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连放下眠之,他将眠之被风吹乱的碎发抚到耳后:“别怕,等我一会儿。” 眠之乖乖地站一旁等待,她旁观了整场战斗,什么时候她的“阿铭”也会魔法了呢? 记忆的缝隙里钻出来一缕,她想起曾经有一段时间她痴迷魔法,那时候她还很小很小,不知道这世上只有魔术没有魔法。 聂魏铭为了满足她,就找了好多人陪她玩魔法游戏。 她变出来的玩具、零食、飞机,全都是聂魏铭叫人准备好的。 他骗她:“眠之的魔法有延迟,小魔法需要等一个小时实现,大魔法需要等三天。” 三天后,一辆崭新的直升机停在草坪上,那时候聂魏铭只是小孩呢,根本不能开飞机。 直升机放着落灰,但眠之很高兴,她真的以为是自己变出来的。 直到她愚忠的父亲看不过去,让她不要再闹了,不要总是麻烦少爷,眠之才知道,原来这个世上没有魔法啊。 可是现在,她的眼前出现的一切,不是魔法又是什么呢。 暂停使用的NPC不断地冲击着桎梏,他又有一串数据流冲了出去,化作了这夜间的凉风。 这阵风拂过眠之的发,眠之竟奇妙地侧头望去,没有人啊……她怎么刚刚有一种被爱抚的感觉,很熟悉,熟悉到了骨子里。 战斗结束,庄连胜利,但也受伤了。 血滴滴地落,他站在眠之不远处,却不敢上前来。 眠之讨厌血,他记得的,他不想被眠之讨厌。 但眠之竟然主动走过来了。 她想起了一缕他们的过去,原来阿铭这样可爱啊,虽然他的面容已在回忆里模糊,可就是他没错,就是阿铭陪着她玩魔法游戏。 “阿铭,你受伤了。”眠之有些担忧。 庄连的心分割成了两半,一半陷入了幸福之中,一半却极端的痛苦。 他突然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小偷,一个强盗,顶替一个NPC来得到眠之的在意。 庄连抱住眠之,说对不起。 “对不起,”庄连道,“我不该拥抱你,我的血把你弄脏了。” “可我做不到远离,”庄连说,“我赌上了我的命进来,我不想我的命丢得毫无价值。” 庄连抱起眠之继续往前走,或许是他倦了,不想再挣扎了。 如果注定只有死亡,他也希望自己死在眠之身边。 副本之外,他可以永远看着眠之,苟活着做一个看客。可他厌倦了只是旁观,他想进来,想感触眠之真实的体温,想与眠之真正的交谈,而不是通过屏幕观看,看戏中人兜兜转转回到原点。 深夜,庄连与眠之躺在同一张床上。 眠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答应,可能是看阿铭受伤了有些担忧。 她问他:“真的不要紧吗,阿铭会不会死掉啊。” 庄连牵起眠之的手:“不会的。” 就算这个“阿铭”真死了,也有下一个“阿铭”向眠之走来。 在眠之眼里,“阿铭”确实永远不会死。 庄连只开了一盏小小的灯,他托着眠之的手细细地瞧,他说:“眠之,你的手好小。” 眠之说不小:“是你的手太大了,好大一只手掌,凉凉的。” 凉?过去阿铭的体温不是很烫很烫的吗,高得夏天她都嫌弃他了。 眠之担心道:“阿铭,你是不是失血过多了,你的手好凉啊,我们应该打电话去医院。如果你死了,而我选择旁观,我会坐牢的。” “不,不会的。”庄连说,“我不会死,只是很小很小一个伤口,很快就能愈合,在周末之前,在我们的婚礼之前。眠之,我会是一个健康完整的丈夫。” 眠之抚摸着庄连的手,比她的手掌大多了,凉凉的像雕塑:“阿铭,我们的世界是不是已经改变,充满了奇奇怪怪的事情,一大堆疯子向我们涌来,我甚至记不清过去。” “阿铭,你也会是疯子吗,是疯癫的人群之一。”眠之柔抚着庄连的手指,修长微凉,夏天摸起来好舒服,可眠之心里并不舒服,她不喜欢阿铭突然的改变,和过去不一样的阿铭让她不舒服。 又有一缕夜风爬过窗台吹进来,眠之觉得那风抚在她面上,竟然烫烫的,就像是过去的阿铭一样,夏天总是让她觉得热。 眠之松手去捕风,可风穿过她的指间消散了。 庄连捉住眠之的手腕,把眠之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 “我不是疯子,”庄连说,“即使所有的人都已经疯魔,眠之,我仍然愿意保留清醒。” “我不会伤害你。”他用心脏的跳动作为担保。 夜更深了,眠之躺在床上迟迟无法入睡。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是哪里的问题呢? 她侧身望向身旁的庄连,没错啊,这人和那群疯子不一样,是她的未婚夫,周末就要结婚的未婚夫。 只是,她似乎想不起过去与他的交际,过去的阿铭面容模糊,只是一道道身影藏在回忆里。但有一种强烈到极点的类似于命令的语言告诉她:这就是她的未婚夫。 眠之轻轻地起床,来到窗台吹吹夜风。 