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阙音好奇点点头,第一进院左右厢房便是琴房画室,林巍庭让驻守此地的婆子开了门,告诉裴阙音若她想练琴可在此。 琴房旁做了一个小阁楼,可以在楼上览四方风光,弹雅乐与天地合鸣。 裴阙音眺望出去,却忽见了隔壁园林,方才在平地上时,只见到隔壁高门大院,四处围墙高耸,并不见得内部,如今上了阁楼,才看到其中阡陌交通,树植错落有致,树种精心挑选,并不比此处差,甚至还要好上几分。 尤其是其幅员之广,在来时林巍庭便向裴阙音介绍过,终南山下寸土寸金,他们家当时抢这块地时恰逢大姐姐进宫,方才拿下,如今要是重来,为了避风头恐怕还拿不下这块地。 裴阙音这才知道,难怪自己府上没有在终南山的别院,自己本以为因祖母父亲皆不爱礼佛,原是终南地贵。 她好奇问道,“隔壁是什么人家,在终南山脚下竟有如此广地豪宅?” 裴阙音再次意识到林国公府之富贵,致使周边邻里往来也都是富贵人家。 宣宁侯府其实也有别院,只是买在了苏州,若有府中人前去江南游历,才可在别院小住。裴阙音不喜出远门,便从未去过。她兄长裴阔业在未入仕前游学四方倒常常前去落脚,偶尔提着把剑带上一小厮书童就动身前往,说是效仿李太白做仗剑游侠,裴阙音每每都会笑他哪家游侠带着小厮。 说来也巧,正是一次在苏州周边游历,遇上了杭州豪绅江家的女郎,两人一来二往看对了眼,奈何裴阔业当时身上除了一把宝剑和一个小厮,其余一概没有,匆匆忙忙将宝剑抵在江家便回京都寻媒人告父母。 据裴阙音兄长描述,若非他脚程得力,她差一点就要失去一个好嫂子。彼时江家父母正看上了杭州石氏的一位才出头善于经营的少主,江衔霜险些就要嫁与他人。 阁楼上,林巍庭顺着裴阙音所指看去,果不其然是一户高门大院,其中亭台楼阁无不见其精巧。 林巍庭沉思片刻,道,“应是陈阳大长公主的园林,只是大长公主薨逝后被圣上收了回,没有留给其子女。现如今应当是在重建,也不知会分给哪位皇亲国戚。” 裴阙音以前只知林国公府并几个武侯世家,每每去了宫中也不过在几处活动,不知其方圆究竟,可是今日在外一见,方知世家顶层里有侯府公府,但侯府公府之上,皇室更是超越不知多少倍的存在。 微风吹拂,两人下了阁楼,林巍庭继续介绍,“过了这道垂花门,往西是花圃,往东是竹林。往前是别院里配的两个厨房,大厨房是用来司膳,小厨房供我们自己使用调配。其余的都是普通屋子,你一见就知。” “夫君。”裴阙音突然道,这一声差点将林巍庭骨子也唤酥了。 林巍庭满目欣喜,“怎么了夫人。” “我娘曾跟我说过,若是夫妻二人是天作之合,其中的夫婿就会做出妻子吃过的最美味的梅花糕。这里正有小厨房,不知妾身配不配得夫君下厨一回?”裴阙音歪头看着林巍庭,眼中的孺慕夸张得像诈骗。 林巍庭十分受用,只是下厨房一事,他是当真从未有过。 裴阙音一看林巍庭有所犹豫,立即心领神会,神情落寞,道,“君子远庖厨,阙音明白。” 娘子敛睫垂首,似是伤心极了,林巍庭心中不忍,忽而想到,“只是这个季节毕竟没有梅花,便是山顶的香积寺梅花应当也谢了。” 裴阙音一听有戏,笑道,“不打紧的,我娘说了,没有梅花的梅花糕才是真正考验功力,有情人的梅花糕自带花香,起需梅花相配。