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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走就是两小时，回来后白兮凝靠在躺椅上，小黑狗在她怀里团成一团，两小只都睡熟了。 褚宸修眼中的戾气尽数消散，周身气息也变得柔和起来。 他放轻脚步走到井边，仔仔细细洗了手，用毛巾擦干，又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才朝白兮凝走去。 褚宸修将小黑狗放到地上，将白兮凝打横抱，准备送她回屋睡。 白兮凝半梦半醒间喊了一声，“阿修？” “嗯。”褚宸修放柔声音，“夜深了，外面露水重，我抱你回去。” 白兮凝闻言，往他怀里又钻了钻，睡得更沉了。 另一边，宋二狗也回到家中。 唐棠听到脚步声，厌恶跟恐惧跟洪水决堤般冲了出来，心中满是不耐。 可与此同时，想到宋二狗有时候心情好，也会带些吃的给她，还是深吸一口气，转过身。 话还没出口，就在看到宋二狗那鼻青脸肿的模样时戛然而止。 而他手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唐棠撇了撇嘴，背过身去，想继续睡。 肩上却突然传来一股大力，差点把她推到墙上去。 唐棠忍无可忍，怒瞪宋二狗，“你又发什么疯？” “你今天是不是去找白兮凝了？”宋二狗一开口，牵扯到脸上的伤，疼得他龇牙咧嘴。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唐棠眉头微蹙，慢慢坐直身体。 “你是我媳妇，这事跟我没关系，跟谁有关系？”宋二狗咬牙切齿，“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你嫁给了我，就不是知青了，以后老老实实在家呆着，顺顺利利把孩子生下来，安安分分过日子，别总想着那些有的没的。” 唐棠脸瞬间拉了下来，“那你倒是有本事让我过好日子啊！” 自从跟宋二狗一起过日子，别说饱饭了，连饭都吃不起，她不去想办法，早就饿死了！ 宋二狗自知理亏，顿时哑火了。 可想到褚宸修那冰冷的目光和威胁的话语，他硬着头皮道，“行了，我会想办法不叫你饿肚子，以后也不出去鬼混了，你别再往白兮凝面前凑，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宋二狗第三条腿已经彻底废了，可不想另外两条腿也被褚宸修打断。 那小子，是真的狠啊！ 唐棠最受不了的就是被人拿来跟白兮凝比较，尤其那结论是自己连白兮凝一份头发丝儿都比不了，她眼睛几乎喷火，“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宋二狗嗤笑，“咱俩怎么成的，怕是没人比你更清楚了。” “我要是你，以后看到白兮凝都绕路走，哪儿还有胆子算计她？” 关键是唐棠自己作死，褚宸修不打女人，就来打他！ 还放话说以后唐棠纠缠白兮凝一次，就揍他一次！ 宋二狗人都要疯了！ 两人吵着吵着，又动起手来。 宋二狗家隔壁，王婶子硬生生被吵醒了，她睡不着，就用胳膊肘捅了捅她男人，“哎，你说那唐棠是不是脑子有病？” “嗯？”男人打了个呵欠，困得睁不开眼。 “白知青那条件确实万里挑一，人长得漂亮，医术高超，家里条件也比咱们庄稼汉好不知道多少倍。” “可这投胎本来就是个技术活儿，没投好是自己倒霉，可好不容易遇到个贵人，不上赶着抱大腿倒也罢了，她怎么还傻不拉几地搞陷害那套？” “我要是唐棠，肯定逢人就夸白知青，把白知青哄得高高兴兴的，再跟她学点本事，不提进镇医院，考个药师资格证分配到其他村当个赤脚大夫也行啊，到时候常来往，还愁过不好日子？” “她倒好，先是明里暗里说白知青坏话，还想算计白知青跟宋二狗。” “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给坑了，硬生生把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 “唐棠也不想想这世上过得比她好的人多了去了，难不成还能一个个的全部踩到脚下？” “我看啊，她这种见不得别人好的，就算投个好胎，都能被她作践没了。” 男人含糊应了一声，实在没心思应付自家八卦的婆娘，“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赶紧睡，明天还要上工呢。” 王婶子想想也是，强迫自己不去听隔壁的动静，很快就睡熟了。 几天后，褚宸修再次去镇上，这次回来的时候不仅骑着自行车，后座还绑着一个包裹，是别人寄给白兮凝的。 庆丰村除了村长家有辆自行车，其他人出行要么徒步，要么坐拖拉机。 如今褚宸修也弄了辆，可不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只是他总板着一张脸，从前一直独来独往的，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村里人只敢羡慕一下这小子运道好，没几个人敢上门借自行车。 而这也是白兮凝的目的。 褚宸修家，白兮凝拆开包裹，里面放着两套初高中课本。 她看完信，才知道下放的农场里有个叔叔从前是教育局的，他收到风声，说上面在着手恢复高考的事，便动用人脉找了一套课本，让她先准备着。 