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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曼容愣了下，她呆呆看着崔晚棠，不明白这个年岁不大的姑娘是为什么还要扯着笑同她说话的。 她喉咙里像是被异物哽着，鼻子酸涩，有些想哭，跟着崔晚棠站起身，穿好鞋。 “崔晚棠，我其实应该说你先走吧，我跑不动了，就不要连累你了，但是我不想死，你可以不要丢下我吗？我想活着，想等阿九回来找我。” 苏曼容走在崔晚棠身后，鞋子踩着泥土，沙沙作响。 她和崔晚棠不熟悉，她知道，崔晚棠没义务救她，她也知道，可是这个姑娘就是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她突然一点都不想死了。 崔晚棠听着苏曼容的哭音，神色还有些迷茫，她轻轻“嗯”了声，也不知道自己在应什么。 意外的是，那批人没有追上来。 崔晚棠带着苏曼容走了很久，走走停停，最后歇在陆家村外的林子里。 两个人靠坐着一棵大树，崔晚棠哑声道：“你睡一会吧，等晚点，我们再走。” 她还要想想怎么安排苏曼容，也不知道带回宋家，会不会给宋家带去祸患。 苏曼容显然也是想到这点，她道：“对不起。” 随后手不由摸上脖子上挂着的吊坠。 有些温热的触感让她愣了愣，“我好像知道暗哨令是什么了。” 所谓暗哨令，在苏曼容眼里，是她爹留给她的遗物，一块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貔貅玉佩。 她不知道怎么用，也不知道用来做什么。 崔晚棠却是知道点。 京城有一名楼，名望月楼。楼主专管走镖生意，但实际上，他手上有着苏家暗哨名单，也听从于暗哨令持有者的命令。 但是京城离这里也太远了…… 崔晚棠暗叹了口气。 她在林子里叹气，洗华客栈后宋彧也是沉着脸。 他擦掉溅在眼睛旁的血迹，淡淡道：“杀了，丢火里。” 明一朝身后的人招了下手，眼前几人便都得到了想要的痛快。 明一叹道：“公子，夫人既然跑掉了，那就说明她安全了，说不定已经回去了，您别担心了。” 宋彧在城门口没等到崔晚棠，等到了高舒阳一句崔晚棠跑了。 于是他便追来洗华客栈，结果碰见了急匆匆往回赶的商人，隐约听说洗华客栈被血洗了，他吓了一大跳，忙往洗华客栈跑，跑了几步才发现他一个书生根本跑不快。 后来叫明一去弄一匹马来，明一又带了几个人，一伙人赶到洗华客栈，客栈都烧起来了，迎面碰着那几个玄衣人还挡着他们的路。 宋彧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明一几人将人拿下，才知道这几人根本不知道崔晚棠的事。 耽误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崔晚棠怎么样了。 他感觉到一股无力的烦躁，翻身上马后朝着回家的路上去。 明一说的不错，崔晚棠无处可去，城门已闭，只能回陆家村，但是这么晚了，以她的性子怕林氏担心大概不会直接回家，应该会待在陆家村附近。 宋彧的骑术还不错，他自小学君子六艺，虽然有几年没碰马了，但是略走走也就找回感觉了。 他将马停在林外，自己往林内走，怕马蹄声惊到崔晚棠，也怕让自己忽略了哪处传来崔晚棠的动静。 宋彧有些无奈，这条路足足要走半个时辰那般长，崔晚棠会躲在哪里，她会不会晕倒在哪里自己却无所知。 在一路走，一路机械式叫了快两刻钟“娘子”后，宋彧终于看见了那个光着脚站在路边的女鬼。 他快步朝崔晚棠走去。 崔晚棠见到宋彧都惊了，她原本有些昏昏欲睡，但是迷迷糊糊总感觉听到宋彧那厮叫娘子的声音。 那声音越来越近，她终于忍不住出来看看，没想到真的看到了男子披着月光走来的身影。 “宋彧……你怎么在这？！”崔晚棠意外的惊喜声让宋彧心脏漏跳了一拍。 他伸出手想将崔晚棠搂进怀里，不料抓住了崔晚棠左臂的伤口，让崔晚棠惨叫了一声。 宋彧连忙松手，这才发现掌心已经湿润，张开手，红色异常刺眼。 他连忙看向崔晚棠手臂，整条手臂的袖子已经都染作深色，崔晚棠更是面无血色。 “没事，”崔晚棠吸了口冷气道，“再扎紧点，已经不怎么流血了。” 宋彧沉着脸，他弯下腰将崔晚棠打横抱起，“回家吧。” “啊，等下，”崔晚棠扯住他的袖子，看向林内，苏曼容正不知所措站在树边，“她可以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宋彧瞥了眼苏曼容，点了下头。 苏曼容连忙跟了上来，她小心翼翼得觑着宋彧的身影，心里有些忐忑，总觉得宋彧看她的那个眼神带着奇怪的厌恶。 她低着头，不敢看崔晚棠窝在宋彧怀里的身影，就像她不敢去想阿九，她连哭都不敢哭，怕崔晚棠丢下她，怕她一个任性，阿九再也找不到她了。 崔晚棠非常不习惯宋彧的怀抱，怪得很，尽管不走路让她舒服得犯困。 “那个，我自己能走。” 让苏曼容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走着，她被抱着，总让崔晚棠不适。 谁知道宋彧却是委屈道：“娘子，我嗓子都喊哑了，还差点叫人给杀了，我好怕找不到你。”
