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觉得脖颈处的力道松了两分,急促呼吸着缓解胸腹疼痛,却又听到静慈师叔所言,如音也不由面色大变:“是不是认错人了?杨施主明明是盘州乐平县的乔家夫人,怎么会是这位施主的夫人?” 若说之前程行彧只是怒气填胸想问出云岫去往哪里,但此刻闻言是真的生出杀人之心,“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她与我的婚书乃当今天子亲手刻书,怎么可能另嫁他人!” 天子亲写的婚书?在场之人倒吸一口凉气,此人青山寺惹不得呐。 如音小师太又被掐得眼前一片模糊,差点失去意识。 静慈师太一巴掌抽到程行彧脸上,声音响亮,立马就起了红印。 趁他失神之际,汪大海也上手赶紧把人拉开,劝解着:“公子,且听她如何说。” “晏之。”静慈师太想触摸他红肿的脸,却被程行彧侧头避开。 他凶狠地看向如音:“她是我的妻子,也只会是我的妻子,把你知道的说出来,若有隐瞒,我必荡平青山寺!”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如音身上,眼见事情越来越乱,她紧忙解释道:“我只知道您找的那位施主名叫杨云绣,是五年前到寺中避雨的路人,当年暴雨他们曾在寺中住过一个月,我记得她是因为青山寺的素斋方子是她给的,她夫郎也是当时主持破格让其留宿的唯一男施主。” 提及素食方子,静空师太似乎想起来了,见男人脸色越来越黑她急忙开口反驳道:“不对,当时留宿寺中的那人也是女子,那位男施主其实是女扮男装,所以主持才让他留下的。” 如音小师太摇摇头不敢确定,那段时间她被派去云水县帮忙救济妇人孩童,常常不在寺中,可对杨施主和乔施主却印象深刻,“但我记得他们驾骡车送我回寺的时候,那位男施主个高强壮还力气大,骡车陷入烂泥里也是他推出来的。” 静空师太明白如音的意思,一般的女子确实没有力气能把骡车从泥潭里推出来,但她仔细回忆后,却斩钉截铁地说道:“确实是两位女子,其中一人怀有身孕,另外还有一个病重的男娃,她们要去盘州乐平,在青山寺住了一个月后才离开的。” 程行彧听到她的话双腿差点一软,全靠汪大海扶着才没有倒地,心却越收越紧,充斥着喜与怨,忧与怕,颤声问道:“是谁怀有身孕?” 是不是岫岫?她怀了他们的孩子?他当爹了! “贫尼记不清了,但能肯定的是两人都是女子。”青山寺不许男客留宿,便是主持破格也不行,所以她才想起这一茬。 眼前的男施主心神已乱,静空师太大概猜到些许内情,只怕是如音好心办了坏事,“如音,你把女施主送去哪里了?” “杨施主是在昨夜寺门关闭后,从密道离开的,我把她送到白涧快马镖局就回来了,不知道她还是否还要回盘州乐平。”她是真的没想到杨施主的身份会是假的,长叹一声后对程行彧说道:“这位施主,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杨施主是我送走的,施主要怪罪尽管冲我来,不要牵连寺中无辜之人。” 一片寂静,无人言语。 程行彧沉默半晌,喑哑话语从他喉间低低溢出:“海叔,我们走。” 静慈师太眼角嫣红:“晏之!” 程行彧脚步顿住,片刻后还是回身朝她告辞:“师太,保重。” 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青山寺。
第26章 云府 兴高采烈而来, 忧心忡忡而归。 汪大海心里百般滋味不敢言说,看着程行彧孤寂的背影更是唉声叹气。 他们赶到白涧快马镖局时,早已过了出镖时辰,云岫究竟去了哪儿, 问也问不出, 查也查不到,一行人只能回到驿站重新筹划。 天气不好, 雷雨阵阵, 时晴又时阴。 岫岫,会被雨淋到吗? “暗查快马镖局, 把我们的人安插进去, 暂时按兵不动。” 为什么偏偏是从快马镖局离开? “滴答”一滴雨落在程行彧脸上,他用指腹擦去, 收起心底万千愁绪,目光呆呆地看着雨帘落下,心已谋定:“海叔, 我们启程去盘州乐平。” 赘婿而已, 怎知他当不得! 云岫随快马镖局出了青州后就换马奔赴锦州。 日夜兼程, 哪怕腿根处软肉被磨红, 也不敢在路上过多停留,就怕程行彧闻着味儿追过来。 八月末她终于风尘仆仆地来到锦州,此时距离她预计归来时间已晚了半月。 虽然没赶上中秋宴, 但是能平安到达锦州兰溪已心满意足。 缙宁山在兰溪县以东,那里是一片小矮山,最高的那座山只用步行三个时辰便能登顶。山顶建有缙沅书院, 是锦州享有盛誉的一家书院,也是南越招收女学生的五家书院之一。 但她已好几日没曾好好休息, 便不急着上山,一路问人总算找到了他们在兰溪的宅子。 蓝花楹树下,白墙灰瓦的青砖小院,待明年三月开花,紫色花瓣纷飞下,又是一副诗情画意景。 仰头看见小院门楣上方悬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牌匾,上面写有大大的“云府”两个鎏金大字,云岫轻叹一声,说了写乔府写乔府,乔长青又擅自更改。 