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这温修允当时就是因为和林二爷有过节,因此便被设计陷害,甚至都没有留给他申诉的机会,隔日就直接将他送往白石矿山去。 因此立即便让赵立那里打发人去营救。 说是休息,但这还有眼下缉拿下来的这些林家党羽,且数量之多,总不能都留给这杭云深。 周梨只洗漱换了身衣裳,简单吃了饭菜,便也是跟着那杭云深上了堂。 有她在堂上,那些个官员们,自是没有了以往的嚣张跋扈,也不要杭云深问了,一上来就迫不及待地坦白,甚至是道出了许多杭云深都还没有查到的冤案来。 周梨见此,心中实属是愤怒不已,一时想着难怪都说这天下打下来是容易,要坐稳却是难。 早前在屛玉县的时候,大抵是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那里聚集的也几乎都是有志之士,即便是有个别心怀鬼胎之人,但天子脚下也不敢随意乱来。 致使她误以为,这天下原本也算是好治理的。却不知在这眼睛看不见的地方,四处藏污纳垢! 当下这些林家党羽们一个个为了洗脱了身上的罪责,可谓是狗咬狗,掀出的陈年旧案更是不少。 索性周梨也直接将人随时对县衙外面播报。 因此除了这章玄龄在记载着当下堂中发生的一切之时,另外县里还动用了多名文书。 当然,县里如今可是拉不来这么多,毕竟大部份如今都是阶下囚了,与那林家和县丞们是同流合污。 所以周梨如今找来的文书,正是林浩远为了壮大队伍,在各处借来的人。 因此现在的文书里,有店铺里的账房,亦有各家少掌柜,反正识文断字的,如今几乎都在这堂中了。 所以一部份人来记载,一部份人则领了他们记载好的案件,立即就拿到衙门外面,取了一个喇叭来,高声朗读,顺便寻找这被害的苦主家人。 话说三姑县一下起了这么大的案子,几乎整个县衙都全军覆没了,所剩无几。 而且还来了周梨这样的大人物,因此几乎全县城的老百姓们都聚集到衙门附近了。 那来得早的得以挤了进去,能当面看着升堂;来得晚的,只能心急如焚地垫着脚尖在外面瞧。 忽然听得里头来了人,宣读里头的审问进度不说,且还将各案件读出来。 一来是叫他们共同听审,二来也是为了找受害者家属。 也亏得是林浩远这队伍起了大作用,眼下这些被擒住的官员们又都争相告发对方,所以一天的时间,知道的或是不知道的案子,一一都全部浮上来水面来。 还有关于那州府林家这些年各种敛财手段。 案子审问到晚上戌时左右,中途大家也就休息过半个时辰左右。 而到了这夜晚,来百姓们仍旧是在衙门口围得个水泄不通,来了不少苦主,连带着那木棉村的代表都来了。 周梨原本是叫他们今日来,哪里晓得这林家党羽们抖出了这许多案子来,一耽搁这些事情只能是明日在办了。 因此便叫衙门这边安排他们这些个苦主都先行住下,隔日在一一审理。 只不过打铁要趁热,周梨他们明日却是不能继续在这三姑县里耽搁了。 所以隔日一早,交代了那杭云深,便立即启程去往州府衙门。 杭云深如今的确是忙不过来,但周梨倒也不担心,毕竟那商连城派来的人,应该也快到了,届时可辅佐他将这些案件都一一处理了。 从三姑县去往州府衙门,像是当初林浩远来时的速度,不眠不休,一天半就能到了。 也是如此,当时周梨才下令将三姑县的城门关了,只进不出。 正是担心这消息泄露到州府里来。 而且甲字军还带人四处巡逻,但凡是有飞鸽,皆是射杀落地。 正经老百姓,那时候都想着看热闹,如何会想着对外放飞鸽?所以那个时候飞出去的鸽子,怕是十只里,没有一只是冤枉的。 当周梨的队伍出了三姑县,一路往南下而去,下午时候便离开了三姑县附近,算是进入了州府地境。 此处的天气应该算是正常的了,正逢这寒冬腊月里,寒风呼啸着,草地枯黄,山林萧条,飞鸟寂寂。 也是万幸这林浩远的队伍周全啊!什么都准备得妥当,连路上所需的炭火都早准备好了。 所以此时此刻周梨也是用上了小炉火,到了夜深之时,只在这路边的驿站里休息,只是队伍庞大,驿站也住不下,因此余下的人都在附近安营扎寨。 周梨原计划是继续急行军的,但是后来她想着这些人里,除了那赵立所带的六百号人能吃得消外,其余的人都是些普通老百姓。 早前就被这林浩远强行驱赶着急行军,如今若是再不给他们喘气的功夫,别到时候给人折腾出什么问题来。 因此也打算今夜休息,明日继续赶路,天黑之前能进城便好了。 只是可惜驿站很小,就一个小院子,如同寻常农家一般,里头除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驿长之外,便只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小驿卒。 