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是因为他提到了林二哥,使得左云薇原本还幸灾乐祸的心情忽然变得紧张担忧起来,一面只喃喃道:“不,不可能的,皇帝怎么可能来这里呢?” “皇帝不可能来,可是公主呢?你难道没有听到他们喊公主?”前一阵子,朝廷册封周梨为护国公主,其品阶之高,权力之大,前所未有。 另外还册封了两个献宝的女人为县主,使得不少人都恨不得将家中的祖上留下来的宝物敬献屛玉县去,从帝王那里换个一官半职或是爵位回来,从此以后便可飞黄腾达了。 左云薇不知为何,听林浩远说公主,一下想起了那个年轻女人,嘴里只不甘心道:“这怎么可能呢?”那个女人看起来那样普通,怎么可能会是公主呢? 更何况公主哪个不是倾城容貌?而且金枝玉叶,怎么可能到这等偏僻的山窝里来呢? 但是,她想起周梨在她面前展现出来的种种,也不像是寻常的女子,心下就更为害怕起来。 “你这个祸害!我祖母说的对,你就是个祸害!要不是看在你身后还有当年左守备留下的军令和不少财物,你以为我祖母会留你到如今么?”林浩远曾经,甚至可以说在一个时辰前,他都还爱这左云薇。 但是现在不爱了,自然就能理所应当地将左云薇被偏爱的缘由给道出来。 让左云薇知道,林家对于她的礼遇和客气,不是因为她本人,而是因为左将军留下的一切。 这话,到底是让左云薇多年建立起来的自信心顷刻间就坍塌了。 她一直以为,林家对于自己的一切尊重和看重,都是来源于自己的处事能力。 哪里晓得,原来他们觊觎的一直都是父亲留下来的军令和所谓的钱财罢了。 那军令不可能调兵,但却能作为钥匙,开启父亲在前朝乱起来时,搜刮到的无数钱财。 所以林家从来都不是对自己示好对自己偏爱! 他们由始至终爱的,都是父亲留下的财宝罢了! 他们毁掉了自己的自信,所有一切都在忽然间倒塌! “小人!卑鄙小人!”左云薇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怒意,不顾手脚上的束缚,挣扎着起身,竟然坐到了林浩远的身上。 这一刻,愤怒中的她是起了杀心的。 两人在猪圈里打得泥粪滋啦地,外面的孙大娘听得了凑过来,意外听说什么左将军战乱时候搜刮来的财宝。 当然是第一时间赶紧去禀报给周梨。 周梨这厢才将这一帮人给安排好,毕竟人口数量极大,还是早日给带离此处才是。 正好现在还未天黑,便打算提前启程去往那州府衙门,至于除了林浩远和左云薇之外的囚犯,到时候便交给着三姑县的县令。 也正好在三姑县停留一夜,将这林家党羽一并给铲除掉,还此处老百姓们一个清净之地。 所以速度要快,即刻启程,半夜便能赶到三姑县,可将那林家党羽都杀个出其不意。 刚打算要与木棉村众人告辞,忽然听得孙大娘来找,道出这一秘密来了。 自是十分感激,又朝孙大娘道:“此番我们便要启程去三姑县,明日让村中人去往县城衙门里,将你们村中受害的庄稼损失都一一禀报上去,县衙自会处理。且还有你们打算修路之事,如今有这些囚犯在手,人手足够,村中可去人到衙门与地方官员商议,早些将路途打通,以后出入也方便不受困。” 孙大娘自然明白周梨的意思,是要拿这些囚犯给他们做工。 当下是感激不已,又想着早前周梨说要赔偿他们粮食之事,那时候只想着是周梨安慰他们的话语,哪里晓得周梨竟然是真的做到了。 孙大娘当场激动得恨不得要给周梨磕头。 不过周梨自然是不允,只道这后虞新律,如若不见圣旨不上公堂,皆是不用磕头。 所以见孙大娘此番举动,连忙先一步将她给拦住。 孙大娘又问:“那猪圈里的那两怎么办? 周梨答道:“这样带着,的确是臭气熏天,我已是让那守备军里的游牧副尉赵立带人将他们去河里涮一道,随后就拉着上路,直往三姑县衙门去。” 如此这般,周梨一行人也是简单收拾行李启程,村中人见他们走得如此急促,但因感激周梨此举,解救他们出水火之中不说,且还替那些枉死在左云薇手下的商队们报仇雪恨,连忙是将家中能摘来的瓜果都一一送上来。 又道:“还望公主殿下。”说着公主殿下,又觉得别扭,只笑着改口道:“周姑娘您千万不要嫌弃,这都是我们的一片心意。” 周梨捧着那满怀的瓜果,也是由衷感谢众人的爱戴之情:“我知晓,这是你们现在能拿出来最好的一切,我反而受之有愧。多谢!”说罢,也是捧者着这些瓜果,朝满村来相送的众人作揖告辞。 村中人连连送别,一直到那村外豁口,才不得不止住脚步。 随后老焦叔等人开始商议,明日都派谁去县里做代表。 想到从此以后不用饱受这庄稼被毁坏的苦楚,还能有人帮忙修路,自然是欢喜不已,满村沸腾。 只高高兴兴选出合适的人来,等明日就去县里头。 而周梨带着着大队人马,按照这林浩远的原路返回。 不想这才出了木棉村地域不过三四里罢了,就遇得乌云沉沉,苍天竟然是下起了滂沱大雨来。 