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语棉捏着衣角,期期艾艾道,“二姐姐去林国公府,能不能带上语棉,语棉也想涨涨见识。” 裴阙音没想到三妹把林国公府遣人来的托辞当了真,好笑道,“那不过是个假辞罢了,改日林国公府派人来我再带上你去。” 裴语棉是从姨娘那边听来的消息,说林妃赐了不少东西下来,让她赶紧跟着去瞧瞧。此刻被裴阙音驳了,脸青一阵白一阵,正要辩解,裴阙音却已经毫不留恋地走远了。 裴阙音走出祖母院子,瞧着应当不会被听着了,才细细问自己两个侍女,是谁想出的这个主意,如此神机妙算,一下把拒婚的事落了下来。 喻春回头看看几乎已经看不见影的三娘子,又看看自家似要马上下赏钱的音姐儿,悠悠道,“当然是林国公府谢姨妈神机妙算,算到了娘子此刻需人帮着脱身,正好来请啊。” 裴阙音向来灵动的美眸也有片刻愣住,没想到还有这等巧事。 门房处一位侍女匆匆赶来,可不正是林国公府谢姨妈身边的丫鬟连翘。 这丫鬟是惯常来往两府的,手脚麻利,看到裴阙音出来了便立刻迎了上来,笑道,“裴二姑娘,快随我去吧,我家夫人还备了晚膳,说有您最爱的清蒸鲈鱼,去晚了可就没那股鲜了。” 裴阙音应着好,在丫鬟们的搀扶下上了林国公府的马车,心里却兀得想起前世林国公府的风光。 在沈安泽远任安州前,林国公府嫡长女就荣封贵妃,在如今宫中后位空置的情况下,林国公几乎算是做了半个国丈,一时间风头无两。 再添林国公府本就比宣宁侯府要好上不少,一想到即将去林国公府,裴阙音不免眉目疏朗,神采奕奕。 “音姐儿一定是馋那鲈鱼了。”连翘在旁边打趣道。 喻春榕夏二女笑作一团,裴阙音以为差点被戳中心事,反应过来立刻反唇道,“连翘姐姐自己馋,非要托别人身上,好不害臊。” 恰逢风卷帘起,少女面若桃花,落入一人眼中。 一队人马错路而过,有人在后唤“状元郎”,裴阙音下意识看去,与那人幽深瞳眸对上。 郎君正坐马上,长眉秀目,风姿卓绝,他轻扯缰绳,侧过与女郎对视,恰似人间最美好的事。 裴阙音哪想如此凑巧,竟又在此遇到这人,沈安泽此时没有安州任职时政务缠身的不修边幅,正是蟾宫折桂人生得意,丰神俊朗看杀旁人。 裴阙音又是厌恶又是脸热,忿忿拉上帷帘,低声道了句“登徒子”,催着连翘让车夫快些行路,咬牙承认她确实馋那鲈鱼,馋得心焦心急,只恨此时没有立刻到那林国公府。 沈安泽手中紧握缰绳,回头望去,他停驻在原地,直到倩影从目之所及离去,失落的情绪从心底腾起。
第3章 第 3 章 ◎林国公府◎ 谢氏还在时,时常带女儿去妹妹府上走动,谢氏去后,谢姨妈担心外甥女年幼失恃,照顾不周,故而也经常接她来过。 纵然已经来过许多次,裴阙音还是不免为林国公府的奢华阔气暗暗惊叹。 诺大的林国公府,装下了亭台水榭,雕梁画栋,无不精美,几个主子正堂的宅院上,都挂着圣上亲题牌匾,足以见得天子近臣的贵重身份。 裴阙音方一落轿,便有四五个丫鬟前来相迎,还有若干个婆子在旁伺候,仿若裴阙音今日过来不是挑礼物顺道用个晚膳,而是要小住上月余。 有丫鬟来向连翘耳语,连翘听完,忙笑道,“晚膳已经摆下了,音姐儿快往这边来。” 林家二房住在公府西面,还要走上一段路,裴阙音望着一路走过的穿堂游廊,蓦地想起幼时林家大姐姐得选入宫。 