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早日完成任务,周应书去向何延益辞行。 何延益丝毫不惊讶,只是派了一队人马,让他们一路护送周应书回京。 临走之际,周应书有些不甘心地问何延益:“何延益,我此去,就不知道还能不能与你见面,你一点都不留我吗?” 何延益说:“我与五公主,本就不是同路人,同行这一段路,已是多余。” 周应书咬牙切齿,何延益一定是脑袋里塞了又臭又硬的石头,无情无义。 愤愤然转身走了。 可到了路上又开始后悔。 自己应该表现得很是伤心欲绝的样子,让何延益以为自己是受了很重的情伤不得不离开的。 失算失算。 周应书一路后悔,一路开始盘算,自己接下来要走的每一步。 回了京,周应书还没喘口气,就被皇帝拘到了御前训话。 “你与何延益是怎么回事?” “父皇您听到了什么胡言乱语?” 周应书不用问就猜到了大半,肯定是说自己不知廉耻与一个阉奴鬼混,但是她现在还得为自己尽力辩解。 “胡言乱语?你敢说你没有去文河?没有进贼营?” “父皇,我确实去了文河,但是我是去找三姐姐的。三姐姐突然犯下大错,我们是一母同胞的姐妹,我不忍心三姐姐一错再错,罔顾父女姐妹亲情,被奸人利用。” “这么说,你是去做说客的。” 周应书点头如捣蒜:“正是。” “那你说成了吗?” 周应书泄了气,恹恹得说道:“父皇,都怪儿臣无能,儿臣没能够说服三姐姐,还被三姐姐给赶出来了。” “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满口胡话,张口就来!” 皇帝厉声呵斥,周应书一时懵住,不知自己是何处应答出了错漏。 “陛下!”
第25章 就是此时,皇后急赶而来,一把将周应书揽入怀中,心疼得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对着皇帝说: “孩子平安回了家,得不到长辈的关怀,还要被呵斥。陛下不曾历经孕育生产之苦,如何懂得养儿的难处。孩子不是呵斥长大的。” 皇后难得勇敢一次。 周应书心想,这个妈是真疼孩子。 离开已有一段时间,皇后心疼得捧起周应书的脸: “瘦了好多,你必定在外头吃了好多苦。母后为你做你最爱吃的甜酒酿和荷叶蒸鸡。” “站住。” 皇后拉着周应书就要走,周帝的声音低沉却掷地有声地传来。 周应书抬头看了皇后一眼。 皇后眼中闪过难得一见的决绝,拍了拍周应书的手背算是安抚,转身对周帝说: “陛下,臣妾管不到您最爱哪个女子,最爱哪个孩儿,但小五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骨肉,从前我懦弱,但如今,我绝对不会再让人伤害我的孩子半分,陛下也不可以。” 不得周帝说什么,皇后就一把拉过周应书,决然离去。 周应书临走之际,转头回看了一眼周帝。 周帝老了。 鬓角白发丛生,这些年的脾气越发暴戾。 整个人的面相,透露出一种短折的衰败。 皇后为周应书做了满满一桌子,除了甜酒酿和荷叶鸡,还有许多精致的菜肴和糕点。 皇后将周应书跟前的小碗夹得犹如小山一般高。 “尝尝看,这个也很好吃,我用今年新收的糯米亲自磨成了粉,一层一层和着糖桂花蒸出来的。” “母后。” 周应书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吃不下了,我真的吃不下了。” “吃不下了?” 皇后想了想,“那就不吃了,等晚上,等明日,母后接着再给你做其他好吃的。” 周应书吞下嘴里的东西,不忘记自己此来的真实目的,问皇后: “母后,我此行回来,有一个问题想要母后能为儿臣解惑。” 皇后问:“什么事?” “三姐姐,真的不是母后亲生的吗?” 提及周应羽,皇后脸上的笑意收敛,她沉思着叹气:“说来老三这个孩子,也是可怜。当年到我身边的时候,刚出娘胎,但我实在没有办法将她视若亲生的孩子。” 如今周应羽造反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周应书又是从文河回来的,皇后便也不瞒着周应书了。 “她的母亲,真的是前朝的柔嘉公主?” 皇后点头,算是承认。 周应书略略思索:“母后,此事,宁贵妃知悉吗?” “宁贵妃?” 皇后冷笑一声,多年来她一直与宁贵妃不和睦,宁贵妃事事争先,什么都要压她一头,但是皇后知道,宁贵妃与她又是不同的。 宁贵妃是真爱周帝。甚至为了周帝甘愿自贬为妾。 所以皇后这些年,对于宁贵妃的感情也十分复杂,又恨,又可怜。 皇后说:“宁贵妃自是不知。” 周帝不会让宁贵妃知道,别人也不敢告诉宁贵妃。 “母后,时机到了,宁贵妃应该知道这些事。” 