这于冬日里,自然是少见的。 好叫周梨着急了一回,就怕再有个什么异样天气。 好在后来听铜钱说,这一带一向如此的,季节不稳定不鲜明。 周梨闻之才松了一口气,放心了些。 可大雨当下,路途也就艰难,更何况这边并未有着磐州等地的宽阔铺石州道,所以队伍也是走得艰难。 照着这光景,就算是马不停蹄行军,也是要在东方破晓之时,才能到达三姑县城了。 好在大雨在晚上子夜时分,终于是停了下来,但大雨侵洗过后的路面却是湿滑不已,好几匹马儿都打滑了,险些滚落到山崖下面去。 然就在他们艰难行军之际,离那县城约莫还有五六里之时,就见着前方来了一队人马,却是人是人,驴却是驴,不见一个车马,一个个人满是泥泞狼狈不已。 赵立如今只想将功赎罪,不等周梨开口就主动上前去探查,片刻后便奔来禀报:“禀报周大人,前面那小股队伍,乃是三姑县杭县令。” “他为何半夜行至此处?”周梨问。 赵立闻言,只尴尬地将头放低了些:“杭县令在城中听得林浩远带着大队人马将至木棉村,不放心就带了些人来。只不过受到城中其他官员和林家势力阻拦,此刻也才走了五里多罢了。” 听得这话,周梨实在是想不通,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这官员坏的坏到骨子里。 好的呢!又过于公正愚厚了,处处都受人欺负。 也是叫她无奈! 不由得叹了口气,“吩咐下去,原地休息半住香的时间。”一头又让那杭县令上来回话。 可怜那杭县令,如今好似泥坑里捞出来的一样。 他是白日里午时,才得知着林浩远带着大队人马去往木棉村营救左云薇之事,虽不知是真,还是如同以前那左云薇的恶作剧 一般。 但既然事发点在木棉村,到底是叫他心中不安,他这所管辖的三姑县,天气极其不稳定,四季实在不分明。 也就出了一个好地方木棉村,若是再叫这些人糟蹋,那怎么给人活路? 所以虽不知自己赶到能做些什么?他也不能什么都不去做!可奈何他调遣人马的时候就遭到了主薄县丞的干扰,后来出城之时,又是百般受阻。 明明从县衙到城门口,才不过是半住香就能走完的路程,他硬是走了一个晚上。 出城那一刻淋着这瓢泼大雨,只觉得是苍天落泪,怜这百姓之苦啊!奈何他力小微薄,实在不知能做到哪一步? 于是就这样跄跄踉踉地艰难在雨水中行走,可马匹也没有像样的,唯独两头驴,却是在大雨里如何都不愿意再走了。 但杭县令也不能财大气粗地丢在路上,无奈只能拉着他们深一脚、浅一步继续往前走了。 可驴除了叫驴,还叫倔驴,就是不走。任由那杭县令好言相劝,甚至的爷爷都喊了,仍旧是站在原地纹丝不动,打了也不听。 好不容易等雨停了,它们才肯行动,只把杭县令后悔得,早知如此,不要去找这两头驴,不叫它们耽误行程,怕是现在也快要到木棉村了。 不想忽然见得前面山路里出现火光,随后那举着的火把犹如长龙一般盘旋在这山路上。 当时他就觉得大事不妙,怕是这林浩远已经回来了,那岂不是木棉村的老百姓都遭了秧? 虽说不至于叫他给赶尽杀绝,但必然是要受些皮肉之苦的。 正当是愧疚自己这个地方父母没有庇护好他们,心中难受之际,忽然听得马蹄践踏泥水之声。 等他拄着棍子抬头眺望过去,马竟然已经闪现到跟前了,上头坐着的正是这业州守备军的人。 只不过还没等他开口,对方就先问了些问题。 他当时就有些懵了,只一一答了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以往着拿鼻孔看人的守备军,如今怎么竟然这样客气? 还没等他想通,对方又来了,只道:“大人请你到跟前说话,杭县令请随下官来。” 他杭县令是七品朝廷命官,这赵立的游牧副尉,却只是个从七品,如今在他跟前自称下官,也没有什么。 但杭县令却觉得奇怪了,往日大爷一般的人如今对自己这样客气?懵里懵懂地跟着他一起到了那庞大的队伍之中,心中实在是捉摸不定,他们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是发现赵立停下后,杭县令却不见林浩远的身影,反而是个陌生的年轻女子。 赵立则恭恭敬敬地朝她禀道:“大人,杭县令已到。” 周梨看着这杭县令,的确是有些落魄的样子,浑身上下,也就是那张脸还干净些,余下地方全是黄泥巴。“你便是三姑县的县令,杭云深?” 杭云深看着眼前的周梨,仍旧是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反而将那赵立急得不行,连忙朝他使眼色,急得直接脱口而出:“杭大人,快些回周大人的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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