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就罢了,可没多久藏娇的金屋着火,晚娘被烧死在里面。” 李云兰再次倒抽一口冷气,旁听的甄姨娘拨弄着指甲,看似无意其实也在细听。 “火灾一看便是人为,老国公一生磊落,自然没人怀疑他,那罪魁祸首的帽子就扣在了先夫人头上,她不承认也摘不掉,他们就这样貌合神离的过了几年。 后来先夫人终于怀孕了,她九死一生生下三小姐,身子还没恢复,国公爷就从外面抱了一对龙凤胎回来。 天可怜见,本以为苦尽甘来,结果却迎来当头棒喝,国公爷居然又养了外室,孩子都两岁了。 当时老国公已经过世,没人能压得住国公爷,他居然还要把这两外室子记在先夫人名下,当成嫡子嫡女养。” 说到这里薛姨娘自己都被气笑了。 “先夫人可能就是这样被气死的。”甄姨娘幽幽接了一句。 “谁说不是。”薛姨娘叹了一口气,“我倒是佩服她,有血气的很,不但拒绝了国公爷的要求,就连三小姐的名字也不愿与那个外室女为伍,单独取了容安。” 李云兰已经听呆了,大姐和二哥的身世在府上一直是不能提起的禁忌,虽然她也知道他们是外室所出,却不知道这背后的因缘,一时间只觉得遍体生寒。 ……… 到了傍晚,国公府的另一辆马车终于回来了。 从马车上下来的除了灰头土脸的蒋氏和李云桐,还有面色铁青的镇国公。 一行人去了春熙院,很快便有婆子来请容安。 容安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 “小姐……”紫苏和阿蛮满脸忧心的上前,今天这事比之前的还可怕。 容安笑着摇了摇头,示意她们没事。 一路跟着婆子去了春熙院,刚跨进门厅,便听到低低的啜泣声。 进入正厅,容安看见镇国公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蒋氏低头站在一旁,而李云桐则跪在正中间。 “父亲,母亲。”她上前行礼。 镇国公和蒋氏的眼神一齐向她射来,锐利的像一把剑,想把她剖开来看个明白。 容安挺直了脊背任他们打量。 半响,镇国公才开口道:“今天让你受惊了。” 容安宠辱不惊,不卑不亢道:“父亲,女儿说过愿意回晋阳。” 这带了点脾气的回答令镇国公的脸色更加阴沉,他低斥道:“我也说过此事不要再提。” “可是……” “没什么可是,今天就是一场误会。”镇国公打断她,“你母亲素有贤名,怎么会做出那种勾当,那沈六向来荒唐,他的话怎么能信?” 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几乎咬牙切齿,刚刚他去西陵侯府捞人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必须咬紧了,决不能松口,否则国公府的声誉就完了。 蒋氏也立刻委屈的哭起来,“容安,你要相信我,那沈六血口喷人。” 容安看着两人一唱一和的样子,并不意外,她不说话,只是漠然的看着,像看两个跳梁小丑。 镇国公又说道:“玉竹因为弄脏你的裙子被你大姐训斥,所以对你怀恨在心,本想推你下湖,结果误伤了嘉敏县主,她已经在西陵侯府被杖毙了。” 自从知道自己救上岸的人是嘉敏县主,容安就有些忧虑,嘉敏县主是裴宴笙的庶妹,也是他仅剩的亲人。 玉竹被杖毙一点都不奇怪,一个下人在裴宴笙的眼里与蝼蚁无异,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暴虐。 犹记得当年她姨母的死,世人都道是裴夫人失心疯跑出府,冻死街头,其实她的尸首被抬回来时,早已被野狗啃食的面目全非。 想起那一幕,容安心中一阵恶寒,今生她根本没有想过找他报仇,因为斗不过的,可偏偏还是牵扯上了。 “至于云桐,她治下不严,也当受罚。”镇国公的声音将容安的思绪拉回。 她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李云桐,就听镇国公说:“拖下去,杖责二十。” 李云桐垂着头没有求饶,被两个婆子一左一右架了出去。 容安知道,这一定是在西陵侯府达成的协议,嘉敏县主落水受惊,光死一个下人怎么够,侯府和国公府的实力高下立现。 须臾,庭院里响起棍棒捶打肉体的声音,夹杂着女子的叫喊痛哭声。 国公府的大小姐,从小连手心都没有被打过一下,现在却生生挨了二十大板,少不了皮开肉绽,半条命都要没了。 蒋氏低低的啜泣着,容安却是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待板子打完,李云桐也没了声音,容安这才屈膝告退。 她前脚刚走,镇国公便暴怒的将桌上一套上好的官窑茶具拂在地上,瓷器碎在蒋氏的脚下,吓的她一声尖叫。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镇国公对着她咆哮。 这是他第一次对蒋氏发火,蒋氏愣在当场,既伤心又害怕。 但是镇国公早已无暇关心她的情绪,他只知道镇国公府的脸面今天被人踩在了脚下。 ……… 第二天在朝堂上,默默无闻十多年的镇国公成了焦点,可惜迎接他的不是褒扬赞歌,而是御史的口诛笔伐。 