忽然来了这许多人,两人倒是不惊讶,显然此前已经见识过这林浩远路过的队伍了。 只不过随后发现如今队伍的官员换了人,这才警惕起来!后是从那赵立口中得知,老驿长方像是回过神来一般,连忙给安排房间。 可说是安排,这里如今总共也不过是剩下两间草屋罢了,且已是破旧不堪,这寒冬腊月里,外头大风,里面小风。 其实还不如自己搭建的帐篷,但是老驿长一片好心意,又十分热忱,弄得沈窕都没好意思拒绝。 进来却见周梨单手托腮盯着那破旧的窗柩看得像是出了神,还以为那里有什么稀奇古怪,也瞧了过去。 但实在看不出什么来,便直径走过去,拿手戳了一下,只听‘吧嗒’地一声,窗柩从上面连带着那糊得好好的纸,都一并落下来了。 迎面卷进来的寒风还夹带着些雪粒,顿时将脱了氅子的两人冻得咧呀咧齿的。 “我……”沈窕没想到,这窗柩已经腐朽到这个地步了,开口想解释,发现并没有什么用,当下还是先修补这窗柩才好。 就是不知上哪里去找木板。 然这时候却听得周梨说:“不必修了,我看老驿长如此热情,一定要安排我们住在着房间里,多半正是为了叫我见此情此景。” “啊?”沈窕没有反应过来,不解周梨此话是何意。 这时候只听得窗外的风雪里传来章玄龄的声音:“老驿长是想告诉大人,此驿站该修葺了。” “那就修葺啊!”沈窕不解,坏了就修,还要专程等姑娘发话才能修?又道:“本地官员的执行能力真差!” “没钱拿什么修?”这时候周梨却是叹了口气,一面抱着肩膀起身,捡了氅子披在身上,示意她也赶紧穿上,别不小心着凉了。 一面又道:“从后虞建立之处,从金商馆里拿出来的第一笔钱,其实真正是用在这各处驿站翻修之上。尤其是今年的年初要举行科举,去年便已经大肆拨款给地方衙门,就是让他们在最短的时间里将各处驿站设施都给完善,也好供给沿路的学子们遮风避雨。” 她说到这里,环视着四周这破烂不堪的屋顶墙壁,“这笔钱,究竟是去了何处?”他们这一路走来,因是微服私访,所以并未走大道上,便不曾留意这些驿站。 也不知商连城在后头,他的大队人马走在这州道上,究竟是有没有发现端倪? 却不知商连城正因为队伍人马过多,所以想着那驿站就算再怎么大,也不可能住下他们这许多人,索性也不去专门能赶时间住驿站,就是走到哪里就住到哪里。 正是这样,便没有留意到这些驿站。 有的倒是拿钱翻修了,在外看倒是大模大样,可是真正走进去了,却是冰锅凉灶,几张烂木板搭建的便是床。 拨款还是没有用在刀刃上。 沈窕听得周梨的话,心中也是一时颇为沉重起来。本以为这一路上遇着些一手遮天的官员,已经算是大开眼界了。 哪里晓得,他们所看到的又算得了什么呢? 章玄龄那里站在窗外的风雪里,拿笔继续写。 沈窕拿了氅子披上,这才朝周梨道:“我去请老驿长来。”既是他有意而为之,怕也是想要周梨为其做主。 周梨颔首,又让人去找木板来将这窗户暂时钉住。 老驿长早就等着周梨的召唤,这进来,就立马跪倒在地上,不等周梨开口便道:“小老儿一个人有罪,还望大人莫要牵连别人。” “你何罪之有?”周梨坐在炉火前,早就发现这炉火里的木炭下面,竟然都是些石碳,也就是煤,只是老驿长却将一些木炭遮挡在上面,怕也是不想叫人知晓他这石碳从何处来吧? 不过周梨当下并未着急问起石碳来源,一面示意他先起来回话。 而叫她这样一问,老驿长抬起那饱受风霜侵蚀的脸,目光落到甲字军们正在修葺的窗柩上,“小老儿只是觉得,再多言语,只怕叫大人听来,也不过是哭穷喊冤罢了,只有叫大人也体会夜宿这风雪一夜,才知晓驿站里的艰难之处。” “胡闹,若是将大人给冻伤了,唯你是问。”沈窕听到这话,不免是有气,能说就说,还要做这些周折! 她的话将那老驿长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道:“小老儿并未存心,只是这驿站来供路人休息落脚之地,眼下却还不如那山林野庙,小老儿一时慌了神,才……” 他紧张不已,解释起来也吞吞吐吐的。 说到此处,实在怕周梨降罪,牵连到小驿卒身上去,便又跪了下来:“所有一切都是小老儿一人所为,请大人责罚。” “你起来吧,大冷的天,不要动不动就跪下来,膝盖你是不要了么?何况我责罚你作甚?这寒天腊月里,我只住一夜罢了,可你们却岁岁年年在此,要所责罚,也该叫你责罚我等才是,空为上官,领着朝廷的俸禄,却不知你们在下面过的是怎样的凄苦日子。”周梨觉得人的感情真是奇怪,当年在灾年里时,见过堆积如山的尸体,她也从未产生过这样的悲悯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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