就如那江湖剑客,何须什么宝剑相配,功法大成自是手中无剑心中有剑。” “我娘说了,对妻子情深意重的夫婿做出的梅花糕夫妻同食将会白头偕老,阙音也想知道夫君对妾身情深几许。”裴阙音声音柔情似水,一番话又是如此恳切惹人怜惜,林巍庭心中一片柔软,当即就唤了仆从来随他一道做梅花糕。 喻春与榕夏面无表情地跟在自家娘子身后,看来日后除了宣宁侯和老夫人,又要多一位被娘子哄得团团转的人了。 裴阙音将林巍庭哄去小厨房中,自已一人独占小竹林花圃琴房或者说整个别院。 “这位可是裴二娘子?”一道又尖又细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裴阙音正在琴房看林国公府所藏古琴,不知何时身后有人进了房间。 二婢女皆吓了一跳,裴阙音只是狐疑地看着这个大内太监打扮的不速之客,“我是林国公世子夫人,公公为何忽来造访,可是林妃娘娘有急事相寻。我家夫君在后院学习厨法,榕夏,去唤世子。” “不必不必。”王公公止住侍女去路,他没想到裴二娘子是这般口舌伶俐聪颖之辈,顷刻间就列好可能,又去请夫婿出来。只是可惜,他家主子并非林妃娘娘,而是另有其人。 王公公笑道,“圣上将已故陈阳大长公主的园林收回,准备赐给一位宗室贵女。只是杂家毕竟是贫贱无识之辈,认不得好坏,今日听闻娘子到访,便想请裴二娘子来过品鉴一番,新居是否能让贵人称心如意。” 裴阙音才听了林巍庭说道隔壁园林,没想到竟是如此之巧,吩咐了左右自己随公公去隔壁瞧瞧,便爽快答应了。 瞭望亭上,临风时刻向自家主子报道裴阙音踪迹。 “裴娘子入园了。” “裴娘子过正堂了。” “裴娘子逛完屋子了。” “裴娘子差点被不长眼的带到这儿了。” “裴娘子被王公公带去回廊水榭看景了。” 沈安泽吹干纸上新墨,吩咐暗卫尽快将信件送去宣宁侯府,他要知道中间到底出了什么差错。 “一直盯梢女郎踪迹,不是君子所为,下次别这么做了。”沈安泽理理衣袍,拍了拍自家侍卫的肩,准备离开瞭望亭。 临风吃惊,他跟爷报告裴二娘子进了隔壁别院的时候,他可不是这反应。现在王公公都将人请来了,爷开始说这话。 只是沈安泽当真毫不犹豫下了瞭望亭,一时间让临风怀疑自己莫非真的错会了爷的心思。 “你刚说的回廊水榭怎么走?”沈安泽回头道。 临风:…… 皇室园林身在其中比在外见着的还要大,裴阙音走起来却丝毫不嫌累,几乎步步生风。 亭台楼阁只占园林的一小部分,更多的是林丛花卉水榭,裴阙音站在一处流水小桥之上,对面是竹林葱葱。 王公公照例问道,“娘子觉得此处如何?” 王公公表面镇静如前,实则额间渗汗紧张异常。要知道,前面看得几处都是那位爷描述后工匠打造,可是这处的景,却是那位爷亲手细细画了图纸,又常派临风侍卫、拜月姑娘仔细监察,不少工匠都被训斥手脚粗笨,才终于得了此处,若要裴二娘子不喜这里……他是不敢想象了。 裴阙音看了先是欣喜,似是极喜欢这里,可是很快便微蹙了眉头,“美则美矣。” 王公公一听这话,心中大呼不妙,又见躲在暗处的暗卫示意爷要过来了,只恨自己为何非要今日过来,他小心道,“娘子是认同此处是个美景?” 裴阙音摇摇头,“建造此处的工匠心思细腻,此处风物华贵非常,又能够低调掩在自然之下,非识货之人不可发觉。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王公公汗如雨下,现在不用暗卫手势,他也见着那位爷了。