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春不会跟着君扶去谢回昉房里,她通常都是在外面守着,平常都是她一个人守着,今日居然有个人陪她。 还是上次的那个人,四殿下身边的劲风,他没有说什么话,只是默默站在她身边看着檐外的雪,片刻之后,往她手里塞了一个汤婆子。 含春知道小姐不开心,也知道小姐很讨厌四殿下,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她就是觉得那个人只要站在她身侧,她整个人都抑制不住地开心雀跃起来。 可是劲风是四殿下的人,小姐讨厌四殿下,这个人,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沾染。 “没有。”君扶伸手摸摸含春的脸,她忽然想起自己前世给含春指的那门亲事,她都不确定两个人是不是互相喜欢的,她那个时候没有太多时间去研究这些了,只知道陈青是个好人,可堪托付。 之后他们的夫妻生活如何,君扶看不到了,世间人人称颂夫妻相敬如宾,可君扶曾狠狠鄙夷过这个词,若是相敬如宾,那还做什么夫妻呢? 人难道不是因为恩爱,才会做夫妻的吗? 她看着含春,认真地问:“你这一辈子,想嫁一个什么样的人?” 含春愣了愣,忙道:“我要一直陪着小姐的!” “自然是要陪着我呀。”君扶弯眸,“这件事和你嫁人又不会冲突。” 听了这话,含春才认真地想了一想,她道:“奴婢想嫁一个会疼我的人。” 君扶顺着她的话想,如若成亲,谢回昉一定会对她好的,他本就是君子,甚至连纳妾都不会,关于这一点,君扶还是能够肯定的。 如此说来,谢回昉也是疼她的。 “这岂不是很容易吗?”君扶道,“找一个对你好的还不容易?” 她同样肯定,陈青定然也会对含春很好,她看中的人不会错。 含春却摇了摇头,“很难的,小姐,一个男人疼惜爱护你,你自己是会感受到的,那和别的都不一样,你只要有过那种感觉,就立马知道了!” 君扶愣了愣,“一定会知道的吗?” “是!一定会知道的,顷刻之间就会知道的。”含春道。 君扶哑然,可她到现在都还不确定,她和谢回昉在一起这么久了,到现在都不确定...... 她失神了一阵,许是恍惚太久了,含春一连唤了她好几声。 君扶看着含春,笑问:“含春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你莫不是拿自己看的话本子诓我?” 含春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因为她已经有了,她已经有那种感觉了。 可她不能告诉小姐,她喜欢了四殿下身边的人。 · 丞相府最近都在忙着准备君荷的婚事,因为谢回昉的事,最近父亲和母亲对君扶都很冷淡,鲜少寻她说话,君扶也不会主动去惹他们心烦。 她悄然回了自己的院子,听着外面的下人们热热闹闹地商量最近君荷都添置了些什么嫁妆,议论丞相府即将要出一个太子妃了。 只要君荷这一生不行差踏错,她便会是皇后无疑,就连君胥也给君荷添了许多东西。 上次争吵过后,君胥似乎觉得自己这个妹妹着实无可救药,便再也没来主动找过她。 君扶好像被整个丞相府遗忘了一般。 这是她自己选择的,是她要为了谢回昉与君家决裂,是她做出了偏激之事,可是谁来告诉她,为什么现在她心里空落落的? 单容瑾监国以后,以他的手段很快掌权,君家欢天喜地准备着君荷的出嫁。 君扶照旧每日都去看谢回昉,她将之前那次对话假装忘了,两人自然都没再提起。 谢家后生不少,但中用的没有几个,谢回昉从中找出了一个堪用的,每日都会亲自教他盘账做生意,每当此时,她便一个人安安静静在某处坐着,或者直接回去。 她每一日都会让大夫为她看诊,君扶自己也不确定她还会不会得病了,只能尽量控制自己不去想那么多,尽力过好自己的每一日就是了。 直至来年开春的时候,距离单容瑾迎娶太子妃不足半月时,君荷突然出了事。 听说是私会情郎,被抓住的时候两人身上□□,证据确凿,君家大乱阵脚。 君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起初还觉得惊讶,心想君荷怎么可能会放着太子妃的位置不要,去私会个别的什么男人。 但转瞬她又想到那日单容瑾对她说的话,他说他不会娶君荷,到时候一切自有解法。 原来这就是他的解法,毁了君荷的名声,这婚自然也成不了了。 此事关乎重大,君家极力按下此事,一点都没有传扬出去,只是这婚事自然是办不成了。 隆景帝病重,情绪一直十分暴躁,这事自然也不能闹到御前去,万一天子震怒就成了灭顶之灾。 君家的人一个两个的,便只能都来找君扶,像是才想起有她这么个人似的。 不过君扶早就出府去了,她就料到这事最后一定会落到自己头上,这会儿只是在出行的马车上听着青松的禀报。 “君胥来了没有?”君扶道。 青松:“没有。公子已经很久未曾在相府露面了,上次来也只是给那边添了几份嫁妆,连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君扶轻声笑了笑。 看来这回她这个哥哥是真的跟她置气了,气到现在。 从丞相府离开之后,君扶便让马车赶往东宫。 她第一次来东宫的时候,便是前世作为太子妃嫁过来的时候,那时她心中一片灰暗,什么都没有闲心去看。 