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起到震慑效果,让孩子们早归家,大家并不清楚,但这的确是当下最流行的说法。 因此吴淑玉是知道的,但是家里出了这诸多的变故,她的目光一直都在家中,并未留意到母亲竟然还买了昆仑奴来。 心下诧异的同时,也慢慢地从床角的阴影里站起身来,但并未从帐子后面走出来,只是不敢相信地看着周梨的方向,“你们,你们是朝廷的人?” 关于着昆仑奴案件,整个芦州简直可以说是大动荡了,听说牵连了好多官员,就算是他们黄杨县,也是抓了好几个。 所以她想着,既然这些办案的人,将县衙门里的官都抓了,没准他们真的管自己家的事情。 这样一想,本就四处寻路无门的吴淑玉到底是生出了一丝丝的希望。 “嗯,如假包换。”但周梨眼下还真不知如何同她证明,叫她安心。不过也听出了她语气里的变化,明显是有些信了。 便趁热打铁道:“我们本欲直接拿了你母亲,但没曾想查到你家中近来出了这诸多事情,实在是巧合,如今你母亲和你叔伯,皆都在我们的怀疑之列。” 吴淑玉一听,忽然站直了身体,“你们也管我家里的事情?”而不止是那昆仑奴的案 子? “不平之事,皆管。”更何况新律分明白底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的,便是父母,既不可以贩卖自己的孩子,也无权掌管儿女的生杀大权。 周梨的这一句话,让吴淑玉身上所有的担忧在顷刻间卸下过半,她从帐子后面慢慢走出来,“那你们信我的话?可是可是,她是我的母亲,谁又会相信,一个做母亲的人,会那样伤害自己的孩子呢?” 这样的人,不是没有,只是极少。 但是吴淑玉的母亲,未必见得是她真正的母亲,但是这借尸还魂之事,又让自己如何同她解释呢? 周梨在心底叹了口气,“我们相信证据!” 她没有说信吴淑玉的话,反而让吴淑玉安心了几分,确定她果然不是骗自己。 若是骗自己,吴淑玉觉得她应该告诉自己,她信自己的话才是。 也是如此,吴淑玉心底的所有戒备都在这一瞬间给解开了。她终于彻底从那黑暗中走了出来,亲手将桌上的灯给点燃,随后重新平躺回床上,两目直勾勾地盯着帐顶,缓缓地开了口。 然便是此刻,她仍旧觉得父亲走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仿若恶梦一般,也许根本就不是真的。可是她身上的伤,又痛得这般真切。 “那时候,三妹没有了,母亲也不让报官,我心里实在是难受得很,我说了些惹她生气的话,我仍旧记得她负气离开的时候,眼底的寒意。”那时候吴淑玉害怕了一下,但最终也没有生出半点防备之心来。 毕竟那个人是她的母亲啊! 可就当她夜里像是此刻这般躺在床榻上的时候,就被滚烫的热水给疼醒了,提着水壶往她身上倒水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母亲。 说到这里,她整个人又忍不住颤抖起来,“我前些日子想,兴许这世间是有鬼神的,是鬼附身于我母亲身上,才会来害我。可是后来我又想,那神灵呢?菩萨呢?既然鬼都出来害人了,那他们这些菩萨怎么不出来庇佑我们呢?” 她越说越是难过,那种熟悉的绝望又重新笼罩在心上来,所以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到桌前来的周梨和岚今,也没了刚才的激动和希望,一双眼睛里满是死气沉沉:“我不知道现在家里什么状况,可是我自己都尚且不能自保,不知道弟弟妹妹如今生死如何?” “被关起来了。”拦击这时候开口回答了她。 吴淑玉听得此话,反而松了一口气,“只是关起来了,尚且还好。”心里只愿弟弟妹妹们见着自己这前车之鉴了,能乖巧些,别再说话惹怒母亲了。 周梨见她虽没说担心弟妹,但还是开口道:“你放心,你家中我会让人去看着些,不叫她再随意伤害人。” 吴淑玉不知周梨这话有几分真假,但此刻也只能选择相信,她不想活,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可是她若是死了,弟弟妹妹们又如何生存? 叔伯他们,多半也是靠不上的,他们唯一想要的,只怕也独独是那工坊罢了。 所以,说到底自己还是得活着。 这话说开了,接下来的话到底是好问。 这吴淑玉作为那钟娘子的女儿,这此前日日见着钟娘子,从她口中细说这钟娘子的种种行为,自然是好过岚今一点点去查访。 因此周梨最后总结出来,只怕未必是这吴掌柜先死,而是这钟娘子先殒命或是出现了什么意外。 才叫这死在了屛玉县的何婉音重生在钟娘子的身上,然后才有了这吴掌柜的突发急症而亡。 只是可惜,现在无从查访吴掌柜到底是突发急症,还是这背后有什么难言之隐。 不过周梨后来和从那工坊里回来的白亦初说,“我倒是觉得,如果钟娘子确定是何婉音了,那么她成了钟娘子,想要报仇是必然的,只是可惜原来的钟娘子是个温顺贤惠的女子,吴掌柜若是不出事的话,她忽然改变性格的话都说不通,而且她也根本就没有机会插手那工坊之事。” 虽是匪夷所思,但白亦初还是纠正着周梨的话,“不是如果,而就是。”他这一趟去,看到了那一间紧锁着大门的工坊,他进去了,里面的东西的确和其他工坊的不一样。 