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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北安王爷是何等的人物，怎么会有个这样的孙儿！” “可不是！哪个纨绔同他似的在外头眠花宿柳整日不着家，那世子妃与我们说笑的时候也是无奈，拿这个浑小子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你可得将你家女儿看紧了，别到时候去了玉清宫了，闹出些不好看的事来。” 马车里的另一个妇人横眉冷目的气道：“呸呸呸，我的女儿可是捧在手心里大的，哪能去吃这样的苦。” 沈相宜坐在马车里，缄默不语，顾照野的花心都是表象，实则他是一个极有魄力的人，可有这样的魄力有什么用？他上有横扫千军的祖父，有能征善战的父亲，还有个战神一般的兄长，这么一比起来，他的那点子好就显得微不足道，倒是那点子纨绔的事儿，被放大了瞧。 曹纪家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她的神色，小声道：“我与姓顾的打的交道可不少，这人你得防着点，瞧男人可不能光瞧着他模样生得好，这模样生得好又有钱的，吸引的是春风楼里的花蝴蝶，挑夫婿，你还是要挑个有担当的才好。”他这些日子在府里也细细想过了，这两个人要成了亲，皇帝不得急死。 “你就别吓唬她了，顾家哥儿这样的，我家相宜是瞧不上的。”秦大娘子自认为很理解这个女儿。 沈相宜却忽的想起那年她刚死的时候，顾照野横枪立马于千万人之前，斩了敌军的首级，要替自己报仇，她心里不免跳了跳。 曹纪家摸了摸她的额头，狐疑道：“发烧了？怎么脸这么红？不至于吧，马车里头搁了碳……。” 沈相宜拂开他的手，半倚在马车上，“我困了，先歇会儿，到了你们再叫我。”沈相宜靠在秦大娘子的怀里，她掀眼看了看外头，随着马车爬上山，车窗外的视线也愈发的高远。 蒙蒙大雪间山脉连绵成了纯白色，大雪纷飞的，耳旁是马蹄踏雪的声音，她靠着秦大娘子，沉沉的睡了过去，秦大娘子担心她着惊，在她身上又多盖了件狐毛的毯子。 曹纪家在一旁瞧着咧嘴笑，“我妹妹睡着了也好看。” 秦大娘子见状嗔道：“你这孩子，春闱科考你可都准备好了？你与璋哥儿一同在府里念书，可有把握？” “三分靠打拼，七分靠运气咯，璋兄的文才好，念书也念得下去，我是个不成器的，没指望我能考上，只要璋兄能考上，我这心里就高兴。”他笑着理了理衣袖子。 “人各有志，有些人念书好，有些人习武好，还有些人，他经商经得好，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不急一时。只是，多念些书，总是好些。”秦明月就是后悔自己没多读些书，所以后来才嫁给了饱读诗书的沈修辞，如今不说旁的，吟诗作对总是会了。 “您说的是，旁的我是没什么兴致，倒是这做生意，我瞧着有意思得很。”他对秦大娘子这样的想法也觉得有些意外，这要是换了他自个的亲娘，他早不知道挨了多少打了。 “那就慢慢来，总归是不急的。”秦明月从来只盼着孩子们身体健康，旁的事顺遂就好了。 二人相视一笑，马车盘旋着朝另一座山爬去，这天都出去的官道都是修好的，路宽大好走， 冬天里雪大，若是不骑马车或者坐马车，光靠两条腿，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 马车的最末处，钟才俊租了辆驴车往前赶，他在驴车里冻得直哆嗦，朝车夫叮嘱道：“劳你快一些，我家娘子同我置了气，这会子只怕是要想不开，赶紧追上去啊。” “这山路难行，再快些可就要跌下去了，您娘子的命是命，咱们的命也是命，您呐放宽了心吧，哪个要拜菩萨的会在这时候去拜的？”赶马车的车夫依旧不急不燥的。 马车绕过了两座大山时天色已经到了下午了，沈相宜在马车里用了些饭菜，一路上睡也睡得很足，反观钟才俊就受苦多了，他在驴车里又冷又饿的，连个热水也没有，冻得很烦燥。 钟灵拖着一身的伤，四下看了看，拿了些吃食来到最后头，见了驴车轻敲了敲，将东西送了进去，“眼看就要到玉清宫了，哥哥可要早做准备。” 钟才俊一把将食盒掀开，拿了碗饭就扒了起来，“算你还有良心，到时候事成了，有你的好日子过的，你赶紧去， 别在这关键的时刻漏了马脚了。坏了我的大事，仔细你的皮。” 钟灵在驴车外头，眸光幽冷，“哥哥放心，一切都顺利，我先去了。” 她两步一回头的看了眼那辆不起眼的驴车，眼底生出一抹深深的厌恶！她在风雪里进了丫鬟的那车马车里，朝玉沁叮嘱道：“人已经跟上来了，玉沁，我……我不大放心，到时候你带小姐去另外一间屋子，我扮作小姐的模样在她屋里住着，咱们以防万一。”