第53章 铁锈味 崔晚棠这个人，真的太好懂了。 大概是自小武学天赋高，不容易被欺负。又跟师父生活在山里，同人交际少的原因，崔晚棠活得很纯粹。 她总是带了颗同情弱者的心，简单来说，就是习惯性当老母鸡，大概是所谓正义感。 她会出于本能的挡着身后的小鸡。 林氏懂得崔晚棠，宋彧自然也懂得。 宋彧不仅懂，还发现了崔晚棠更喜欢纯良的自己。 这种感觉很奇怪，他总觉得崔晚棠好像从一开始就对他有股排斥感，直到相处了一段时间后才好了许多，但对他还是没有比对林氏她们更亲近，更别提最近还总是避开他的视线。 崔晚棠听到这话吓了一跳，“差点被人杀了？！你去洗华客栈了？！” 宋彧见崔晚棠忘了她在自己怀里的事，继续道：“洗华客栈着了火，有两批人打了起来，我去了寻不到你，便往回跑。” 崔晚棠一阵后怕，“你怎么能去那里找我？我不是让高阳舒和你说了，我今晚可能不回来了。” “洗华客栈有客人逃出来道那边出了事，”宋彧顿了下，苦笑道，“娘子下次莫要这般了，我会担心，可我一介书生，连跑都跑不过人家，连救你的能力都没有。” 崔晚棠闻言有些自责，她都没想到宋彧会这么巧听了洗华客栈出事的事，他还差点因着自己送了性命，自己确实不该冲动。 苏曼容一直听着二人说话，终于还是忍不住鼓起勇气问宋彧，“可以请问公子，有没有见到一个身形高大，脸上带有刀疤的男子吗？他拿着把刀。” “没有。”宋彧淡淡道。 他确实没注意到这么一号人。 苏曼容面色一白，踉跄了下，崔晚棠见状忙安慰她，“没事的，或许他跑掉了。” 苏曼容只能点头。 到达宋家后，宋彧便先去烧了水，林氏听见声音出来，见到崔晚棠和苏曼容的狼狈样，又急又怕，就连阿妗都揉着眼睛醒过来了。 还是宋彧宽慰了二人几句，阿妗便带着苏曼容去到了自己房间处理伤口。 崔晚棠拿着剪刀，将袖子剪开，宋彧端着水进屋时正好看见她倒吸冷气一把扯开黏在伤口上的布，带下一片血肉。 崔晚棠压抑着叫了声，眼眶里涌出泪来，就要侧躺，宋彧忙放下盆上前扶住她。 崔晚棠吸着鼻子，眼泪哗啦啦往下掉。宋彧沉着面色，扶着她的肩，另一只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 大概是被安慰的原因，崔晚棠不由眼泪掉得更厉害，哽咽着道：“好痛，还要用酒洗一下……” 她一想到那个疼，就控制不住难过。 但是剑是铁器，如果不消毒就可能破伤风。 只是想想就好痛。 宋彧不发一语，去拿了酒和药，在崔晚棠恐惧的目光下坐在她对面。 “宋彧，要不不用酒了？我怕疼。” 宋彧抬眼看了下她，用布浸了温水，抓着她的手，轻柔拭着伤口。 崔晚棠疼得一直呜咽，吸着气委屈道：“太疼了，宋彧，你跟我说话吧。” 宋彧试探着将布擦过伤口，崔晚棠立刻一个哆嗦，抽开手臂，“疼，疼……” 宋彧又把她的手抓回来，一言不发擦着。 崔晚棠愣了愣，她直勾勾看着宋彧，他背对着昏黄的烛光，微垂着头，面无表情，视线全落在崔晚棠的露出血肉的伤口上。 崔晚棠有些看呆了。 宋彧还真白，皮肤也好好，像是没有毛孔一样，鼻梁挺直，鼻尖圆润，看起来一点也不凌厉，抿着的唇有点微微泛着白，他的下颌线也好光滑，顺着的曲线显得那么柔和。 这样一个精致的男子，若是好好包装，该是个貌若潘安的出尘公子吧。 宋彧抬眼看向崔晚棠，见到她那略带沉迷的眼神，眸光一颤，淡淡笑道：“娘子，擦好了，该擦酒了。” “哦，好。”崔晚棠被那温和的笑容晃了神，愣愣点头。 于是下一秒，她便差点抽开手臂惨叫出声。 只是没等她叫出来，宋彧突然抓住她的肩膀，坐到她身侧，含住了那破口而出的声音，将其咽下。 崔晚棠一口咬在了那温软上，血腥味在舌尖蔓延开来。 “唔，疼。” 女子朝后仰去，另一只手想去触碰左臂被酒精浸润的伤口，牙齿都在打颤。 只是话音刚出，便又被人吞下，手更是被挟制在男子胸膛前动弹不得。 不知过了多久，崔晚棠感觉手臂的疼痛渐渐麻木。 宋彧松开了崔晚棠。 崔晚棠泪眼朦胧，抬手擦了下眼睛，有些不知所措，却见宋彧突然伸手触碰他自己的唇间，“嘶，有点疼。” 室温骤降。 崔晚棠咽了下口水，皱眉道：“一股铁锈味……” 宋彧舔了下伤口处，直勾勾盯着崔晚棠，满眼控诉。 崔晚棠红了耳朵，她别过脸，小声嘟囔，“你又不是麻药，自己就扑过来了，我也是用了好大的自制力才没用力咬你。” 宋彧垂下视线掩去眼底的笑意，他若无其事得放下沾了酒的帕子，站起身拿过药，将药粉倒在崔晚棠的伤口上。 那药粉是明一给他的，最适合用于刀剑创伤。 崔晚棠脑子乱乱的，也没注意宋彧用的什么药，只感觉宋彧给自己包好了手臂，又去给她擦脚。 一阵疼痛后，她便觉得累得犯困。 宋彧铺好床让崔晚棠躺下，听到崔晚棠喃喃，“宋彧，我今天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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