他也没敢多乱动。 但是他却在里面发现了那还没完被炉子烧完的纸上,残缺的那一部分,即便是只有几个字,可是那字迹,白亦初倒是认得的。 不是何婉音,又是哪个呢? 如果那字迹时间长久,倒也可以说是这钟娘子可能从何处捡得了这何婉音的东西?可偏偏那墨痕又是新迹。 而周梨见他这样确认,也是疑惑。 这时候白亦初便拿出了那有着何婉音字迹的残缺碎片:“你看。” 周梨大惊,这时候心里只想起一个词来,那何婉音真真是这个世界的天选之女,所以宛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 即便是死了,还有这第二回 重生。 她下意识地捏紧,“可是好端端的,这些孩子又不会影响她,她为何会如此害人?”要说她害那吴淑玉的大哥,是因为对方是兄长,体恤她这个做母亲的,打算去工坊帮忙,叫何婉音担心工坊里那间小坊被发现,所以毒杀了他。 这倒是可以理解。 甚至是那吴淑玉那失足落了井里的妹妹,也能解释为极有可能对方去送饭,发现了什么,所以才有了这所谓的意外。 可是她对于吴淑玉,为何要用如此残忍的手段?人家俗话说的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却不该像是她这样将人折磨得生不如死的。 那吴淑玉一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未来还有无尽花期,却就这样被她活生生地烫成了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然而周梨并不知道,此刻那还悬挂着吴府匾额的大宅里,这会儿天方蒙蒙亮,那钟娘子便已经穿戴整齐地坐在花厅里。 她冷着的面容和带着寒意的眼神,让伺候的下人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压抑感。 下人们谁也不敢出声,只唯唯诺诺地躬着身子站在角落里。 可即便如此,那钟娘子的怒火还是从发向了他们:“还没有那孽障的消息么?”她有些后悔,那日该直接捏着那小蹄子的嘴巴,将热水灌进她的喉咙去的,而不单单只是毁了她的容貌罢了。 她觉得,那小蹄子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不然她绝对不会说出那句自己不像她母亲的话。 从无尽的苦痛和劳作中醒来的那日,也是如同今日一般,天还也才蒙蒙亮,她慌里慌张的,以为又要晚了。 晚了她就要被扣工钱,人人说净城司的待遇也好!好什么?每日都是打扫不完的垃圾,无穷无尽,但凡晚了片刻,就要扣工钱。 她那点工钱,连现在的汤药钱都没有办法维持了。 可是不抓药,她实在是受不住这些疼痛的折磨。 然而就在她猛地翻身爬起来的时候,忽然看到了自己的枕边竟然躺着一个秃了头的中年男子,不但如此,还满脸的黑斑皱纹。 她当时就吓得尖声叫起来,下意识地扯着被角捂着胸口。 但是男人好像比她更惊慌,也慌忙翻身爬起来,就在何婉音要抬脚踹他下床的时候,他竟然以一种熟悉的口气埋怨着:“一大早上的,你这是作甚?都多少岁的人了,做恶梦还能被吓着?仔细叫孩子们听见了,少不得是要笑话你的。” 这个男人,便是吴掌柜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也是带着几分取笑之意的,不过并未埋怨老妻忽然发出这样的惨烈尖叫声吵醒了自己,反而掀起被子下床穿衣裳,一面自顾地说道:“这清明一过,就要进入淡季了,生意越来越不好做,还不知今年中元节的时候,能有多少单子。” 可是中元节人家烧纸居多,放鞭炮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吴掌柜自顾地叹着,穿戴好就去洗漱,压根就没有留意到还呆呆傻傻,满目震惊坐在床上的娘子,其实已经换了个芯子。 那时候的何婉音坐在床上,怀里还紧紧地捏着被子,她记得昨晚下了一场大雨,又是轰隆隆雷声又是接二连三犹如白昼的闪电,她的旧伤复发,疼得她一个晚上没有睡好。 最后她也不知睡去的,或是直接疼晕过去的。 但这些都不要紧了,因为她垂眸看到了自己的手,上面虽也布满了些细细的斑点,但绝对不是自己原来的那一双了。 因为她那双曾经在上京无数权贵才子们争相咏诗赞赏的手,早就在净城司日以继日的辛苦劳作之下,变了模样。 但无论如何变,都不会是现在这副样子。 加上对方那个中年男子对自己的话语,早就有了穿越经验的何婉音,一下就总结了出来,自己又穿越了。 只是可惜这一次穿越的不是什么小姑娘,而是已到不惑之年的老女人。 她有些嫌弃,但又控制不住地有些激动,甚至是带着些期待,在那吴掌柜离开房间后,就立马呼唤系统。 只是可惜,这一次没有什么系统,她喊了很久,仍旧是没有得到一点的回应。 这让何婉音不免是失望不已,但还是不甘心,立即下床好那铜镜面前走去,里面的人影的确是模模糊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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