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日,正方脸又来家里,因白亦初他们都在,便过了穿堂进来,只说柳小八要的院子已经找好了。 闻言,周梨只将白亦初几个喊去看着卤菜摊子,让柳小八同正方脸去瞧。 买房子,迁走户籍,搬家,也是耽搁了柳小八两天。 好在白亦初虽自打卤菜开起来后,他虽然几乎都在书院里,但是人聪明,这卖菜还会被难到么? 只是偏小狮子他几个捣乱,给卖错了一回,将人家要的菜给装错了,偏偏客人又忌口,如此害得人家多跑了一回。 周梨一见着光景,不免看着他三人有些微微发愁,与白亦初说道:“云长先生这样惯着他们怕是不行的,总不能在书院里养一辈子,这不接触外界,往后可怎么活?” 当然了,也没有那样夸张,活是能活的,就是活得吃亏。 白亦初苦笑,“不单他们如此,我瞧先生也是这样的,学问是好得没话说,又精通这六艺,可是人情世故上,总是差了一筹,我想若不是书院里有刘叔和刘婶,怕是早早就关门大吉了去。” 周梨没同先生仔细接触,这倒是不晓得,一听这话,便晓得书院落魄到如今,怕是也有与先生不食人间烟火脱不了干系的。 两人在书房里说着话,院子里却忽然传来了一阵热闹,随后房门被人从外推开,小狮子急色匆匆进来,“阿初阿梨姐,了不得出大事了,你们隔壁卫家出了人命!” 卫家郎君昨日晚上听说因为腰杆痛,喝了两口自己泡的药酒后就闹头疼,疼得站都站不稳,为此半夜里他娘子卫谭还过来敲门,借了驴车,将人送去医馆。 怎么就出了人命? 和白亦初相视了一眼,急忙走出来,却见着早春的院子里一个晒太阳的都没有,唯独阿 黄夫妻俩盘在凳子上打哈欠。 哪里还用说,都去隔壁看热闹去了。 他二人也随着小狮子到了铺子外面,果然见卫家门口层层叠叠地挤了不少人,卫郎君的老娘坐在门槛上哭天喊地的,他娘子谭氏头上已经裹了白孝布,指着店里已经腾空纸火,她男人的尸体就摆放在正中央的门板上,“天可怜见了,可怜我男人年纪轻轻丧了命去黄泉,留下我们这寡妇孤母的,以后当是如何活啊?” 然后说都是那郎中给开错了药,把她男人给药死了,郎中也叫她娘家的兄弟们给拽来了,要他抵命。 她哭的悲切,一张带着几分魅意的娇俏脸上,眼里却是眼泪花儿。 看得几个围观的寡妇也好生心疼,连着元氏也跟着抹眼泪,“好好的一个人,为人又实在,怎么就忽然没了去?” 不过哪里有叫人直接抵命的,到底如何还是要衙门里来定夺。 要说这郎中,竟然也是个熟人呢!姓韩,因他年轻,大家都喊他小韩大夫。铺子隔壁一条街上,听说因为在老家里受叔伯的欺压,一气之下就自立门户,到这芦洲来开设医馆,治病救人。 店铺虽然不大,但人本事是有些的,上次月桂身子不好,只在他那里抓了一副药就给治好了,还夸赞了一回,只说这些个年轻郎中,也不见得个个都是绣花枕头,真本事的还是有那么几个的。 为此,又介绍给了元氏。元氏年轻时候没少叫她那前夫喝醉了殴打,留下不少旧伤,那天气变化的时候,总是闹得浑身不舒服。 于是去他那头看,也是抓了几副药,吃了半个月就有了明显的效果,周梨好去过医馆拿药好几次。 可不想这才两个月不到,他就药死了人。 这样围了许多人,本来这里离衙门也不太远,便有官差来,听说犯了人命官司,只马上就拿了链子,将那小韩大夫给锁了,带衙门里去。 至于这苦主家中,卫老娘向来不是个能当家做主的软性子,这会儿没了独儿子,又哭得伤心欲绝,几次昏死,如何能指望她上衙门里去? 便喊了这谭氏一并过去,好给她男人一个公道。 谭氏哭哭啼啼却不愿意去,只回头扑在自己男人的尸体身上,“这是明摆着的事情,就是吃了他的药,我男人才一头倒下没了气,还有什么好查的?我瞧你们别是看我家没了男人,打定主要要算计我们,又想叫我男人死了不得安宁,死了还要把他开肠破肚。” 她这番话,显然是站不住脚的。但来办这事儿的衙差也是个性子和善的,见她哭得难过,十分可怜,也是很体谅她,便解释道:“这办案子,总是需要证据,你说是他害的,可是刚才我们锁他的时候,他又在叫冤枉。” “他叫冤枉,难不成他就冤枉的么?我男人可已经倒在这里,尸体都凉透了。”谭氏与之争辩着,抱着尸体不肯撒手。 那卫老娘醒来,也听说衙门要将儿子带过去挖心掏肺,这哪里使得?自然也跟着谭氏一般,紧紧把尸体给护住,“万不可啊,我儿走得忽然,临死一件体面衣裳都没能穿上,你们还不愿意留他全尸,不该如此作践人啊!” 这般一闹,围观的老百姓里也有人点头说是。 衙差没得法子,只能先将嫌疑人给押了衙门去,只是也告诫着,不要忙着办丧下葬,等着老爷的意思。 如此,丧事不能办,那小韩大夫又被押走了,大家便只见着婆媳俩在尸体跟前哭喊,没了趣味,只纷纷散了去。 周梨一行人见谭氏的哥哥们也在这里,倒不用自家帮忙,也回了家里去。 