那一年,林国公府风光满面,时常将林大姑娘赐下的物什炫耀摆出。 彼时裴阙音母亲尚在,自己年龄比起如今的五妹妹也大不了多少,跟着母亲撒娇说自己长大了也要当宫妃,还被当作内宅玩笑笑了许久。 后来林国公府收敛不少,但作为亲戚的裴阙音是无比清楚其中的富贵等次。宫妃玩笑久远的像一场旧梦,却给裴阙音栽下了对荣华富贵的深刻向往。 是了,父亲前一世就是这么与她说,沈安泽前途不可限量,定然令她称心如意。 裴阙音心中暗道,哪来的称心如意,还不如嫁个林国公府的表兄表弟过得轻松。 走过最后一道水榭花厅,裴阙音一行人终于来到林国公府二房,谢姨妈已经在吩咐仆从摆放餐盘。 谢姨妈听到通传,见着外甥女终于到了,高兴道,“音姐儿来了,快让姨妈看看,好几日不见,听说你是病了?” 裴阙音走上前来,解释是前几日受风寒染了咳疾,“如今已经大好了,姨妈不用担心。” “看起来是娇恹了许多。”谢姨妈心疼感慨。 裴阙音暗自垂泪,安州那苦寒地,谁去谁不娇恹。 谢姨妈自是不知外甥女的这番境遇,一面心疼一面忍不住直叹,她是有心照料,只是外甥女祖母尚在,如今又有继母入门,她这做姨母的,最多就是将外甥女多往府上接,放在眼皮底下多看看,方不负早逝的妹妹。 “赶紧来尝点鲈鱼,这是你姨父派人从胶州城送来的新鲜货,姨妈知道你最好这道清蒸鲈鱼,今日你来,你林三哥哥想先吃我都拦着。”谢姨妈拉着裴阙音坐下。 “妹妹难得来一趟,我岂是那等不懂事狭隘的兄长。”林三郎打外头进来,身上还穿着披风,被谢氏勒令先褪了再进来。 林三郎一面在侍女服侍下褪披风,一面问裴阙音,“裴大哥哥回京了没,我有功课上的问题想去找他请教。” 裴阙音与林三郎说是兄妹,实则不过差了几个月,又是打小一块长大,十分熟稔。她冷哼了声,“没呢,嫂嫂与我写信说被江南风景迷了眼,硬是拉着嫂嫂多留了几日。” 林三郎可惜道,“平日也没发现大哥哥是这样一个贪图享乐的人,江南果真有如此之好?” 裴阙音没去过江南,只在前世去过安州,也不知江南之好,摇头道,“我也不知,或许吧。” 谢姨妈听着小儿对话,乐了,“这哪里是江南好,分明是你们大哥哥知道疼人,业哥儿媳妇难得回一趟江南娘家,心中岂能不想念,只是业哥儿平日也非无事闲人,做媳妇儿的怎好耽误郎主正事,现在你们大哥哥替媳妇儿开了这口,好不让媳妇难做。” 裴阙音与林巍台一对视,两人俱是不解,林巍台把不解问了出来,“嫂嫂思念娘家可以在娘家呆着,裴大哥哥京都事务繁忙可以回京都,两人各自得偿所愿,岂不美哉。” 谢姨妈瞪了自己儿子一眼,“你们日后成了亲就明白,没嫁娶过的小郎君小娘子懂什么。” 没嫁娶过得林巍台噤了声,半大少年对婚姻有着极高期待与敬重,除了读书科考,一并所有事务在母亲口中都是嫁娶之后就会明白。 前世嫁娶过的裴阙音却陷入了思考,沈安泽刚被分派安州任职时她确实自然地跟了去,但在安州她想念京都想得紧啊。 想京都的华服锦衣,想京都的钗佩云罗,想与她谈得来的官侯小姐。 父亲迟迟不回家书,若不是咳疾渐重,裴阙音甚至考虑过搜罗一队商队直接跟着回京了。 自己明明如此想家,却仍留在安州,虽是被动的,但裴阙音觉得自己真是体贴极了沈安泽。 反观沈安泽,自己不过是在石富商府上多住了几日,便要派人三催四请,真是不体贴。 裴阙音恨恨想到,还好自己多活一世,不用嫁给这般穷酸又不知体贴的书生。 