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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的人中，唯有玉郎弄不清事态，还想着继续往外闯，在被德君的人狠狠推搡几下后，才变得安静。 众人的注意全都落在这二人身上，无人发现太女的随行宫女悄然离开，飞奔向东宫给崔益报信。 时间缓缓流逝，被派出的两伙人做着相反的谋划，却抱着相同的目的，都是要打赢御花园中的偷情案。 皇帝得信赶来，顾及脸面，未在御花园中审问二人，而是移驾到邻近的德君宫中。 德君坐在皇帝下首，一脸得意地将纸条呈上，上面写了一首情诗，底部落有太女的名，一个‘敏’字。 皇帝认得太女的字，看似是人赃并获，但皇帝也不会完全听信一方之言，而是派人到玉郎房中搜查一番，连带拷问玉郎身边服侍的人。 至于东宫和太女的亲近随从，则因不想闹大，被暂时搁置。 此事是十一皇女的生父良君谋划，良君又跟玉郎在同一宫中，早就暗中收买了玉郎身边伺候的人，将物证和口供都准备齐全，只等着皇帝的人来发现了。 调查很快就得出结果，五皇女坐在父亲德君对面，父女二人对视一眼，目光中都是得意。 皇帝攥着玉郎绣给太女的寝衣，听着宫侍的告发，气得双目发红。 五皇女强压下嘴角的笑，佯装愤怒，举起手指对着太女，抖啊抖：“你怎能如此？那是母皇的侍君，姐姐为何要与他勾结！” 话音落下，皇帝将东西劈头盖脸砸到地上，觉得不解气，又亲自下来，用足力气在玉郎脸上连扇了四个巴掌。 瘦弱的玉郎被打得抽断力气，随着皇帝松开手，他朝右后方歪倒，发出沉闷的坠地声。 嘴角涌出的血呛进了气管里，他猛烈地咳嗽着，血液散成细小的微粒向四处飞溅。 有一女一男闯了进来，正好被这口喷到衣服上。 玉郎趴在地上，视线顺着鞋子往上移，在他心心念念的玉坠上顿了一下，随后快速飘向上方。 男子的下半张脸布满了血，元嘉志面露惊愕地回看着玉郎，舜阳郡主也被吓到，拉着嘉志的手往后退了几步。 玉郎察觉到自己的样子应该很是瘆人，他又看了一眼玉坠，然后弯下脖子垂着脸，将恐怖的面容藏起来。 五皇女不爽地赶人：“没规矩！谁准你们进来了，都回去！” 嘉志被喊回神，扑通跪到太女身边，为太女辩解：“玉郎君下是去见我的，与太女殿下无关，还请陛下明察！” 仍带稚气的女声与这里的氛围格格不入，太女终于变了神色，微蹙眉心，不知嘉志和舜阳为何会出现在此，她已差人回去找崔益。 太女手中掐着五皇女的罪证，只要在对方此番诬陷后再找机会让崔益爆出，将五皇女摆到对立面，然后说这一切都是五皇女的复仇，那么五皇女和德君这番诬陷的可信度就会降到底点，然而现在却被嘉志和舜阳的突然出现给打乱了计划。 嘉志照例陪舜阳郡主去赏花，在御花园中听刚才在场的宫侍议论此事，这才火急火燎地赶来帮忙证明，殊不知，事情并不似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太女按住嘉志的手，也终止了她的解释。 皇帝看着她们并排的身影，冷声问太女：“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儿臣无话可说。”太女淡淡答道：“母皇不信我，就算我喊一万遍冤，也只会被当做阴险的狡辩。” 