只不过这事儿来得突然,卫郎君人也是个好的,这样没了,不免是叫大家惋惜。 可怎么瞧小韩大夫心地善良,为人行事也好,怎么像是害人的,周秀珠便说:“不是说卫郎君头疼,是因喝了自己泡的药酒么?别是他那药酒有毒?或是同小韩大夫给的药犯了冲?” 众人一听,觉得有这个道理的。 可月桂却沉着脸皱着眉头,“卫郎君虽走得早,也是可怜,但我总觉得小韩大夫是被冤枉的,他医术好,人又那样仔细,难不成看病抓药前,不会先问病人吃过什么么。” 这话,似乎也对。 周梨朝她看过去,问着:“你莫不是从哭声里听出了什么?”她只是疑惑,虽可以理解谭氏想要护住自家相公的尸体不被仵作解剖,毕竟别说这个时代了,就是自己那个世界,许多老人都不能接受这个环节,总觉得这样人的魂魄会散了去。 说是不好投胎转世。 且不说这说法经不经得起考究。可这验尸之事,不是正好能证明卫郎君的死因么?谭氏难道就不想知道,卫郎君到底怎么没的? 还是因为她急火攻心,这会儿没想那么多?正想着,只见屏儿从书房里跑出来,脸色苍白,将自己情急之下写的纸条递给周梨。 大家进来后都在说这案子,压根没留意到杜屏儿是什么时候跑进书房去的。 白亦初也凑过来看,只说这小韩大夫,是姜玉阳和哥哥的朋友,因不放心他们在这里城里,才特意叫小韩来此开了医馆,因担心叫人察觉,所以不敢来往。
第41章 当然, 也是为了给杜屏儿治病而来。 之前他那些被叔伯打压的事情,也不过是借口托词罢了。 他既然是杜仪安排来暗中照顾周梨他们这一家子的,怎么可能去药人自讨官司吃呢? “怎么了?”顾少凌等人见白亦初和周梨看了杜屏儿塞来的纸条后, 都面露惊疑,那顾少凌便把脑袋凑了过去来,眼睛也往那纸条上瞟去。 杜屏儿大概是也急坏了, 只不停地比划着手势,似想同大家证明小韩大夫的清白一般。 只是可惜大家最多也就只能看懂一些寻常的手势,所以元氏等人硬是没懂,只能干着急,忙朝周梨问:“阿梨,屏儿到底给你们瞧了什么?” 周梨看着院子里众人,白亦初这几个同窗自然是能信的, 长年累月关在那书院里, 只怕马家坝子的事情都不知晓呢! 月桂和香附虽然也算是好人,可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周梨决定还是小心为上,立即将纸条收起来,看了杜屏儿一眼,“小韩虽是外州府来的,但与杜家那头有些沾亲带故, 来咱们芦洲, 原本也是为了访杜家这一门远亲的,如今和屏儿才相认,还没来得及同咱们告知, 哪里晓得会忽然出了这般事故。” 她这般一说,那已经看完了全部纸条的顾少凌立即反应了过来, 没多说什么,只连忙附和道:“人家初来乍到,正是忙着要打好口碑之际,而且又刚寻上亲戚,这日子眼看着往好过,怎么可能害人?” 本来大家也不相信小韩大夫害人,更倾向于是卫郎君自己泡的药酒有问题。可现在问题是,谭氏不愿意让衙门将尸体带回去验,这又如何能还小韩大夫的清白嘛? 一时大家都七嘴八舌众说纷纭,甚至是要替衙门出主意。 周梨安抚了急得不行的杜屏儿一回,只朝白亦初看去,“你可有什么法子?而且小韩在这本地无亲无故的,人被押了进去,眼下那头就两个小药童,怕是不顶事的,咱要不去给他找个状师?” 不想那顾少凌听罢,只道:“状师一定要请的,只是你们同隔壁卫家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里,若是你们去替小韩大夫找状师,怕是不妥,反正这些天我们都住在这里,倒不如我们去帮忙请,到时候也免得叫你们和隔壁生了嫌隙。” 周梨自然是感激他们此刻的雪中送炭,又愿意相信小寒大夫,但这好像也没差吧!毕竟他们也住在这里,少不得是要为了小韩大夫将隔壁卫家得罪了。便叹道:“罢了,何必再将你们牵连其中。” 就是这状师却不好找,一时有些为难,“不晓得牙行那边可愿意帮忙找个可靠的状师。” 顾少凌却在这时候推了挈炆一把,“何必找,他不就是个现成的?刚新鲜出炉的秀才郎,叫他做个状师不正好,又是咱们自己人,必然是比外头花钱的要尽心尽力。” 挈炆今年已经一十五岁了,因是有些西域血统的缘故,除去那皮肤比中土人白了一些,个头也较高。 第一次来家里的时候,元氏和周秀珠都以为是那弱冠了的儿郎,有些担心这样领进家门了,叫人诟病闲话。 晓得才不过十五,便做孩子来看待。 不过说来也是在他们这样 的寻常人家,若是那朱门大户里,只怕早就不叫男女同席了。 但他们到底是市井人家,何来那么多规矩,只要做好最基础的避嫌便是,更何况白亦初也常在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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