只是不确定什么时候正式宣布这个决策，让白兮凝先不要声张。 这两套书一套是全新的，另一套知识点都很完备，真的很用心了。 白兮凝特别感动，她从前无聊时旁听过私塾，学过诗词歌赋什么的，后来从幼儿园到大学的课程都有涉猎，因此课本上的知识点她瞧着熟悉又陌生，多看几遍就能记住，不用从拼音开始学。 褚宸修看白兮凝这表情，就明白她肯定是想考大学的，便道，“你安心复习，学费和生活费不用担心，有我呢。” 尽管知道白兮凝考上大学，两人很可能分道扬镳，他却更不愿叫白兮凝留下遗憾。 喜欢一个人就应该为对方考虑，而不是打着为对方好的旗号折断她的羽翼，强行将她扣在身边。 白兮凝歪了歪头，“阿修，我打算学医，目标是京医大，你打算去哪个大学？” 褚宸修愣住，“我？” “对呀。”白兮凝点头，语气那叫一个理所当然，“你又不笨，还懂那么多东西，拖拉机都能用三辆报废的拼一辆出来，区区高考，还能难住你？” 褚宸修有些心动，却又犹豫了，“可是上学不仅没法赚钱，还要花钱——” “现在考大学国家应该会有补贴吧，而且你要是选机械专业，表现优秀，读书期间照样能搞研究，说不定还能申请专利，赚到更多钱呢！”白兮凝想了想，答道，“就算这两条路都走不通，不是还有我？” “我之前卖人参不是还剩几百，这几个月给人看病也攒了不少钱和粮票，肯定够咱们大学期间的花销。”白兮凝盘算了一下，道。 褚宸修张了张嘴，话还没出口，就被她打断了，“不许说花我钱不好这种话，你帮了我这么多我都没说什么，真想跟我见外，我现在就搬回知青院，不管你给我送什么我都不收了！” 褚宸修看着她奶凶奶凶的模样，无奈的同时又有些好笑。 “那咱们说好了，从今天开始一起抽空学习，争取一遍过！”白兮凝一锤定音，斗志盎然。 “好。”褚宸修盘算了一下自己的积蓄，心里还有些虚，可想到白兮凝说的专利，又燃起几分希望。 白兮凝行动力很强，说学习就学习，立刻收拾好桌子，找出纸笔，然后把初中的课本拿出来，就开始看。 她现在特别庆幸自己住在褚宸修家，要还住在知青院，想偷偷学习简直难于登天。 不过一个屋檐下住着，复习这种事能瞒着别人，却瞒不过蒋老爷子和秦老太太。 两人是下放到庆丰村的，因为成分不好跟村里其他人没什么来往，再加上都是大学教授，他们得知这个消息，不仅不会告诉别人，还会为白兮凝跟褚宸修高兴，更是让他们有什么不懂的来问，哪怕这么多年都没碰书本，可学过的知识还大多刻在骨子里，稍微想想，就能记起来了。 于是，白兮凝跟褚宸修就开始了白天上工，下午回来学习的生活。 为了节省煤油灯，吃完晚饭，两人就在白兮凝屋里那张大桌子上学习。 秦老太太心疼他们学习辛苦，有时候会送些水果，或者面条馄饨之类的，让他们垫垫肚子。 白兮凝越发觉得如今日子充实又充满盼头，每天都活力十足。 她这情绪也感染了不少人，但凡她出现，大家伙脸上也都带着笑。 这天，白兮凝做题做累了，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 她微微歪头，就见褚宸修目光专注记笔记，认真的模样格外有魅力。 白兮凝将下巴搁到他胳膊上，盯着他那遒劲有力、朴茂工整的字体，笑盈盈道，“褚同学，你的字真好看。” 褚宸修手一抖，笔在纸上划出一条长长的痕迹。 他微微偏头，就见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看着自己，脸上写满了崇拜。 “褚同学，我夸你呢，怎么不给个反应？”白兮凝用指尖戳了戳褚宸修骤然紧绷的肌肉，调侃道。 褚宸修却有些晃神。 父亲去世前，褚家那群吸血蚂蟥别的能苛待他，唯独读书不行。 一方面是忌惮他父亲，另一方面就是庆丰村的村长是个明事理的，很重视九年义务教育，因此才叫他磕磕绊绊念叨了初三。 可那时候他寡言少语，独来独往，别说同学，就连老师都怵他。 因此其他人或成群结队或三三两两一起玩的时候，他总是形单影只。 从来没有人用这样的语气喊过他“褚同学”。 而今从白兮凝口中听到这三个字，仿佛曾经的遗憾都得到了弥补。 褚宸修觉得白兮凝就像是医术温暖而明亮的光，不仅照亮温暖了他的现在，甚至连回忆都因为她的到来不再是黑灰色的，也逐渐有了色彩。 “你的字也挺好看的。”褚宸修面色柔和了许多，轻轻摸了摸白兮凝的头发。 白兮凝粲然一笑，两人聊了几句，略微放松过后，便继续学习起来。 又过了几日，褚宸修拿着一叠图纸出去，说是想找人看看。 白兮凝做了一上午题，有些累，便出来陪小黑狗玩。 不知道第多少次叼着球回来，小黑狗突然抬起头，目光警惕地看向门口，尾巴也不摇了。 白兮凝便知道有人即将到访。 她揉了揉小黑狗的脑袋，按了一下兜里装着的匕首，又看了一眼藏在院门后面的铁棍，安心了许多。 片刻后，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妇女出现在门口，她身上穿的衣服虽然破旧，但洗得特别干净，说话也轻声细语的，“你好，请问这里是褚宸修家吗？” 白兮凝眉梢微挑，摸了摸小黑狗的脑袋，点点头，道，“对。” 中年妇女闻言，松了一口气，她先是打量了一下屋子，见里面布置得还不错，紧绷的身体才微微放松，然后笑道，“你就是白大夫吧，我是褚宸修的妈妈，周淑玉，找他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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