今夜的月明搁下一小碟月光,眠之伸手去摸月光,竟感到这月光比床上的未婚夫更令她感到熟悉。 真正的阿铭将桎梏冲破一丝缝隙,他接连上月光的数据并用自己的意识替代,他照在眠之的手上,想要告诉她真相,但在成功之前,乌云遮住了明月,月光也随之消散了。 主神察觉了这个NPC渐渐地觉醒,久违地陷入了回忆之中。 梦醒时分,主神选择旁观这一切。 祂一直等待着眠之的觉醒,谁知先等来聂魏铭的醒来。这个名字早在很久之前,祂成为现在的祂之前就存在。 祂踏上这条路,与聂魏铭一生的接近日夜不休的殚智竭力分不开。 他想要留住一个人,用尽一生也没能成功。 那一场本该在数百年前举行的婚礼,从来就没成功过,如同此时的副本一样。 · 周四的午后下了一场暴雨。 四人小组在暴雨中赶到了。 庄连来不及说什么嘱咐的言语就陷入了战斗。眠之远远地看着,看到庄连与其他人身上流出血来,心中回响起欢愉的钟声。 那钟声是山中的回响,幽幽静静,让眠之感到安心。 眠之蓦然发现,原来,他们流出血来她才会安心。 她喜欢看到拼杀中生命的消磨。 她挑拣不出心中的善意给予,这些莫名其妙的浓稠的爱.欲泼洒在她身上,如腥臭的血水一般令人恶心。 当骆开诚倒在地上奄奄一息,而他手中的刀穿透了庄连的身躯,这一场战斗才堪堪停止。 庄连唤着眠之,让她过去。 他昨夜才对她承诺了那么多的事,又是告白又是安抚,要把一颗真心捧到眠之手里。 可现在他快死了,他顶着的头衔即将转移到骆开诚身上去,眠之看他的眼神就跟昨夜不大一样了。 她迟疑地站在那里,转移的程序走到百分之五十,她分不清到底谁才是她的未婚夫。 “眠之,”庄连低低地哀哀地唤着,“眠之。” 眠之听到这声音,只觉得诅咒似的让人退而避之。 她捂住了自己的双耳,直到庄连彻底消磨了生命,她才松开手缓缓走到骆开诚身边去。 她亲密地温柔地唤他:“阿铭。” 眠之蹲坐下来,不顾地上的血水将骆开诚抱了起来,非常伤心似的:“阿铭,你受伤了。” 她不用抬头也知道,还活着的三人一定嫉妒得要疯了。 庄连的尸体就摆在眠之触手可及的地方,可她看也不看碰也不碰,昨夜同床共枕的未婚夫,今天就只是一具无关紧要的尸体了。 庄连的脸色极其的苍白,死之前的神情异常的哀伤,他用尽一切渴望拥有的,终究只是偷来的一晌贪欢。 梦境碎后,便只剩尸骨的冰凉。
第35章 无限游戏NPC(08) 弹幕上一些玩家颇有些感同身受, 但也有玩家道:血色婚礼是出了名的自.杀副本,进去的玩家早就做好了死亡的准备,还有的分明就是不想活了, 给自己挑了个温香软玉的死亡地,怪不得眠之。 反而还得感谢眠之,让这个人在死之前感受到了杀戮外的幸福与快乐。 不瞒大家, 那人说,我羡慕死在眠之身边的人。死在梦境里, 比死在其他副本的鬼怪妖魔口中, 好上了一万倍不止。 眠之抱着濒死的骆开诚,仿佛真的伤心似的, 竟罕见地落了一滴泪。 骆开诚只觉死也甘愿了。 但站立的活着的三人却心如刀绞,最终顾仪先一步叫嫉恨的怒火烧光,他给了骆开诚一个痛快。 未婚夫的头衔转移到了顾仪身上。 眠之抱着的尸体温热,血液染红了她的衣衫。她心中的欢快似小鹿轻跳, 从遥远的那头跳到她心的这头,她抬起下巴, 对着顾仪甜甜地一笑, 她松开手,毫不眷念地让骆开诚的尸体落到冰凉的地面上。 眠之站起身来,走到顾仪的身边抱住了他:“阿铭, 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僵持而冰冷的氛围里,到了周五这日。 冷星河对眠之道:“你睁开眼看看,他哪里像你的未婚夫。” 他指着顾仪, 面色冰冷中夹杂着难以掩饰的妒火。 眠之道:“嘉石, 你不要指着他,我不喜欢。” 冷星河在这一刻只想狠狠地反击, 他不是嘉石,也不要做嘉石。但弟弟临死的画面蓦地浮现,冷星河沉默了下来。 由于顾仪得到了未婚夫的头衔,不少的玩家来攻击,作为队员,冷星河与谈若不得不帮着应付。 到了周六这日,三人都已受伤颇重。 谈若走到眠之身边,问:“你真的要跟顾仪结婚?” “我不认识顾仪,”眠之浅浅地笑,“又不是黑灯瞎火,你怎么把我的阿铭认成了别人。” 谈若道:“你是不是故意在激怒我们。你一直厌恶我们不是吗?” 眠之摇头,怯怯地躲在了顾仪身后,顾仪呈现出一种保护的姿态,隔开了谈若与眠之。 谈若的断腿处开始糜烂,他没能得到足够休养生息的时间,每走一步都痛得浑身冒汗。 但偶尔眠之快乐地看向他时,谈若明知她在欣赏他的痛苦,也不由得放任了这痛苦的蔓延。 他记不起来以前自己是怎样学会置之事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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