苛待元配嫡女,纵容继妻,嫡庶不分,霍乱纲常,一顶顶帽子扣下来,镇国公直冒冷汗。 更有甚者,有御史弹劾镇国公和沈阁老有不正当利益交换,进而牵扯出这些年来沈阁老买卖官爵的传闻。 镇国公和沈阁老跪在大殿上,极力否认。 虽然没有当堂呈上证据,皇帝依然大怒,命二人回府闭门思过。 镇国公当天回到府上,便病倒了。 短短数天的时间,五小姐差点毁容,大小姐被打了板子,老爷也病倒了,府上噤若寒蝉。 两天后,容安接到一封密信,随后她便带着紫苏和阿蛮乘坐马车前往绿柳居。 到了绿柳居,她们进去绕了一圈,然后从后门离开,绿柳居的后门在一条民宅巷子里。 她们一直走到巷子末尾,停在一扇木门前,紫苏刚要上前敲门,木门便打开了,沈六的脸出现在门后。 “快请进。”他笑道。 这是一间一进的小院子,容安跟着沈六进了屋内,紫苏和阿蛮自觉的守在门外。 有些狭促的会客室里站着一个大腹便便的女子,她衣着素雅,长相秀美。 “这是内子,阿秀。”沈六笑着向容安介绍。 阿秀扶着肚子给容安行礼,“三小姐,您好。” “阿秀姑娘好。”容安微笑着回礼。 “你们慢慢聊,我去内室休息一下。”阿秀出来只是见一下客,很快便体贴的回避了。 沈六请容安坐下,容安看着眼前风流倜傥的贵公子,又环视了一圈屋内朴素的环境,笑道:“沈公子真叫人意外。” 说起来也是缘分,几天前替他们抓贼的好心人居然是臭名昭著的沈六公子。 “让三小姐见笑了。”沈六笑的儒雅,丝毫不见传闻中的放浪。 “公子的名声可是自己毁的?”容安直言不讳的问道。
第13章 裴嘉敏 沈六看着她,颇有些惊讶。 不待他问,容安又说:“前两次见公子,你一次路见不平,一次仗义执言,我觉得你没有传言中那么不堪。” 沈六听了她的话,笑的很是欣慰:“多谢信任,三小姐真是冰雪聪明。” 这两年,他声势浩大的包戏子、养头牌,甚至调戏父亲的小妾,不过都是逢场作戏罢了。 为的就是搞臭自己的名声,让自己议亲的事难上加难。 “公子的牺牲未免太大了。”容安说道。 沈六却摇摇头,“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只要我在乎的人知道我的品行就行了。” 他在乎的人无疑就是阿秀。 容安对他的豁达很是钦佩,不由点点头。 沈六却自嘲的说道:“可惜,最终我还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他看了一眼容安,又继续道:“我和阿秀青梅竹马,曾经两家也算世交,可自从她父亲获罪后便家道中落,而沈府却扶摇直上,母亲命我断了和阿秀的来往,可感情的事情怎么可能说断就断。 于是我自毁名声,还和阿秀私定终身,我以为这样母亲便会妥协,是我天真了。 如今眼看着我们的孩儿就要落地,母亲和我商议,大家各退一步。” “各退一步?”容安有些好奇。 “没错,国公夫人上门透了话风,想用你换取户部侍郎的空缺”沈六看着她说道。 容安嗤笑,丝毫不见难过。 “国公府的嫡女身份高贵,我母亲十分满意,她答应我,只要将你娶进门镇守后宅,阿秀生的孩子可以记在嫡母名下,也可以让阿秀自己养……” 说到这里,沈六面露羞赧,“我打听一番后便妥协了,心里想着娶一个病恹恹的正妻,对阿秀和孩子都没有威胁,甚至要不了几年……” “要不了几年,我可能就病死了,那时候你和阿秀就再也没有阻隔。”容安替他说完了后面的话。 沈六看着她,心中愧疚万分。 这两天他不停的反省,当初他答应母亲的这个决定,是多么的自私甚至卑劣,没有哪个女子合该成为他和阿秀的挡箭牌,合该被他娶进门,却注定得不到丈夫的爱。 “我知道自己大错特错,所以我必须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你,也恳请你的原谅。” 容安看着他严肃悔恨的样子,叹了一口气。人大概率都是自私的,圣人难寻。 “你确实做错了。”容安说道,“如果你真的在乎阿秀,就不该让她做妾。” 沈六抿唇点点头,这个道理他何尝不懂。 “带她走吧,走的越远越好。”容安又说道。 说着还从袖子里掏出一张一千两银票放在桌上。 “我知道沈夫人一定断了公子的用度,否则上次在巷口你不会不好意思的向我讨要两份吃食,我也知道公子从小锦衣玉食,没有吃过半点苦,但既然想要自由,总要付出点什么。” 沈六定定的看着容安,眼中满是震惊和肃然,眼前的少女只有十五岁,却仿佛能洞察人心。 他确实想过带阿秀远走高飞,可他母亲也想到了,早早断了他的钱财,而阿秀又即将临盆,他们需要盘缠,起码不能让阿秀和孩子受苦。 沈六看着桌上的银票,喉咙有些干涩。 容安却直接将银票推到他的面前,不容置喙的说:“公子两次帮我,权当谢礼。” 说完她便站起身,沈六也跟着站了起来,不再扭捏,抱拳道:“三小姐,大恩大德,沈某铭记在心,他日定当报还。” 容安看着他俊逸的面孔,又看了一眼内室的方向,最终笑道:“愿咱们后会有期。” ……… 回去的路上,容安坐在马车里冥想往事,她记得前世李铭恩寄给阿湖的那些信里,有一封提到沈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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