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门再次被人打开,来人探头进来:“夫人醒了?” 沉璧一见来人,立即笑着道:“赵老,麻烦您又跑一趟。” 赵济背着药箱,笑着走进来:“不碍事,夫人醒了就好!” 他坐在榻边的凳子上,打开药箱,准备给沉璧号脉。 沉璧想起刚才季尧的话,试探着问道:“您来这里……是大都督将您请过来的?” 赵济将手帕盖在沉璧手上:“不是大都督,是夫人身边的那个丫头,看您昏迷不醒,急得不行,这才把老朽请了过来。” 赵济又故意压低了声音:“不过夫人放心,大都督那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老朽心里有数。” 闻言,沉璧点点头:“多谢您了。” 赵济不在意地笑了下,开始给沉璧号脉。 “对了,老朽这次来,还有件喜事要和夫人说。” 赵济摸着胡子,得意洋洋地说道:“这几日,老朽翻了几十本医书,终于找到了做解药的法子!” “真的?” 沉璧一双眼睛都亮了起来:“那、那您可需要我准备什么?” 赵济不慌不忙地说道:“您先需准备五颗吃的药,老朽做一次试试看,若是做出的解药,您吃了之后效果还可以,老朽再做大剂量的。” 得了这话,沉璧心中一块巨石落了地。 这一日,她等了太久了。 “真是……太感谢您了,事成之后,无论您要什么……” “夫人对老朽有恩,此番不计报酬,这是老朽报答您的恩情。” 赵济语气认真严肃,沉璧只觉得眼眶发酸:“赵老您不知道,这味解药……对我有多重要。” “老朽明白,夫人一直吃这味药,怕也是不得已为之。” 沉璧望向窗外的月色,心里渐渐燃起希望。 “没错,若能有解药,就不再受限他人了。” …… 门外,一只修长的手搭在门上,半晌也没推开门。 那手指抖了又抖,最终,还是被收了回去,在袖中渐渐攥紧。 “大都督!刚才赵老来了,您怎么……不进去?” 融冰从廊下走过来,一眼就看见季尧站在门口,半天也没进屋,不禁有些奇怪。 季尧没说话,瞥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融冰一头雾水,明明前几日事情那么多,大都督还一直在屋里守着,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大都督分明是在着急他们殿下,急得都不得了。 怎么这会儿殿下醒了,大都督反倒不高兴了。 融冰也没再多想,赶紧让身后的丫鬟们,把小厨房做好的吃食端进去。 接下来几日,融冰明显感觉沉璧心情很好,就连用膳也比平时多用了小半碗。 虽然这几日,季尧还是命人看着沉璧,让她在彻底痊愈之前不许出屋,但沉璧也没有和他计较的心思。 这男人一向不讲理,她早就习惯了。 只不过,自从州府汇报的事情结束,沉璧又开始整日见不到季尧的人影,也不知道他都在忙什么。 融冰告诉她,说各州府汇报后留下的折子不少,大都督这几日在书房忙得脚不沾地,就连祁风大人也被抓去做壮丁,在书房里帮着处理政事,要看的折子都堆得像小山一样了。 沉璧听完也不再关心了,毕竟在她的记忆中,之后的十月里没什么大事,她也能安心休养一段日子。 一直到十月下旬,季尧会出门巡查一次,离开小半个月。 而那次回来之后,季尧就带她去写了合婚庚帖,和她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亲密。 沉璧不知道季尧的转变从何而来,之前,她并不关心其中缘由,如今么…… 她回想起几日前,自己彻底好了之后,被融冰扶着走出屋子散步,她却突然发现海棠树下的花园里,已经栽好了一排排梅树。 她问融冰:“这是宗桓做的吗?” 融冰听了,只觉得又好笑又心酸:“宗桓大人还躺在床上养屁股呢,自然不是他做的。” “是殿下昏倒的那几日,大都督命人栽好的。” 她看着那些梅树,心头却不自觉地微动。 如今的自己,竟然也开始好奇,上一世的季尧究竟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自己的? 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为什么要护着自己,又为什么…… 会喜欢她这样的人? 明知她身份特殊,明知她可能心怀不轨,却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为她破例,把她宠在手心里。 她低下头,看着光滑细嫩的手指,上面再没有银针戳破的疤痕。 她想,他对自己的这份好,如今她再也受不起了,自己怎么能装作一无所知、心安理得地承受着他的好? 等配出解药之后,若是不出意外,她也就该离开了。 像如今这样,他对自己冷淡些也好,这样她心里的不舍也能减轻一些,离开时也不会太难受。 只要她离开了,东楚的探子就不会有机可乘,北境也不会被盗军事机密,季尧也不会遭人暗算了。 她抬起手,默默按在胸口上,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 李沉璧,现在的你不配动心。 …… 十月已到。 一场秋雨过后,梅树悄然间蓬勃生长,天气也越发寒凉。 