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节,方士忽有些后悔嘴快,背脊上也浮出一丝汗来。 正心下难安,寻思着该怎么是好?才能糊弄过去时,却不想迎面传来一声怪笑,犹如催魂夺命的符咒,敲打在他心尖,吓得他差点没了魂。 “不过是换掉这一身毒血,道长这样吞吞吐吐做甚。” 谢玧一眼看穿他,黑眸里满是讥讽:“怕朕杀了你头?” “你放心,只要法子管用,朕不仅不会杀你,还能保你后半生荣华富贵…” 听到荣华富贵四个字,方士眼里冒光,可到底他也清楚,这疯子心狠手辣,他又知晓那样多秘密,只怕有钱没命花。 于是咬破嘴里的软肉,让自个冷静下来,才颤声说:“贫道能为陛下效命,自当全力以赴,陛下不必赏赐什么,贫道出身草野乡下,过惯了闲云野鹤的日子,只求陛下身子康健以后,允贫道出宫,贫道就心满意足了。” * 连着又是几日,谢玧依旧没上朝,朝野上下的猜忌,让群臣再也坐不住。 “简直是不像话,六日了,整整六日了,汪相就坐得住?能心安理得在此吃茶?” 一个花白胡子的大臣,吹胡子瞪眼,重重将手里的茶盏搁在桌上。 “林大学士您老也消消气,这大热天何必呢?气坏了您老身子,可不值当。” 一个文官在旁劝道:“您老也知晓,汪相前几日见陛下,却被皇后娘娘赶出来,一介妇人不过是仗着陛下宠爱,也敢如此嚣张跋扈,哎…” “骄奢淫.逸,亡国之像啊,可悲,可悲…” “那不管了,任由着新帝这样下去?”林大学士老脸涨得通红,气得就连呼吸也愈发急促。 一旁的随侍见此,赶忙为他老顺气。 那文官叹道:“这话怎么说?有句话叫做,皇帝不急太监急,咱们这些做臣子的,能如何?就不怕触了陛下逆鳞,怎么死也不知?” “难不成大学士忘了,陛下可是连先皇都下得了手,与其和一个疯子讲道理,倒不如省点力气…” “更何况新帝血脉不纯,这在当年宫闱秘辛里面,可是没人不知?没人不晓。” “叫一个不知名的野种,坐上这顶顶尊贵的位置,在坐的各位大人,真甘愿?” “眼下那野种只顾着和那妖后纵情声色,罔顾天下黎民百姓,咱们与其说破嘴皮子死谏,倒不如想想往后退路,这才是正事…” “退路?还有甚退路?”林大学士喘着气,好不容易呷了口茶,望着那文官意味深长地笑,猛然醒悟过来。 不由颤声道:“刘尚书的意思是…” “不错,便是林大学士想的那个意思。” 说着他把话题一转:“当年万贵妃身故,曾留下一子,虽是个痴儿,倒也品性纯良,名正言顺,天命所归。” “不知汪相意下如何?” 久不出声的汪竖,颌首道:“刘尚书说得极是,老夫没甚好说的。” 他慢悠悠搁下手里的茶盏,而后悲戚戚道:“新帝暴戾不仁,是不争的事实,得人心者得天下,与其辅佐这样一个疯子,眼睁睁看着大燕气数断尽,老臣看着眼里,痛心疾首啊…” “想当年新帝年幼时,长公主与他一向交好,如今呢?又怎样?” “不过是当着列祖列宗牌位,痛斥新帝凉薄,弑父杀君,便落到终生囚于古宁塔,了此残生。 “这样一个狼心狗肺,冷血无情的疯子,能指望他治国平天下?” 汪竖越说越激动,就差没捶胸顿足。 这话落,果不其然让在坐的各位文臣,脸上纷纷气煞难平,点头小声附和。 “汪相言之有理,那暴君有本事也把咱们都杀了,看他这个天下,能坐到几时?!” 人群里反对的声音,如潮水一般,让整个内阁一片哗然。 见此,方才还一脸悲戚戚的汪竖,手里捏着茶盏,低垂的眼睑下,眼里是一抹得逞的奸笑。 * 承德殿,凌楚楚如往常那样,用了早饭便赶了过来。 谢玧望着她手里捧着一大堆书,诧异道:“楚楚,这是?” “按跷的书。”凌楚楚气喘吁吁,大热天抱着一大摞书过来,鼻尖已微微冒汗。 她将书全搁在案几上,对谢玧道:“阿玧,我这两日学了些手法,一来你成日闷在屋里,没有什么活动,二来长久下去,对你血液循环不好,就算以后恢复了,也不利于你身体健康,所以想要给你按按,就当是做康复治疗也好。” “康复治疗?” 望着小疯子一脸好奇,凌楚楚心里不觉心酸又好笑。 她只得耐着性子,向他解释:“对,这只是我那个时代的叫法,应该也就是辅助作用,虽不说作用有多大,可做了总比不做好。” 说罢,她唤一旁的小宫女,端来一盆温水,拿了些香膏过来,也就是为了在按摩中,起到润滑作用。 凌楚楚对上他一双黑眸,忽有些紧张,又补了句:“阿玧,我头一次帮人按,若你待会不舒服,或觉得疼的话,千万别忍着,一定要告诉我。” 而后她看到小疯子点了点头,脸上说不出的乖巧。 她这才集中精神,握着他的手,慢慢往水里泡去。 