这次她的心境多少有些不同,便不免多打量了几眼。 她在殿宇中轻而易举找到了自己的长华殿,她站在单容瑾的承礼殿前,又轻而易举望见单容瑾赐给怜枝的宝羽殿,前世那一幕幕好似就在眼前,却又好像过了很久很久。 君扶释然一笑,正准备去往承礼殿中,却在殿外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含春看见了,轻微地一顿。 “是你。”君扶脚下快了两步,在反应过来之前咽下自己的脱口而出,这是福闰啊,前世跟在单容瑾身边的那个小黄门,可眼下他的穿着不是小黄门的模样,倒像是个侍卫。 果真是人靠衣装,前世君扶因着单容瑾的缘故,看见这个福闰就觉得烦,可今日仔细一瞧却发现这人长得很是英朗。 “小姐认得我?”劲风有些奇怪,他记得自己好像不曾在君扶面前露过面。 “你叫什么名字?”君扶道。 既然当初黄门的身份是假的,那说不定那个名字也是假的。 “劲风。”他如实答了。 君扶觉得有些耳熟,半晌她转头看向含春,含春早已面红如血地低下头。 她想起来了,这不是昆山秋狩时,雨中送含春回来的那个小厮吗?原来是单容瑾身边的人! 看见含春的反应,怕是已经芳心暗许了,君扶由此联想到那日含春跟她说的那些话,她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含春明白那些,她心里早就有人了。 君扶道:“太子殿下呢?我有事寻他。” 劲风面不改色,“殿下正在处理公务,不可打扰,望小姐见谅。” 身为太子,他自然是日理万机。这一点君扶没有丝毫的怀疑,便道:“那我先去客室等着。” 东宫她很熟悉,知道客室在什么地方,正要迈开步子,劲风却又向前一步将她拦住了。 “小姐先回去罢,殿下今日不见客。”劲风道。 君扶蹙了下眉,她迟疑地看了劲风一眼,思来想去没有在此事上强求,只是在她正准备转身离开时,突然听见承礼殿内发出一声巨响,好似的什么倒塌的声音。 然而饶是如此,劲风也牢牢拦在她身前。 “里面出事了,你听不见吗?”君扶道,“这样你也不让我进去,是不是里面有什么是我看不得的?” 两人的距离如此之近,虽然劲风依旧面不改色,可君扶还是从他眼中捕捉到一丝迟疑。 他似乎是想让君扶进去的,可单容瑾不让他放她进来? 不会是因为怜枝的事罢?那个怜枝现在就在里面吗?也对,单容瑾也是重生的,这人他说不定早就找到了。 君扶道:“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没有拦我的必要。” 劲风闻言一愣,已经知道了? 见他愣住,君扶便毫不犹豫推开殿门一越而入,大步往里面走去。 她并不打算撞破单容瑾的好事,所以没有往里面走,只在隔着一道纱帘的外面停住了脚步,正想开口说话,却听到一丝痛苦的沉吟。 君扶恍惚了一瞬,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很快又是一道沉吟,十分压抑克制,可君扶还是轻而易举听出——那是单容瑾的声音。 她愣了愣,半晌才辨请里面好像只有一个人的声音,单容瑾似乎在极力忍受着什么,听上去痛苦非常。 “你怎么了?”君扶掀开纱帘想一探究竟,可她刚往里走了两步,就被里面的情状吓了一跳。 四处都是血迹,干涸的、新鲜的,像是什么人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忍受不了抓出来的,凌乱又骇人,单容瑾缩在床脚,面色惨白无血色,他的十指全然被自己弄破了,像是无意识又混乱地死死扒着床沿。 这是怎么一回事?君扶僵在原地。 单容瑾......也病了吗?
第61章 从前世至今, 哪怕是君扶初见单容瑾的那个雨夜,她都没有见单容瑾这么狼狈过。 “你怎么了?”君扶惊讶地走近了两步,可很快脚边就落下一个枕头, 是单容瑾朝她丢过来的。 “别过来。”他的声音十分嘶哑,君扶几乎辨不清这三个字了。 片刻之后,君扶突然觉得单容瑾这样子根本不像是生病了, 他双目猩红,额间还布着细密的汗, 再加上这房中四处的血痕,倒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之前君扶确实是很讨厌单容瑾的,巴不得看到他的种种不好, 她恨极了他。 可是在单容瑾答应救谢回昉之后,她已经没有那么讨厌单容瑾了,其实说白了他们只是一对怨侣而已,她不喜欢单容瑾, 单容瑾也不喜欢她,好聚好散便罢了。 君扶看着单容瑾快要干裂的嘴唇,忍不住倒了杯水送了过去。 “你很难受吗?”君扶轻声问。 单容瑾抬手过来,他似乎是想一把打掉君扶手里的杯子,可抬眸看清来人是谁后又瞳孔骤缩, 收回手去把自己藏了起来。 “不必管我。”单容瑾抿唇道,“这里是污秽之地,你还是快走。” 君扶欲言又止, 最终还是没再强求, 她把水放在单容瑾手边的凳子上, 最后看了单容瑾一眼便转身离去了。 走出承礼殿后,君扶问劲风道:“太子殿下这样多久了?” 劲风如实回答:“今年夏日里便时有发作, 向来平稳,可到腊月十四那日后便突然严重了起来,再也不曾停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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