第174章 再见祖母 玉沁见状悄声道：“小姐自有主张，这些事情你就别担心了，眼下离玉清宫还有一段路呢，你将你那个兄长盯紧了，别到时候漏出端倪来让他察觉了。” 钟灵见状冷着脸，叹了叹气，喃道：“玉沁，你不知道，我当时见了他们的时候，我真的高兴，我以为他们心里到底还有我，当初将我卖了是愧疚，可笑我竟然还当了真了，原来在他们的眼里，我不过是可以为了利益随时抛下的东西，你放心，我不会向先前那样犯傻了。” 玉沁见她脸色苍白，想着她身上还有伤，语气也松泛了些，“你能想明白那是最好的了，其实小姐当时说要放你走，也是真的，你若是当真回了钟家，小姐也不会怨你。” “我知道，可我早就没有家了！钟才俊不是我哥哥，我没有这样的哥哥。”如今她只想让钟才俊付出代价，至于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那样的小人，是不配，你别多心了，咱们到了玉清宫，见机行事，咱们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玉沁换个角度想，也觉得钟灵过的很不容易，念及她先前是真心护着小姐，所以也就没有过多追究了。 “嗯。”她低低的应了一声，低头没再作声。 外头的风雪忽的下得大了些，沈相宜睡了几个时辰了，在马车里实在呆不住了，挑开窗看向外头，“应该快到了，我都听见罄的声音了。” 她的目光不经意的朝后头扫了一眼，那辆驴车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她们的，驴车里头捂得严实，她瞧不真切。玉沁见状近前来，递了包点心，朝她微微颌首，示意后头的就是钟才俊。 这一路过来，格外的太平，太平的沈相宜都觉得意外，等几辆马车到玉清宫的时候，天灰蒙蒙的，也不知是天晚了，还是云层厚了的缘故。 沈相宜一下了马车进了玉清宫，就有道长领着她们去了后头的一处小院，“年关将近，玉清宫来了不少贵人，一时有些住不下了，不过师父知道故人要来，所以早早的备下了房间，几位里边请。” 秦大娘子打量着四周，温声道：“这儿这么多年了，倒是半点也没变过。” 道长会心一笑，“是贵人的心境一直不曾变过，所以瞧着万事万物，自然也不会有变。” 几人进了一处院落，沈相宜的祖母急急的从里头出来，见沈相宜手里头也没握个暖炉子，顿时急了，“哎呦，这大冷的天，我原是要差人给你母亲回信，让她别过来了，岂料来信的人说你们在路上了，这天寒地冻的，可别将我的相宜冻着了。” 祖母宋氏一来就拉着沈相宜的手往屋里头拉，金氏顿时拉了脸，但到底不是自个嫡亲的婆母，所以怨意也没那么的重。 老太太回头看了眼，见那宋大爷回来了，不由朝他招了招手，“巡查的事儿都忙完了？” 宋大爷跟着进了屋，这才拜见，“回母亲，已经处理完了，奉皇上的旨意沐休一段时间，母亲，这是花满月，是耒阳花家的小姐，我打算迎她入门。”入门做什么，他却没说。 一旁的金氏见状附和道：“是啊，这姑娘我瞧着是不错的，教养好，模样也好，又有才华，又能理家的，我与大爷也商议过了，只是不知要挑个什么日子将她纳进府里为妾的好呢。” 老太太今日穿了件福寿相衬的大袄，里头还缝着狐狸毛，披在身上贵气又暖和，她扫了眼金氏，点了点头，“嗯，倒是难得你有这么贤德宽厚的时候。不错，都坐着说话吧。” 金氏拂衣坐下，看了眼一旁甜蜜蜜的花满月两个人，心里暂且将不满都一一藏住了！ “母亲说的哪里话，这些年爷要纳妾，我不也由着他纳了，如今咱们一家子来这儿，也是想着替爷祈祈福，保佑他万事胜意，明年能再进一步。”金氏的表面功夫倒是做得极好。 “嗯，有心了，这一路上来，雪积了这么厚，也不容易，咱们歇一歇，明日祈完了福，后日再下去，下去就是小年夜了，咱们一家子也团团圆圆的，一并用个饭。”老太太拍了拍沈相宜的手，瞧着这孙女是越看越喜欢。 外头的天暗沉沉的，风雪肆意的刮着，“还没用饭吧？我已经差人备下了，一道去吧。”老太太可不想饿着她的宝贝小孙女儿，当即去了隔壁的食堂，食堂里如今摆着各色各样的菜，沈相宜一看，竟然还有肉。 沈碧华盯着那几个肉菜，狐疑道：“道家不是吃素不吃肉吗？你们公然在道观里犯忌讳，难道就没有人管吗？我看你们这祈福也是假的吧？”连这一点都不讲究，打量别人是傻子呢？ 道长怔了怔，随即温然一笑，“道家后来有分全真派与正一派，若是全真，是不食素的，但是咱们知观是正一派的，他历来讲究的是以人为本，平日里为了观中弟子的身体着想，也会有肉食，只是不会有大油大香之物。” 沈碧华顿时闹了个没脸，老太太横了她一眼，“吃个饭这么多事，平日里你若是多念些书，也不至于在这儿闹笑话，行了，都坐下吧，跑了一天想也是累了，不必拘着了。” 老太太说着看了眼那菌菇鸡汤，丫鬟将鸡汤盛了过来，她推到沈相宜的跟前，柔声道：“你瞧你，又清瘦了这么多，姑娘家家 的，总这样虚着可怎么好？多吃些。” 沈碧华见状扒着碗里的饭， 反正老太太是没正眼看过她的，她满心满眼的都只有那个嫡出的孙女！没关系，她也有自己嫡出的祖母，才不稀罕这一个！ 沈大爷亲自给花满月夹菜，动作温柔又殷勤，看得秦大娘子直笑，“哎呦，大哥与花小姐感情可真是好，到时候若是进了国公府了，咱们府里又多一对佳话呢，说起来，也是要多谢大嫂的成全。不像我，二爷后院里头冷冷清清的，这好容易才有了个春归，谁知道春归是被人指使了，大着肚子硬是想嫁祸给二爷，还好二爷待我一心一意的，否则啊，过几个月，二房屋子里可就要多一个孽障了。” 金氏夹了筷子菜，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这样的清静地，这污脏事就不必讲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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