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宿说到此,突然顿住,他想起今日送早膳时,临风正巧过来通知他休沐半日,自己没有机会加药。 “三表妹?”角落里出来一道声。 两人俱是一僵,裴语棉想要尖叫但被扶宿用布条强行止住。 二人迅速滚回暗处,心跳声在寂静牢狱里此起彼伏。 良久,女郎阴毒地看向茫然不知的牢狱中人。 * 筹备了几日,曲氏终于确定,林巍阁拿回来的刻章当真能够取出转移的银钱。 “梅香。”曲氏已经发现,用梅香去唤裴阙音效果极好,而梅香一听曲氏这语气,也立刻知道她的目的。 梅香小声道,“国公夫人今日好似准备出门。” 她听了前头榕夏吩咐马夫备车。 曲氏将茶杯往小瓷垫上一砸,险些又造成一地碎瓷,她气愤道,“岂有此理,哪家媳妇先紧着自己的事,婆母唤还不来?” 梅香敛下眉,只好点头去请裴阙音,恰好赶上裴阙音路过正堂要去石氏染料。 裴阙音见着小侍女又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摇摇头只好跟进来,索性曲氏再说什么她一概不答应就是。 只是,裴阙音没想到,这是曲氏准备数日的成果。 “音姐儿来啦。”曲氏笑的和气,仿若前头的龃龉未曾发生过。 裴阙音服了服身,同样将礼数做齐,“母亲。” 曲氏拉着裴阙音在案边坐下,亲自给她倒了杯茶,又以同样的方式招呼她两个婢女,倒让裴阙音微微有些意外。 “母亲,这……”裴阙音本以为曲氏想一出是一出来触她霉头,却不想是来软的这一套。 “音姐儿,林国公府有愧于你。”此话一出,裴阙音心中异样更甚,奈何曲氏习惯性牵住她的手。 曲氏用另一只手抹泪,“都怪我那不争气的二郎,把自己折腾了进去,让我们孤儿寡母在外头没个奔头地守着。” 日子过的蛮有奔头的裴阙音:…… 她不知如何劝起。 “所以母亲思来想去,七郎与我是走不了,但不能耽误了你。”曲氏泪还未抹完,裴阙音心中已是警铃大作,她看着曲氏站起,去取出柜中的放妻书。 曲氏:“音姐儿,这放妻书你拿了去,日后……” “不必。”裴阙音将放妻书往前一推,柔柔道,“母亲把我当家人,我也与母亲交心,国公府阙音住得挺好,没觉得哪里耽误。” 说罢,裴阙音叫上自己的两个婢女,转身就走。 曲氏在后气得直绞帕子,偏生奈何不了裴阙音如何,只是回头吩咐梅香跟上,她就不该拟什么放妻书,休书,她应该拟一习休书才是! 不过,曲氏将茶壶提起,一一倒在绿植上。 还好,她还做了两手准备。 裴阙音今日是去找石勒算账,她怀疑这厮向合伙人下手,偷跑她的分红,给她从账上揪出来了。 “停停。”外头传来一声,裴阙音掀帘看去,竟是梅香。 她心里微有不愉,彼时她见梅香可怜,一时容忍便罢,一而再再而三,便是泥人也有三分气性,何况是裴阙音。 梅香不顾裴阙音如何看她,愣是挤上了车,对着外头道,“往东面先行。” 裴阙音好气又好笑道,“梅娘子今日是来做本夫人的主了?” 不想,梅香似未耳闻,仍是那副泫然欲泣模样,只是不知低声念叨着什么。 裴阙音不大耐烦,却又被勾起好奇,倾身去听。 然而,等裴阙音意识到不对劲时,只见向来视为弱小的女侍颤抖着与她对视,问她,“夫人不觉得困倦吗?” 刚在林国公府门前启程的车马,调转了位置,有两个婢女被放了下来,马车继续启程,缓缓驶向东宫。 * 裴阙音早在意识溃散前,已经发现两个婢女的不对劲,好在市面上能够买到的药效力往往并不长久,等到马车行驶渐缓时,她已渐渐清醒。 “我想见太子殿下。”裴阙音听到梅香的声音,就是这道声音,方才让马车停下。 裴阙音攥紧了袖口,如今手脚微麻,她尚且无法动弹。 东宫里头似乎有人出来,听到梅香自称是林国公夫人的婢女,于是承诺殿下已在来的路上。 车帘被掀开来,刺进了裴阙音并不适应的光亮,来人仍是梅香。 看到裴阙音醒来,梅香的手有些发抖,裴阙音心中浮上一丝十分不详的预感。 一丸冰凉的药被梅香从小瓶中倒出,塞到裴阙音口中,她倾力想去抵开,比不得梅香死死仰起她脖颈逼她咽下。 到了最后,裴阙音双目通红,药丸终究被逼了下去。 她努力想去掐脖颈,却清楚药丸几乎已在挣扎中彻底化开,梅香甚至不忘喂她几口水冲去药丸苦味。 裴阙音努力端坐,然却燥热从腹下蔓上。 裴阙音面露绝望。 她听见梅香口口声声与外头那人说,“殿下,我们夫人在卖染料的石商人那儿坐了坐,好似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面色红得厉害。” 连安泽关切且着急,忙问裴阙音的去处。 “夫人就在车里,交代奴婢定要将她送至东宫。”梅香让出车门道。