皇帝的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胸口的火气好似被戳了个洞，被太女的话兜头浇灭一半。 人上了年纪总爱回想过去，皇帝将太女幼时到如今的事都回想了个遍，这个大女儿向来是懂事知礼的，着实不像会跟玉郎勾搭的人。 察觉母亲的态度似要发生变化，五皇女急着将发展拽回自己期待的方向。 “第一次发现大姐这么爱装可怜，人赃并获，你就只能使这种苍白无力的话术做狡辩吗。” 舜阳郡主激动地喊叫：“母亲说得就是真的！” 五皇女怒目瞪着插嘴的舜阳郡主，她高大的身体配上阴狠的眼神，极具压迫感，但舜阳也不甘示弱，恶狠狠地回瞪着五皇女。 玉郎的眸子又瞄到嘉志腰间，玉坠随着嘉志的动作摇晃，玉石相撞，清脆的声响在满屋嘶吼争吵中显得格格不入。 一声又一声，好似在奏唱奇怪的乐曲。 玉郎自嘲地笑了，只是笑得太浅，根本没有喜悦的意味。 自己只是想安稳度日，为何五皇女要针对他？ 这皇城是不是血凝成的？怎么到今天，自己才像是真正看清了皇宫的砖砖瓦瓦。 玉郎用力咳了两下，像是要将五脏六腑全都吐出，他双手撑住地面，艰难地站起身，疯疯癫癫地朝五皇女跑去，要对嘉志提前报玉雕之恩。 宫女们反应快速，立刻将人按到在地。 玉郎声嘶力竭地哭喊：“殿下好狠的心，为何要欺骗玉儿！” 五皇女直觉不妙，果然就听玉郎接着说：“殿下是不是从来没想过救玉儿出皇宫？做不到的事情又为何要许诺，玉儿将一切都给了您，您却要借着害太女的功夫将我也灭口，当初的山盟海誓又算什么？从母亲到女儿，曾家人真是薄情，可怜我自己被骗成了傻子，哪怕被陛下打也未说出你的事情，如今我不愿再隐瞒，您若是对我还有一丝的情意，就将一切说出，我们求陛下成全可好？” 五皇女指着玉郎，这回是真的被气到手指发抖，“你个贱人！竟敢污蔑我！母皇明鉴，孩儿怎会跟这贱人私通，就他这般的货色，放到我眼前，我都嫌恶心。” 话一说出，屋内瞬间寂静。 皇帝的脸黑如锅底，五皇女急于辩解，将玉郎一通贬低，却忘记了近来玉郎盛宠，刚才说出的话岂不是将皇帝一起骂了。 玉郎笑了一声，视线与五皇女交错：“敢做不敢当，殿下算什么女人？当初被我勾引时怎么不说我是个贱人？求我把孩子打掉时怎么不说我恶心？” 听到孩子二字，再联想到玉郎过去曾掉胎一事，德君被吓得心都悬了起来，袖子下的手紧张地勾住。 他瞄了眼皇帝的脸色，果然比他的还要难看。 五皇女曾闹出过荒淫好色的丑事，有数桩前例，再跟不喜享受的太女作对比，旁观者心中信任的天平会偏向谁已然明显。 气氛诡异地沉静，皇帝沉沉地看着五皇女，漆黑的眸子瞧不出情绪，却更让人害怕。 “母皇，您要信我啊，这贱人跟太女是一伙的，她们故意污蔑我。” 太女平淡地打量了玉郎一眼，转向五皇女时情绪丰富起来，冷哼道：“五妹讲起话来真是不讲理，若说污蔑，你才是让我大开眼界。苏牧书即将返京，告状的折子已经先一步送到，一个月的行程中竟能收贿九十万两银，光是数钱，就要忙得日夜不休了吧，其中有多少会进到赵尚书府？还请五妹帮忙解惑。” 五皇女愣住，有十一皇女的前车之鉴，她已经嘱咐苏牧书，此行切记万事小心，不该做的事儿半点都不能沾，可谁成想对方不仅做了，还弄出了九十万两的数目。 五皇女眼前一黑，耳边又传来玉郎的喋喋不休，她急着让对方闭嘴，以便让自己跟皇帝好好解释。 