但她身心疲惫,也懒得再纠结。现在只想回家好好睡一觉,牵着马就上前拉住狮头铜铸门环叩响大门。 “来了来了。” 一道浑厚的女声传来,却令云岫眉头轻蹙,这声音她没听过,很陌生。但转头一想,只有乔长青一人要带安安和阿圆两个孩子,恐怕分身乏术,如此一来便是多请一个婶子帮忙,也是可能的。 就是不知道她的大团子阿圆在不在家,思及儿子,云岫脸上满是暖洋洋的笑意。 “嘎吱”一声,门从内被拉开。 身着水蓝色罗裙的妇人探出半个身子,眼中起初浮现出陌生与狐疑,而后又脸色微变,紧盯着来人细看,心里咯噔一下,尤为不肯定:“姑娘?” 真的太像了,但她还没说出后半句话,就听人说道:“婶子,我都有两个孩子了还叫什么姑娘,乔长青呢?” 许灵秋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又不得不咽回去,眼下情况还没弄清楚,她稳住心神又问道:“夫人找谁?” 云岫以为这是乔长青新招的人手,不认识她也是正常的,于是仔细说着:“找这家的主人乔长青,他不在家吗?我是他夫人,今日才从外府回来,您之前没见过我也是正常的,他去哪里了?” 刚搬来的隔壁人家好像就是姓乔?原来是找错门了,许灵秋告诉她:“这里是云府,不姓乔,夫人要找的乔家应该是隔壁院子。” 云岫面上一阵窘意,真是尴尬,连自家家门都能找错? 但这里确实也是兰溪县沐春巷蓝花楹树下第二十二号宅院啊,她特地往后退下石阶,看清墙上挂着门牌号,指着那处疑声说:“可是我家就是二十二号啊,您看这里挂着门牌呢。” 许灵秋看她指着云府墙上的门牌,抿嘴失笑后婉婉而言:“这里是二十一号,你找的二十二号在隔壁。”青葱手指轻轻一指,“诺,那处挂着二十三号牌子的就是你家。” 云岫一脸懵,这门牌号她怎么弄不明白了,二十二就挂二十二,挂什么二十三呐。 正纠结时,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叫唤声:“岫岫!” 云岫回眸一看,来人竟是乔长青,这下好了,跟着他就能找到家了。 乔长青来到她身边,牵过马绳子,拉着她上下打量完才说:“你可算回来了,没出什么事吧?走,回去烧水洗澡,看你这一身脏兮兮的样子。” 身上确实黏糊糊的,有汗渍,还有尘土,她也想洗个澡再睡觉。于是云岫看向门后妇人,歉意道:“婶子,是我认错了门,叨扰了。” 她说完就准备和乔长青回家,却被人叫住:“夫人,且慢。” 门后妇人打开大门,竟迈下石阶朝她而来。 “我瞧着夫人与我一位故人相似,敢问姑娘是哪里人?”面貌相仿,也叫岫岫,容不得许灵秋多想。 这种类似的问话乔长青与云岫早就习以为常了,两人神色不惊,乔长青更是怡然自若地代云岫回答:“婶子,我夫人是越州人,前几年也总有人来询问,都说她长的像某位贵人,但官府几番查验我们身份护贴,确实只是人有相似而已。” “是有几分相似,只不过年龄对不上,我那位故人若活到今年也该有四十来岁了,夫人刚一回眸,我瞧着神态真的太像了,才失言叫住您。”还没摸清底细,万不能惊动对方,她和蔼可亲地笑着:“看样子我们也是两隔壁,以后有事少不得要互相帮助,我姓许,你们叫我许婶子就成。” 云岫也客气道:“许婶,我家也是刚刚搬到兰溪没几月,以后还需您多照拂。” 乔长青附和:“大家都是邻里,以后来往的时候多着呢。我们刚搬来这里,待收拾好家中琐事再登门拜访,今日我夫人也刚刚归家,认错了门也着实不好意思,便不叨扰您了。” “是是是,你看我,只觉着像故人便想多瞧两眼,小夫人一身风尘,早些回家休息吧。” “多谢婶子,我们便先行告辞了。” 许婶子目送两人往隔壁院子而去,那颗突突直跳的心却一直没有平复下来。准备回家写密信,但脚步一顿,又犹豫起来。 小公子所寻之人她只看过一次画像,从没见过真人,若是找到人了那是皆大欢喜,可若是找错人了,那小公子又要经历一番低沉失意。 思来想去,她决定再观察一段时间,既然才搬来,那估摸着不会立即搬走,她有充足的时间能试出她的身份。 云岫路上免不得说起玩笑话:“偌大一个云府的牌子,我还以为是我家,没想到只是同姓。” 马儿跟在两人身侧嗒嗒作响,乔长青也无奈道:“你一直让我小心低调,怎敢打造那么大的牌匾,还毫不顾忌地用云姓?” 旁边就是他们家,也没几步路,乔长青手指一处小牌匾,仅挂在墙上,大小也只比成年男子手掌大两圈,刻有“乔府”二字。 又小又薄,就算是云霁也拿得动。 云岫免不得抚额失笑:“挺好。” 和乔长青回到自己家,看着收拾干净的两进小宅院,她顿时不想再动弹,正巧看见院中还摆放着一张摇摇椅,立马躺了上去。 透蓝花楹的枝叶,斑驳光影落在她脸上,也不觉得刺眼,晃着晃着真是舒服,她半眯着眼问:“安安和阿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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