饭毕,谢姨妈督促起儿子去用功复习,今年殿试的状元出自寒门,他们这些世家子弟可不能再掉以轻心。 大房那边打听这边用完饭了,林国公夫人便来请裴阙音过去说话。 谢姨妈一听便知,“你林大姐姐向来疼你,想必还给你专门留了礼物,快去看看吧,记得给老夫人请安,莫失了礼数。” 裴阙音知道姨妈向来视她如己出,连忙应了,和要去温书的林三郎一并往院门外走去。 四下无人,林巍台好奇道,“你今天来时,可在路上看见那新科状元了?听说他风度很好,完全看不出是寒门出身的人。” 若没遇见,裴阙音倒会玩笑胡诌,只是裴阙音真遇见了,她反倒羞恼,“我一深闺女郎,怎会知道新科状元长什么样,便是遇见了也不认识。” 裴阙音心中暗道,她才不要与他认识,永远也不! 林巍台自知造成了误解,忙道,“我当然知道你与他不认识,是大姐姐派出的公公说,他与三鼎甲一道出宫门,只是前后脚的功夫,后面的路都被堵了,我想着你正好来,指不定与他们遇上。” “我不认得,他来京都许久了,你们清谈会没见过吗?”裴阙音将问题推了回,便快步向前离去。 林巍台摸摸鼻子,他还真未曾遇过,只是徒听过沈状元的才名,世子二哥每次都让他少于寒门来往,他也认同,京都又大,只要有意避开,久而久之同样难以遇见。若非沈安泽成了状元,他也不知沈郎的竟才高至此,方起了结识的意向。 谢姨妈远看着两个孩子并肩离去,嬉笑打闹,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姐姐还在的日子,孩子们也还是团子大小。 “音姐儿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也不知会嫁到哪家。”谢姨妈似是想到了什么,压低了声道,“若是能嫁到我们府上就好了,一直看着,也不会受了欺负去。” 连翘恭维道,“音姐儿是个心气高的,打小与郎君们一块读书,又生得那样好,定会嫁个文武双全才貌兼备的郎君,就像状元郎那样的。” “心气高”的裴阙音在大房院所的中庭遇上了林国公世子,很是守礼地与他问好。 “裴二妹妹。”林巍庭突然唤道。 裴阙音回过头去,这位林国公世子站在中庭,一身月白衣裳,长身玉立,盛了满庭月华。她此刻才反应过来或许他是在守着等自己。 裴阙音心中飞快地计较,却没有直视这位名义上的表兄,而是端庄地只侧过半边面,“林二哥可有什么事?” 林巍庭为那少女半侧的面庞疯狂心动,即便是殿前面见圣颜也没有如此紧张过,他朗声道,“听闻妹妹前几日病了,如今可大好了?” 裴阙音低低笑了声,似是有些意外,道,“已经大好了,谢过林二哥哥挂念,二哥哥还有别的事么?没事阙音可先进去了。” 说罢,裴阙音也没有等的意思,便随着嬷嬷进了正堂。 林国公老夫人、夫人等一并都在,裴阙音一一见礼。 “音姐儿好久没来,我们这府上都安静不少喽。”林国公老夫人笑呵呵道。 裴阙音偏了偏脑袋,俏皮道,“我以为老夫人是喜欢静的,偏我好动得很,不敢多与叨扰,老太太若要喜欢热闹,阙音便日日来林国公府,叨扰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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