与此同时,姜妈妈突然病倒了。 这场病来的凶猛,姜妈妈病得几乎下不了床,沉璧去看过之后,连夜派人请来了赵济。 赵济号完脉、施过针后,说姜妈妈是受了风寒,加上年纪大了,要好好静养,才能不留下病根。 于是,沉璧也不敢再让姜妈妈操劳,找来几个能干的丫鬟照顾姜妈妈。 唯一有些难办的,是府里的事务没人打理了。 沉璧有些苦恼,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的人选,最终,她把这个难题扔给了季尧。 可是,当天晚上,沉璧捧着一摞账本,看着书案上面堆成小山的折子,还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你让我来打理府里的事?” 季尧正捏着毛笔,批注着手里的折子,头也不抬地道:“你看府里现在还有旁人能做吗?” “可是,我、我不合适……” 季尧手里的折子又翻过一页:“有什么不合适,你可是当家主母。” 沉璧见了,干脆眼一闭、心一横地道:“我、我可是东楚人!你就不怕我泄密?” “泄密?” 季尧终于抬起头,他拿着毛笔,指了指她怀里的账本:“你怎么泄密?就拿着这些账本,告诉东楚我有多少钱?” 沉璧被噎住,说不出话了。 好像……这些账本,确实不涉及什么机密。 但是明明上次,季尧还把她关在院子里,不让她去州府汇报,这难道不是怀疑她? 还有上上次,自己在书房给他磨墨,累得手都酸了,他却担心自己看到折子,把自己赶走了。 怎么现在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又让她做事了,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真是奇怪。 难道,就因为自己救了他一次,把他感动了? 沉璧出神想着,季尧见她一动不动了,气得用毛笔戳她的额头:“听没听见我说话?” 沉璧连忙回过神,点点头:“听了。” “把账本放下,坐这儿。” 沉璧捧着账本,只得照做,坐在了季尧旁边。 夜色已深,书案上燃着一盏烛火,光线昏黄温和。 季尧递给她一只毛笔,侧头看她:“会看账本吗?” 沉璧自小长在深宫里,从没摸过账本。 来到北境之后,为了避嫌,她更是从没碰过这些,就连自己私库的账本都没看过。 但是,上一世季尧去世之后,她却不得已扛下了府内府外大部分事宜,一个人摸索着处理这些。 到最后,别说是账本了,她连折子都批过。 于是,沉璧果断地摇摇头:“不会。” 她不想在季尧面前露出端倪,装着无知的样子看他。 一声叹息过后,大手翻开了面前的账本,声音落在她耳侧。 “我教你。” 清冷的嗓音响在耳侧,听着似乎没有往日那般低沉了。 看着眼前大大小小的数字,沉璧收回心思,专注起来。 季尧是个好老师,不过三言两语间,就把要领教给了她,她学东西也快,很多上一世没搞懂的事,被他几句话就解释的清清楚楚,顿时茅塞顿开。 很快,沉璧拿起毛笔在账本上写写画画,季尧也继续批起折子,偶尔回答一下她的问题。 夜色渐浓,二人坐在书案前,灯花爆了一个又一个。 书案上的折子堆成好几摞,季尧批了一个晚上,依旧没见少。 每年州府汇报,十一个州呈上来的折子不少,季尧经常得熬上许久,才能把这些处理完。 之前几日,他一直留在主院照顾沉璧,也没心情去管,几日下来积了这么多折子,如今处理起来,他也颇觉得头疼。 可是,季尧悄悄侧过头,看着身边人埋在账本里的小脑袋,忽然就觉得没有那么枯燥了。 月亮渐渐升到半空中,又再次落下。 季尧站起身,去桌边倒了杯茶,随手扯来一件披风,盖在已经睡着的小女人身上。 她手里的毛笔掉在了地上,脑袋枕着账本,小嘴微微张着,睡得正香。 季尧俯身拾起毛笔,看见她熟睡的脸庞,他站在原地,许久没动。 沉璧不喜欢看账本,乱七八糟的数字实在惹人头疼,相比之下,她宁愿去军营领兵上阵,来得更肆意痛快。 她捧着账本看了半宿,一个不注意就睡着了。 昏昏沉沉的时候,她感觉似乎有一只手,手指上带着粗糙的薄茧,轻轻摩挲过她的唇。 也不知道究竟是梦,还是真的。
第14章 阿战 自从接手了府里的事情,沉璧才知道姜妈妈有多么不容易。 大大小小的事情,衣食住行,府里上百张嘴,还有他们两尊大佛,各方都得面面俱到,不能有所疏漏。 账本上账目清楚明朗,没有任何疏漏,沉璧合上账本,心里默默感叹,姜妈妈实属不容易,季尧也是真有钱。 北境这块地方贫穷,种不出粮食来,却被他找出好几处金矿银矿,真是连老天爷都在帮着他。 理完账本之后,沉璧又去看望了姜妈妈。 姜妈妈年纪大了,生了这场病后,整个人看着憔悴不少,两鬓越发斑白。 她坐在榻上看着沉璧,十分欣慰地说道:“府里有夫人在,就算奴婢现在闭了眼,也能放心了。” 沉璧连忙道:“妈妈您别胡说,您身体好着呢,府里离不得您,我和大都督都盼着您赶快好起来。” 姜妈妈叹了口气:“夫人啊,奴婢心里都清楚,奴婢这身体是一年不如一年,越来越不中用了,奴婢只希望在闭眼前,能看到夫人和大都督和和睦睦、夫妻恩爱的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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