这个天气,水温刚刚好,不热也不凉。 凌楚楚低垂着眼睫,仔细看了眼小疯子手腕的伤处,除了呈现一丝淡淡的紫红,伤口早已将养好了,不再流血了。 哗哗水声,在安静的殿内响起,她一只手捧起来水,轻轻往他手背上浇。 水珠子很滑,确切来说,是小疯子手很滑,白得如凝脂一般,她之前看过他这双手,不由感叹过,十指修长,骨节分明,好看得就如上天的恩赐。 只是可惜了…凌楚楚压下心里的难过,不想叫迎面人瞧了去。 于是抿了抿唇,脸上挤出一丝笑:“阿玧,你伤口恢复得很好,准备好了吗?我给你擦拭干了,我们便开始吧?” 说着,她拿了柔软的帕子,将他手指包进去,慢慢摩挲了两下。 谢玧低眸,喉结一动,压抑着嗓子里的低吟,让他只觉得浑身燥热。 可在凌楚楚抬眸之际,他眼底漫过的情绪,很快消失不见。 只余下眸里的漆黑,像是不谙世事的小孩子,莫名望着她。 凌楚楚不疑有他,并未察觉到什么? 只是温声笑道:“阿玧,可以了,记得疼一定要和我说。” 谢玧点点头,只是轻轻嗯了声。 看到小疯子这样配合,凌楚楚搓了搓手心,深吸了口气,不敢再分神想些别的,只因书上说了,按跤的手法若不对,一旦穴位没按到位,没效果不说,还有可能加重损伤,那便得不偿失了。 她用指尖沾了些香膏在手里,像是擦护手霜一样,均匀抹在小疯子手指关节。 在上面细细打圈,而后力度适中,缓缓推揉,反复摩挲,目的就是为了刺.激穴位。 谢玧身子发僵,浑身肌理变得紧绷,眼尾下一抹薄红,让他昳丽的眉眼,更添了几分撩人不自知的美。 他舔了舔干燥的唇,然而那双小手,慢慢转移了目标,往他小腿骨探去。 凌楚楚半蹲着身子,并未瞧见他眼底的异色,她只知晓一个人长期不活动,腿部按摩也是必不可少。 不然肌肉一旦萎缩,也会带来不可逆转的后果。 隔着一层单薄的布料,小疯子小腿肚线条很紧实,她一只手指没办法用力,便用一双手配合着,从他小腿肚往上摁。 不多时,她手指已微微泛红,热得像火烧一样,就连大拇指关节也酸疼起来。 豆大的汗顺着她脸颊,滴在了他月白的衣衫上,她咬了咬牙,继续顺着小腿骨,往膝盖骨上面,顺势往上摁。 小疯子绷得很紧,她能明显感觉到,他肌理线条变硬。 起初她没往心里去,还以为是自己手劲太大,摁疼了他所致,正要叫他放轻松。 可刚一抬眼,看到迎面那不由言说之处,二人距离那样近,她看得那样清楚。 她脸像火烧云一样,只觉得尴尬,无地自容。 而后她对上小疯子视线,看到他眼尾泛着克制的红,眸里的水光潋滟,让他苍白的脸,慢慢有了丝鲜活之色。 小疯子似没料到,她会望过来,眸里闪过一丝躲闪,更多人的是,令人心疼的无辜。 “抱歉,楚楚我…”他嗓音嘶哑,有些发颤:“你别恼我,好不好…” 这样的小疯子,她几时见过,到了嘴边的一句话,凌楚楚就连自个也不敢相信。 她忽问:“很难受,是么?”
第77章 若说之前她遇到这情况,一定会掉头就跑,还顺便骂小疯子一句变态。 信不信? 所以当这句话问出口,凌楚楚自己也当场怔住,同情一个人是一回事,可这话说出口,却是变了味。 名义上他们已是夫妻了,做任何亲密之事,都是理所当然。 可在感情方面,她还没完全做到接纳小疯子,或者说她还没完全说服自己,心里总觉得怪变扭的,她也不知怎么说? 脑子就像打了结一样,明明之前很清晰的思路,她想要逃离小疯子,这个一直以来的目标,随着小疯子被虐成了残废,这个计划也彻底打乱,她逐渐变得迷茫,整个人彻底凌乱了。 就在这时,她听到喑哑的嗓音,唤了她一声。 “楚楚我…” 她看到小疯子眸里的希冀,涌动着火光,灼得她脸颊越发滚烫。 空气里气氛变得古怪,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情动,凌楚楚忽心里一跳,生怕下一刻,有奇奇怪怪的话,会从小疯子嘴里吐出。 不等小疯子出声,她喉咙里像火烧一样,又干又涩:“阿,阿玧…” 凌楚楚眼皮子乱跳,吓得连忙岔开话题:“我…我去给你倒杯凉水喝,你等我一会。” 说着,她飞快起身,逃也似的往桌子那头走去,殊不知身后那双黑眸,在她转身逃离之际,眸光瞬间一暗,绷紧的下颌骨,让他冷白的脸线条越发冷硬,掩在袖子里的指尖泛白,谢玧慢慢收紧,无声捻动了下。 然而凌楚楚背对着他,压根就没看见,他背地里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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