于是学起母皇的作风，亲自动手将玉郎一脚踹翻，脑袋里混乱成了浆糊，五皇女只知道让玉郎再不能乱说，不假思索地将脚踩在玉郎的腹部。 玉郎痛得冒出冷汗，唇部被牙齿咬成了青白色，显得不断冒出的血越发瘆人。 一股一股的血流从玉郎口中喷出，嘉志捏着拳头，手微微抬起，但被身旁的舜阳无意压住，无法挪动。 直到最后时刻，玉郎都没有再看嘉志一眼，漂亮的脸蛋埋得只露出个头顶，血直直地从嘴角坠落，砸在地上，积成了血洼。 像是春雨落进湖泊，泛起圈圈涟漪，短暂的动，随后是漫长的静。 人人屏住气息，宫内鸦雀无声，死亡般的寂静跟死亡一起持续着。 直到皇帝忍无可忍，平生第一回 扇了五皇女的的脸，随后一甩袖子愤怒离开，急着去看是否真有苏牧书收贿一事。 没有皇帝发话，谁敢接着去抓太女或是五皇女，偷情之事只能不了了之，除了死掉的玉郎，旁的看似并没有变化，皇宫依旧如常运转。 崔益使了些手段，让玉郎的宫侍再次翻供咬上五皇女，太女又接着常去煎药给皇帝，五皇女被传召的次数少得几乎变成零。 因为这份特别的偏袒，导致传出去的是五皇女跟玉郎的谣言，而非有关太女的最初版本。 毕竟陛下最不疼的人就是太女了，要是太女犯错，绝不会没头没尾地结束。 齐采也收到太女的消息，对五皇女和赵琪一派大力打压，奏折如雪片般在皇帝桌上堆成了小山。 皇帝没有手软，先拿苏牧书开刀。 苏牧书坐车回京，进了城门就被牵着马直接送到牢中审讯。 刚出发后的一段时间内，苏牧书还是听从五皇女的命令，一直兢兢业业、全力赈灾，对送上门的金银财宝分毫未收。 见灾情得到缓解，苏牧书起不到大作用了，也减轻了防范。 元怀悯和太女凑一起，又从京中产业中抽调了一部分钱，凑足九十万两现银，差人伪装成富商用巨额钱财去诱惑苏牧书。 苏牧书也是大家族出身，瞧不上小钱。 但眼下，只需动用一点权力，就能收到如此巨额的银两，就连她也很难不心动。 各色美人作陪，美酒佳肴被送入口中，苏牧书不禁有些飘飘然。 满足一个商户想要攀上五皇女，顺带给女儿捐官的心愿，对她而言简直是轻而易举。 苏牧书没抵住诱惑，真就这么做了，将自己的腰包填得满满当当，也没有上报给五皇女或是赵琪。 五皇女气得险些跑去牢中揍苏牧书，这怎能不恨，对方为了九十万两毁了她在母皇心中的地位。 元怀悯的情报网收到的消息不止是关于五皇女的，其余皇女的那点肮脏事儿也都被挖了个底朝天，多是关于钱权色三方，围绕此去查，顺藤摸瓜，有了一个头儿就能牵出命脉所在。 五皇女是最受宠的，从没为银钱发愁过，看多少钱都不过是个数字，想要的话，跟母皇要就是了，过去，皇帝哪怕掏空半个内库，也会满足自己的宝贝五女儿。 但别的皇女可就没这样的待遇了，要想养活手底下一大帮人，还有那些跟随的党羽大臣，处处都少不了银钱的身影。 正规得来的不够，那就只能从歪门邪道上想办法，势力越大的皇女们，所需的消耗就越多。 京中四位皇女风头盛，五皇女有皇帝兜底，太女有广安侯府倾力支持，九皇女有万贵君和岳家的帮衬。 而四皇女呢，母亲的疼爱拼不过五皇女，父君不如万贵君，外家不如广安侯府，好在岳家工部尚书是个能捞钱的，这些年帮她弄来不少额外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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