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安泽指指门,“门开着孤就进来了。” 裴阙音忿忿走上前,将书房门关上,很快又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先出去,正要重新开门,连安泽端着甜水,自己先抿了口,道,“你知道林国公府如今过得如何吗?” 裴阙音手一顿,“我知晓这个作何,林国公不是都已在狱中枉死。” 连安泽:“林巍庭不是我所杀,如今已有了结果。” 裴阙音噗嗤一笑,“殿下三年来就做了这事,当真辛苦。” 裴阙音夸张拱手拜服,讥讽道,“阙音代九泉之下的亡魂谢过殿下。” 连安泽下颌微绷,面不改色道,“不必谢我,宣宁侯昔日立下赫赫战功,是这替代了子女所犯过错。” 裴阙音怔住,“什么意思。” 连安泽从痴心妄想,不知从何处得知当年新科状元真实身份的侯府庶女说起,一五一十讲道她是如何瞒天过海,勾搭他身边非核心侍卫,借此编纂信件、唬弄太后、捏造流言。 可惜后来侍卫调职,成了林巍庭的额外监守,失了消息来源,裴语棉只得频繁出入狱中,致使某一回被林巍庭撞见。故而一不做二不休,裴语棉趁乱,凭以侍卫关系,将毒蛇混进狱中。 “当然,也有我之过,孤若是不派人额外护卫林国公,任由父皇直接处理,罪责也不用由宣宁侯府担了。”连安泽悠悠道,神色莫测。 查个裴语棉自然不需要多少时间,那条毒蛇没多久就被发现。花时间的是将裴语棉放进去的另一只推手。 凯旋那日,被称之父皇的那人头一回对他表露赞赏,虽是来的迟了些,连安泽归根究底还是高兴的。 只可惜,下了朝,他将自己叫至殿后,径直伸手要抢他手中虎符。 连安泽当然躲避,皇帝却是哈哈大笑,“喜欢虎符,知道握着手里,喜欢的妇人,却拱手让给别人。太子大度!” 多年来,他知道自母后逝后此人精神失常,故而将林巍庭严加看管,没想到还是给他钻了空子,借刀杀人。 逼宫那夜,皇帝不可置信,重申自己不过推他一把,是在帮他,“你喜欢的,不该抢过来吗?” 连安泽承认,自己有意让他苦痛,于是他说,“母亲当年早早郁郁而终,父皇一直怪我,可不曾伤我,真正伤的,却是当年伸手的世家。我以为,父皇是与我同样不喜他人伸手的。况且,儿臣不粗暴抢夺,不就是因为从父皇身上所见——” “当年母亲,就是被父皇强抢,所以才把儿臣当作支柱的吧。”连安泽最后审判道。 自那夜后,圣上的癫病内臣皆知,大臣们诚惶诚恐,顺服太子监国。 连安泽挑着显他纯善之至,都是父皇作孽太多突发恶疾,自己不得不接手的事迹去讲。 “京都众人,皆是心机叵测之徒,即使是你那妹妹,都能令你我生隔阂,监国政务之事,实非孤能掌握。”连安泽并非体格健壮之辈,甚至衣着齐全时,看着还多有瘦削。 此刻站在桌案烛灯旁,销身而立,倒真有几分苍凉。 然而裴阙音下意识想要反驳,他们之间的隔阂从来不是裴语棉做了什么、林巍庭为何而死,而是、而是…… 连安泽了然,他本是只有六分猜测,但知道裴阙音同样有前世记忆后,六分便立刻提升为九分。 他喜欢的京都牡丹,从来不愿屈居人下,一旦发现侍花人有了生杀予夺之权,便憋闷得要逃走。 偏偏连安泽喜欢极了。 他故作叹声,重新述起林巍庭一案,“孤未曾想过,自己身边一个不大认脸的侍卫都能被人利用出如此风浪,若是有人,能够直接利用孤本身呢?” 连安泽转着手中白玉扳指,借着烛火微光,他知道,有人动心了。 “嗒——”裴阙音将门重新阖上,锁紧,后背紧依着门,方才没有滑下。 良久,她抬头冷嗤道,“殿下是好运之人,圣上都能为殿下让路,他日殿下不想被利用了,不过只要一句话,想重新让谁沾染万人之上的位置,不同样容易。” 裴阙音以为连安泽会为自己识破他的空头许诺而愤慨,见他缓缓走近,即将恼羞成怒,不由得扬唇一笑。 “你恼了。” “你在考虑利用我。” 两人几乎同时出口,裴阙音当即语塞。 “太子妃娘娘,好坏的心肠。”连安泽俯下身,两人鼻尖几乎碰到一块儿。 气息混合萦绕,连安泽突然再度俯身啄了下,“嘴上却这样甜腻,是涂了口脂,好装扮欺骗他人?” 裴阙音气呼呼,唇瓣翕张,正要斥责,郎君却是趁虚而入,指尖揉着女郎后颈,将自己俯得更低,几乎是虔诚拥上,朝圣献祭。 意乱情迷间,裴阙音有片刻清醒,她正欲脱身离去,掌心已经将拍到连安泽颊上,却摸了点滴泪迹。 裴阙音颤颤巍巍点了烛灯,照在郎君面上,毫无意外地捡到一个身长八尺却还会眼尾通红委屈洒泪的太子。 裴阙音默默放回烛台,任由那人再度缠上,震惊了一夜。 连续两日,虽说是愉悦之事,裴阙音还是很明显觉察,纵乐之后身体疲乏,精力不济。 故而裴阙音当夜早早锁好书房。 “咚咚咚。”书房被敲响。 裴阙音一见门窗投影便知,来者为谁,“在忙。” “我给昭儿选了些书,你不若过目一番?”连安泽这几日白天都和女儿呆在一起,是裴阙音知道的事。 她下意识开了门,连安泽还提了一壶酒,两人一面小酌一面商讨女儿授学之事。 