第32章 第 32 章 ◎连安泽:中药的应该是孤◎ 车帘被再次掀开, 松竹般的气息铺面而来。 裴阙音仰起面,看到衣着完整体面周全的连安泽,心底蓦的酸涩。 她不解曲氏的意思,自己操劳公府上下, 虽确实有几分私心, 但自问未曾愧对林国公府。 连安泽一步步走近, 裴阙音没想到,兜兜转转, 他们竟又走到一处。 女郎面色绯红, 衣裳也有些被挣开,连安泽不假思索将外袍褪下, 盖在女郎身上。 却不知沾染了男子气息的外袍,给她带来更大的困扰。 初听闻梅香说是石勒所做,连安泽不可否认自己是愤怒的,但此刻站在裴阙音面前, 他心忽的静下来, 耐心道,“当真是石勒所为?” 裴阙音想要出声,然而一张口便是又腻又哑的音, 连她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裴阙音面对着郎君越发沉邃的眼眸,紧咬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艰难摇头表示没有这桩事。 连安泽心下明了,目光幽深。 在裴阙音没看清他是如何吩咐的时候, 外头立刻传来梅香被控制住的声音。 “看来是夫人府上有了内鬼。”连安泽淡声道, 他周身冷清至极, 半点不靠近裴阙音, 似是刻意所为。 裴阙音抿唇不吭声, 她自然知道此事。 如今想来,曲氏应当是知道了当初连安泽私下里与她说将林巍庭放出去的条件,她隐隐有所猜测,只是没想到曲氏会用这么下作的法子。 “你若信我,且随我入府,我会请医女帮你解药。”随着女郎面色越发红润,连安泽别过视线。 却是诚恳至极。 恍惚间,仿若他还是那个未被认回的普通书生,在年前为她挡下马蹄,此刻又向她伸出援手。 裴阙音其实怕的要死,连安泽前几日的公然觊觎还历历在目,她既不懂他对自己的执念,更不敢想,若进了东宫,他临时图谋不轨…… 可他如今是如此守礼,一进来就将外袍披在了她身上,还厘清了真相,帮她将梅香控下。 一切听凭她意见,现在仍在等她点头。 终于,裴阙音两手拢着外袍,微弱地点了点头,幅度足以被连安泽的余光看见。 同时刻,裴阙音察觉自己左心房剧烈跳动,她想,应当是药毒所致。 松竹般的气息猛然逼近,劈头盖脸地笼罩了全身,裴阙音攥紧马车座位上的皮革,注目屈尊降贵蹲在她身边的太子殿下。 连安泽原先坚毅的神色有一刻维持不住,低声道了声“得罪”,还未待裴阙音听清,外袍被提起重新裹在女郎全身。 裴阙音眼前一黑,她的脸也被包住,保证了她出去时不被外人看见。 只是视线屏蔽时,其余感官便被无限放大。 外袍携带的清冽味道与其主人身上别无二致。 裴阙音既想躲,又忍不住靠近。 天人交战间,她忽的意识到一个严重问题,她该怎么进府。 连安泽用动作回答了她。 他不知还有衣袍下的女郎还有这番纠葛,蒙住面的女郎让他终于轻松不少,他将裴阙音打横抱起,一步步走出马车。 一下子悬空的裴阙音下意识揽住郎君脖颈,意识到问题后又怔怔地想要放开,却被连安泽一把箍住,不许逃窜。 周围的人似乎早被清空,裴阙音只听到风的声音,和连安泽让拜月去请医女来的吩咐。 而后,是风声也无了,关门声一响,一切静得吓人。 裴阙音又听到了那擂鼓心跳,只是这回,她也好不上哪儿去。 连安泽将门关上那刻便开始后悔,卧房里除了原先的气味,他原先刻意忽视的女郎体香开始无孔不入。 裴阙音意识到连安泽微微开始屈身,猜测到恐怕到了床榻附近,轻轻挣扎了下。 “别动。”连安泽哑声道,他现在已经分不清中药的到底是谁,只是强撑着将女郎放在卧床上。 此处没有外人,连安泽将临时包裹女郎的外袍轻轻解下。 随着外袍解开,一张标致至极的美人面也缓缓显出。 女郎目色含春,似一汪暖水春泉。 连安泽的手有些抖,不知自己的外袍是否要在现下拿回。 他闭了闭眼,转而开始给裴阙音拆头发。 女郎似乎想要出声阻止,然而有着前世经验的连安泽三下五除二已经将云鬓拆松。 这熟练手法,使得裴阙音目中有一刻清明,甚至带上一丝恼意,只是这分恼意在面颊上已经挣不到多少存在感。 “你的鞋子,”连安泽有几分犹疑,面色同样绯红,艰难道,“你自己能脱吗?” 裴阙音瞪了他一眼,奈何四体无力,反倒更像嗔视。 她飞快地将绣花鞋解下,钻进被褥中,却见连安泽目色更加幽沉。 裴阙音不自在地往别处看去,这才注意到周遭布置。 连安泽应当是将她带到了他的寝殿,而她身上盖的,应当是…… 裴阙音浑身僵硬,想往被褥里躲,很快意识到这更为不妥。 恼羞之中,裴阙音想起方才心中所思,身上的燥意似乎都有所缓解,她直视着连安泽,努力逼清自己的声音,纵然依旧腻得令人心慌,“三妹妹,我三妹妹可知晓我在此?” 顷刻,连安泽眼底闪过一丝暴戾,都在这时候还想着她三妹妹,恐怕林巍庭石勒再加个他合起来也不如她这什么三妹妹。 裴阙音很快察觉,自己手中一直攥着的被子被人牵扯住,连安泽已经轻轻靠上了床檐。 理智告诫裴阙音危险正在靠近,她应该快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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