王公公见沈安泽神色莫辨,不敢当面隐瞒,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问,“可是有何不妥?” 裴阙音突然笑了,如春花烂漫,“若是此处宅院是给我等公侯内眷,那也便够了,可若是给宗室贵女,那便少了些风骨。” 裴阙音远眺竹林,皇家园林里便是连竹林都要比私人别院的大上不知多少,品种也是贵重的金镶玉竹。且不论这遍地皆是的活水,单论前头这竹林,暗处的维护、修枝、种伐,处处是门道,处处需要金银累叠。 她怅然道,“宗室贵女想来自小看遍荣华,若要在京郊别院小憩,定然对繁华锦绣不会过多留恋,而更讲究风骨内涵。也就我这般未曾见识过顶尖富贵的寻常女郎,才会奢醉于烟火繁盛。” 王公公正要解释不必担忧,如园林的前主人陈阳大长公主就依旧极好繁华,却见得暗卫示意他噤声。 “所以娘子心中也是好慕名士才学之辈,不过是拘于如今未享尽荣华?”沈安泽从桥后走来。 裴阙音没想到还有第三人偷听,当即柳眉一挑。 王公公连忙解释道,“沈状元也是那位宗室贵女请来的,沈状元才满京都,裴娘子不必慌张。” 裴阙音打量了一番沈安泽,今日他一身白衣,未曾多细致装扮,仿若当真只是来监看园林。 “原来那位贵女亲自请了沈郎。”裴阙音心中计较,表面却已经极快地顺坡而下。 只是此话一出,她面色忽的青一阵白一阵,很多细节在她脑中被串起。 形貌出众的沈安泽,前世婚后的突然远调,今世的毫无苗头…… 裴阙音震惊看向沈安泽。 莫非沈安泽背地里招惹了宗室贵女?
第10章 第 10 章 ◎不稀罕你的紫山玛瑙◎ 沈安泽身量高挑,裴阙音站在桥上,仍然需要微微仰头才能与桥下的沈安泽平视。 偏又生的一副招人容貌,裴阙音在女郎中已经算是肌肤白皙,可前世夜深人静烛光影影衣袂相交之时,裴阙音分明见得他比她还要白上几分。 在安州时,不少大胆女郎有意无意来沈府上做客,裴阙音起初每每还要醋上一番,到了后来都嫌通报聒噪。 用沈安泽的话说,就是他总不至于看上外貌还不如他的女郎。 可没想到,原是沈安泽此时在京都还招惹了一位贵女。 一时间,裴阙音又是恍然又是嫌弃又是厌恶又是怪异,面色几经变幻。沈安泽眸子微眯,不解其意。 裴阙音退后了几步,僵硬道,“阁下既是被贵女请了来,还是好自为之,莫要与其他女郎太近了。”她可不想再沾惹上什么旷世爱恋红颜因果。 沈安泽不悦她往后退的行径,心中还惦念着方才她遥望竹林眼里的落寞。她在新房之中口口声声说自己好荣华,如今又一厢认为宗室贵女享尽荣华富贵后便会转而在意才学风骨,何尝不是在抱怨自己为生活所困。 他在被皇帝找回前,也在民间摸爬滚打过几年,养成了一身随遇而安的脾性,不在乎饭□□细与否衣物华贵与无。可既然自己心头上这娇娘子喜欢,他也不在乎投其所好,早吩咐了仆从送来全套紫山玛瑙头面。 沈安泽下令将盒子一一打开,疑惑道,“你刚说什么?” 本朝国土所在之地,并无玛瑙原石生产,全赖西域行商或周边番邦进贡,昨日婚宴上大块成株的紫山玛瑙已经为人传成美谈,裴阙音看着齐整的头面,忍不住想上前细观,可又想到沈安泽背后的宗室贵女,只是颤颤巍巍不可置信道,“这是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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