皇后狐疑:“你说什么?” “母后,您与宁贵妃暗中争斗几十年,可是如今回想,您觉得浪费在阴谋算计当中的时光,是否值得?” 皇后与周帝是长辈安排的婚事。 刚成婚的那几年,皇后也是满心都是自己的夫君。 后来,周帝随着先帝到处征战,夫妻聚少离多,等到周帝带着宁贵妃出现的时候,皇后还必须背着端方大度的枷锁,看着自己的夫君与另外的女人恩爱。 那几年,皇后夜夜噩梦,噩梦当中她被自己的心魔纠缠,甚至有时候,她恨不得带着自己的儿子,去和抢走自己夫君的宁贵妃同归于尽。 后来,柔嘉公主出现了。 周帝恳求着皇后,说柔嘉公主是他最为挚爱的女子。 但是宁贵妃性子刚烈,肯定不会接纳柔嘉公主。 况且柔嘉公主的身份特殊,周帝没有办法,只能将她藏起来。 藏在哪里最合适呢? 周帝竟然会觉得藏在皇后这里最合适。 周帝像是一场感情对峙中的无耻小丑,将刀狠狠扎进皇后的心。 那个时候,日日被噩梦痛苦嫉妒折磨的皇后,突然就释怀了。 谁都不会是周帝的最爱。 周帝永远最爱自己。 周帝心中的挚爱,永远会是下一个女子。 不论是哪个女子,皇后清楚地知道,永远不会是自己。 从那时起,她收回了自己对于周帝卑微的期盼和爱意。 不再将精力、目光、思念、关心寄托在周帝的身上。 皇后得体地做着周帝的妻子,为他照顾身怀有孕的柔嘉公主。 柔嘉公主是被迫委身周帝的,日日忧思伤心,皇后还会去开导劝解她。 柔嘉公主问皇后:“你是他的妻子,你为什么不记恨我?” 皇后告诉柔嘉公主:“女子的苦难,太多时候是男子造成的。女子生存在世道上已经太艰难,没有必要再去欺压为难比自己更艰难的女子。” 柔嘉公主最终难产血崩而亡。 皇后旁观着周帝的深情和悲痛,愈加厌恶周帝的虚伪和薄情。 后来周帝把那个孩子交给了皇后抚养,赐名周应羽,给了她在所有皇子公主中独一份的宠爱。 皇后虽然不憎恨柔嘉公主,却也没办法把柔嘉公主的孩子当做自己的亲生孩子。 她给了周应羽一个公主的成长,但没有给周应羽一个女儿的疼爱。 她与宁贵妃争斗数十年。 宁贵妃争斗的是宠爱,皇后争斗的是嫡妻的脸面。 皇后过了几十年这样的日子,今日是第一次有人问她:几十年觉得浪费在阴谋算计当中的时光,是否值得。 细想起来,她又何尝胜了。 她自以为窥探了周帝的阴暗,守着宁贵妃被虚伪爱情蒙骗的真相,沾沾自喜另外一个女人和自己丈夫的爱情骗局。 几十年,她陷入了另外的深渊。 周应书一语道破,皇后恍然大悟。 皇后抱住周应书,潸然泪下。 “母后。” 周应书安慰地拍了拍皇后的后背:“母后,我去和宁贵妃说。” “我去把真相告诉宁贵妃。” “母后困住你几十年的心魔,我去给您打败它。” 皇后被周应书逗笑,却不免担心:“儿,你想过后果吗?” 自然想过。 周应书此行回来,就是为了这个后果。 周应书从未来过宁贵妃的宫殿。除了宫宴上,二人没有任何联系。 侍女引着周应书,穿过一片紫藤的长廊,廊下栽种着不知名的花,将午后的燥热掩压下去。 宁贵妃不与人结交,也不在意东西是否贵重是否符合礼数。 宁贵妃原本就是一只散漫的鹤,高傲,却为爱甘愿故步自封。 “小五?” 宁贵妃的殿里常年燃着香,她将今日誊抄的佛经交给侍女,让侍女送去佛像前焚烧。 “小五给娘娘请安。” “稀客。” 宁贵妃说:“你不会平白无故来,有何事?” “贵妃娘娘,不知您是否知晓,我前段日子去了一趟文河,回来后,我就被父皇训斥了。” “文河?” 文河远处北境。 “同你今日来找我,有什么关系?” “我去文河,是因为三姐姐在文河造反了。” “周应羽?” 宁贵妃无事的时候只是待在自己的宫里,几乎不出去走动,加上周帝授意,所以周应羽造反这么大的事情,宁贵妃一点不知。 “三姐姐打出来的名头,说是要为自己的生母柔嘉公主报仇,要复辟前朝。” “生母?” 宁贵妃:“周应羽不是皇后的女儿吗?” “我已经同母后求证过了,三姐姐确实是柔嘉公主与父皇的孩子。” “当年前朝破国,柔嘉公主被迫委身父皇,是我母后一直照顾身怀有孕的柔嘉公主。但是柔嘉公主孕中忧思,生产之日血崩而亡。父皇将周应羽交给我母后抚养。” 宁贵妃听完以后,却并不相信周应书所言。 “你同我说这个陈年往事,你想得到什么?是称颂你母后贤良大度?” “贵妃娘娘,我知道凭我一人之言,您必定不信。周应羽造反之事人尽皆知,您只要稍微打听,就能知道我所言为实。至于当年的细节,您可以同我母亲对峙,也可亲自去询问父皇。” 周应书说得信誓旦旦,宁贵妃反而起了疑心。 宁贵妃质问:“告诉我,你的目的。” “贵妃娘娘,我身为子女,原本不该掺和长辈的事情,但是我为我的母亲不平。同样身为女人,我觉得感情的事情应该是纯粹的,不该掺杂欺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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