 注意到田桃的目光,他将长发撩起,用桃红绸带缚在脑后,她想看什么,想看哪,都随她去。 田桃呼吸一滞,手指微动。 旋即,少年非常贴心地将她手腕捉住,贴在心口,上下移动,像是完成她的小心愿一般。 在某次误饮送春酒后,她想做之事,的确被阻拦了。 此番人家大大方方让她收拾,她手指头一根根害羞起来,触了触裤带,不好意思继续下去。 白日里,小白兔一样的少年,不似她那般矜持。 他取下她发间的束带,如自己一般,重新将她身前的发束扎在一起,随着发丝收进发带中,抹布下的雪白慢慢在眼底展露。 少年垂眸,直勾勾地盯着。 俯下身时,白雪翻腾成晚霞的色彩。 田桃忍无可忍,轻轻捏了下他的耳朵:“你当吃东西呢。” 片刻后,他停住动作。 她正等着,纳闷看过去,他貌似在纠结下一步,难不成还要她这只没开过荤的小桃子教他嘛。 大意了。 正想着给他开课时,自己先被上了一课,稍微一点,她便猛地一颤,突然打起了退堂鼓。 不行不行。 他体质特殊,该冷的地方冷,该烫的地方,一点也不含糊。 比苦灵藤上的果子,不知大了多少倍。 她囔囔道:“我有点冷。” 少年将被子给她盖上,又听她道:“又有点烫。” “……” 她退缩了,蹭蹭蹭后挪去,继续编借口:“我可以喝水嘛。” 接着又挪了一寸,改口道:“我……我想睡觉了。” 少年不再进一步,也不肯退一步。 她就爱找借口,一个接一个,和珠子一样滚来,他顺着她,所有的耐心都用在这一刻。 “渴的话,先吃粒灵果。” 少年捏着一颗胭脂红灵果,就要往她嘴里送,他的食指指节残留着水渍,衬得手指晶莹剔透。 这是…… 灵果表面也被润湿了,果皮泛着水光,她突然捂住嘴巴,疯狂摇头:“我不吃。” “你不是渴么?” 田桃:“我不渴了。” “哦。” 音落,少年若无其事般,将果子咬入口中,然后看着她,轻轻一笑:“甜的。” 旋即,坏兮兮地添了一句:“不止是灵果。” 田桃:“……” 过了一会,她开始难受,便说:“算了,给我吃一颗吧。” 这果子好吃不腻,本来不想吃,突然就馋了,少年从乾坤袋中又拿了一粒灵果出来,她忽地吞下了。 这粒果子她没有吃成,他只好代为享用,指尖拂过薄唇,简直甜地不像话。 田桃闭着眼闭着嘴,咬得死死的。 少年掐着她的脸:“可以呼吸。” 她大大喘了口气:“哦哦,好的。” 他又掐了把她的脸:“可以呼吸。”声音克制隐忍,她再不松开,便要失控般。 田桃不太懂,想来想去,想懂了。 她说:“哦哦,好的。” 深呼吸后,松力后,纱幔上的夜灯飞舞着,天旋地转,卧房内像是飞入了好多只萤火虫。 她低估江冷星了。 他不是山里清冷的白雪,他是汹涌的熔浆,他像海边的巨浪,一旦潮起,不止不休的怕打岸边礁石。 可是,她又不硬邦邦的石头。 他才是石头好吧。 萤火飞舞一夜,从夜空坠落,她趴在床边看着辛辛苦苦挂起的小夜灯砸在地面,无比心疼。 四个角,已经掉了三个了。 可恶,她挂得这么不稳嘛。 黑暗里轻吟一声,第四个小夜灯也掉了。 她也快变成小夜灯滚到地面上,好累哦,瞬间好想当七天的小咸鱼。 有气无力问道:“小冰人暖和了么?” 少年忙忙碌碌:“要融化了。”
第147章 摘星 不要低估一个少年的体力。 皓月如银, 清辉笼罩孤山木屋,投下灰白的影子,寒风卷着细雪飘落, 四处冷清寂寥。 室内仿佛另一番天地。 天青色纱幔无风自动,幔帐内炽盛如火,伴随一声嘤咛后晃起一角, 滚烫气息潮水般涌出,欲将整间卧房灼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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