直到厚厚一本书目翻完,几乎将连元昭日后诗书教义安排规划到了及笄,裴阙音恍然察觉问题。 裴阙音醉眼迷离,又忍不住向那单薄寝衣伸了手。 第四日,连安泽想方设法自己开了书房门,遍地寻不见女郎,只得理好衣衫,最后在女儿房中找到妻子,才只得作罢。 好几日未曾在府里见到裴阙音,连安泽只得像裴杭见打听下落。 裴杭见支支吾吾,最后给了一个锦囊,“姑姑说,姑父若是问起她去了哪,就将这个锦囊给您。” 连安泽没想到,孩子都快及腰高了,音音还喜好玩这等游戏。 他默默将锦囊收好,以君子之礼谢过裴杭见,让他下回有锦囊可以早些给他。 连安泽吩咐临风备好车马,打开锦囊准备看裴阙音写了什么地方。 然而一打开,锦囊里藏着一张纸,上面画着一张脸。 连元昭本是被连安泽许诺可以一道前去寻娘亲,看着爹爹半天不作声,疑惑想去看纸。 连安泽古怪道,“你娘说,已经给够我们面子,她要独处几日。” 他语重心长道,“昭儿,日后要多读书,少缠着你娘。”
第48章 正文完 ◎她等到了那年在安州垂垂将死时没有等到的人◎ 裴阙音此番是去了与杭州临近的苏州, 见了几个苏州商会核心人士。 一想到家中多出来的那人,裴阙音就一阵头大,她承认,自己躲出来确实有连安泽的原因。 当然, 不仅是因为连安泽这个人本身, 还有他所代表的身份。 裴阙音坐在回府的马车上, 低眸沉思。 杭苏两地,于前朝之时, 就是商业兴荣之地, 裴阙音来杭三年,到坐上了商会会长, 对于这点最清楚不过, 然而,兴盛至极,必然会横生他念, 以苏杭两地为首, 官商勾结极为严重。 她代表杭商利益,自然也有少许涉猎,伤天害理有违道德之事裴阙音自然不做, 可权力在手,不怨人怀疑。 裴阙音向苏州商会通风报信完,商榷方案,至如今忐忑回府, 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纵然几日抵死相缠, 裴阙音可不相信连安泽会真是什么良善之辈。 裴府大门在她面前缓缓打开, 裴阙音袖中藏着小刀, 连元昭是连安泽亲生女儿, 裴杭见背后是宣宁侯府,江家也在杭州,连安泽应该还不至于对一个孩童动手。 放下其他顾虑,裴阙音准备好连安泽罗织罪名来捉拿她。 “连安泽呢?”裴阙音看着空荡的前院,既无刑罚官员,也无捕快卫兵,甚至连安泽也不在,裴阙音疑惑,几乎脱口直接唤出了连安泽的名字。 拜月听闻前院裴阙音回来了,匆匆到来通传,笑道,“娘娘,殿下带着小郡主还有小裴郎君在后院看戏呢。” 裴阙音微愣,苏杭官商勾结这般严重,连安泽难道不是来督查此事? 裴阙音出离愤怒了,仿若筹备好一切,上了擂台,却被告知对手填错了花册,没有要比较的意思。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滋味不好受,裴阙音准备落实在连安泽身上补救一番。 后院咿咿呀呀,裴阙音一看那戏班,更加愤怒了,这是她养的戏人,因为当上会长时努力竞争会长位,当上会长后又致力为商会谋利,她搜罗来这班戏人,还未真正看过他们所唱的戏。 连安泽这个监国太子,怎可如此闲适! 连安泽听到动静,一回头,女郎风尘仆仆正站在门口。 才刚从外头回来就迫不及待来见他,连安泽心中熨帖。 将裴杭见赶去读书,又让拜月将连元昭带下学习朝廷新政,连安泽不紧不慢清空了闲杂人等,只余戏台上咿呀唱戏的戏子。 裴阙音走近,正要发作,却发觉天旋地转,连安泽不知何时揽住她腿弯,将她打横抱在怀里。 裴阙音警铃大作,自己被箍在连安泽怀里不得动弹,四下没有她的人,莫非连安泽打着自己亲自上场的主意,将她囚困。 袖中的小刀在机关助推下缓缓划出,裴阙音即将握上刀柄时,头顶的声音幽怨道,“音音知道这出戏叫什么名字吗?” 裴阙音一愣,将小刀重新塞回袖中,装作无事发生,摇摇头,软声道,“不知。” 连安泽对裴阙音连日奔波繁忙充满怨念,“悔教夫婿觅封侯。” 裴阙音胡乱应着,心里还挂念着连安泽究竟知不知他们私下所为。 裴阙音正踌躇着,连安泽却是高高兴兴,将她揽在怀里,一边看戏一边与她讲前情概要。 裴阙音侧身看着连安泽因不断讲话而上下滚动的喉结,坏心眼儿地出手按上。 连安泽目光微沉,哑着声道,“怎么了?” 裴阙音避过他眼神,两人坐得极近,外人看着应是十分亲昵,裴阙音心中却是发凉,她低声道,“你分明知道苏杭如今是何种情况,不必顾左右而言他。” “嗯?”连安泽面露茫然。 裴阙音不敢置信,连安泽他分明,分明哪是这样。 装模作样! 突然,连安泽目露了然,似是侦破什么原先不知之事,“难怪如此。” 裴阙音目露震惊,难道他真是个单纯的,不是为整治苏杭一带官商勾结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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