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贵妃不懂前朝的这些弯弯绕绕,只是担心:“那陛下,若五皇子,当真破釜沉舟,举兵逼宫。您,有把握万无一失吗?” 隆顺帝没说话,搂着陈贵妃的手,收紧了很多,他的眸色缓和,丝毫没有半点紧迫感。 ** 秦王府后院。 陈霜意正在给林闻清换药,前些日由太医替他逼出淤血之后,林闻清的伤好了很多,如今再换药时,也没有那么触目惊心了。 林闻清光着半个身子,趴在榻上,偏过脸,一边看陈霜意换药一边同陈霜意说话。 “你身上这身衣服是新做的么?” 陈霜意涂抹药膏的手抖了一下,多用了几分力,林闻清吸了一口凉气。 “前日穿的便是这身,夫君也问了同样的话。” 陈霜意干脆药了不换了,将手中的药膏随意地往小几上一扔,啪嗒一下。 “你自己说,你的心思都放到什么地方去了?” 林闻清默默闭上了嘴巴,隔了一会儿,开始叫唤:“哎哟,我这腰,好像有点疼,郡主快替我看看。” 陈霜意抬手,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大腿上:“你正经一点。” 那日的前因后果后来陈贵妃都同她说过了,陈霜意气林闻清这么大的事情也瞒着她,但很快又想明白了,这事多一人知道便多一份风险,不装的像一点也确实难以迷惑瑞王和五皇子他们。 只是谁知道行刑的人到底是怎么长得脑子,竟真的用了狠劲,所以林闻清的伤要比他们预料的重了好多。 但太医也说了,便是重,也早该好了。 都趴在榻上,快一个月了。 很明显就是在装病,但陈霜意心里知道,却没有急着拆穿他。 夫妻之间的事情,怎么能叫欺骗呢,叫情趣。林闻清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她不知道,但是她愿意陪他胡闹。 只是这几日,陈霜意觉得林闻清愈发心不在焉了,整日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腰上的伤,真的没好?”陈霜意伸手在林闻清的腰窝上摸了摸。 林闻清装死,哎哟了几声。 “那好吧。原本颦儿说春日里紫金山上山花烂漫,约咱们一同踏青呢,瞧你这个样子,怕是也起不来身。我约其他人同去好了。”陈霜意也不急着拆穿他,反而是笑盈盈地看着他。 林闻清紧张了起来,转过了脸,问她:“你打算约谁?” “要你管?”陈霜意朝他努了努嘴,“反正你又不能动。” 林闻清的大脑飞速运转,猛地做起了身,拉住了正要转身离开的陈霜意:“你早就知道我在装病了?” “为何不拆穿我?” 陈霜意回眸,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看着林闻清,她的眉眼弯了弯:“因为不想拆穿啊,其实上次太医提出你的伤早该好了,心里便有了疑惑,稍微留意一下,便看穿了你的把戏。” “你演技,真的不怎么样。” “装病,也不装全套,每天夜里,等我睡熟了,你瞎动什么?半个身子都不能动的人,占人便宜到是很利索。” 她太聪明了,其实林闻清早该知道自己这场戏演不下去的。 “你装睡?” 陈霜意朝他眨巴了一下眼睛:“许你装病不许我装睡?” 林闻清闭上了嘴巴。 屋里的窗户敞开着,清风徐来,杨柳轻摇,风里满是海棠花的香气,陈霜意拿起了一旁的衣服,替林闻清披上。 “为何不拆穿我?”林闻清低眸,看着她,问道。 陈霜意轻轻摇了摇头:“我知道,你自幼时起,便处处要强,应当从未在人前示弱过。” “但那不代表,你就不渴望被人温柔对待,孩提时总被迫着成长,所有人都要求你必须勇敢坚强,必须勇猛而不能软弱。” “可是我想说,我根本不在意你是那个骑在马上挥斥方遒的威武将军,还是躺在我怀里装病不喝药的小骗子。我只在意,你开不开心,你快不快乐。” “我为什么要拆穿你呢?这是你难得的,可以示弱的时候了,等病好了,你又该做回那个从不能喊痛喊累的林闻清了。” 说到这,陈霜意的鼻头一酸,她的声音也变得黯哑了几分。 “真可惜,没能早点认识你。若是十岁的时候,我便认识你,那么我就会告诉你,小哥哥,受了伤可以喊痛,心里委屈可以哭出来,不开心可以发泄。” “你不必活得,像一个完美的木偶。” 林闻清的眼底,也多了几分水意,他默默看着陈霜意,她什么也不做,却比做任何亲密接触,都更让他舒心。 * 又过了几日。 金陵城发生了一件大事。 瑞王府在深夜,忽然走水。整个瑞王府,除了那日被太后叫进宫侍疾的朝羡郡主,瑞王爷和瑞王妃都葬身于火海,小世子被浓烟熏瞎了眼睛,瑞王府几名庶出的儿女也都受了重伤。 太后怜惜朝羡郡主父母俱丧,将朝羡接进了宫,亲自教养。 说是亲自教养,可朝羡如今都已年过十八,根本就不需要再教她什么了,太后不过是想给世人留下个慈悲的名头而已。 要不了多久,她或许便会被赐个公主的名号,送去番邦和亲,这便是朝羡最好的归宿了。 朝羡虽不愿意,但也不得不入宫,日后也不得不去和亲。 她的父兄犯事,她能活着,已是天家恩赐了,哪里还敢奢望其他。 但其实,真相到底如何,世人永远也不会知道。 “那日的刺杀,也是你们所有计划中的一环吗?”陈霜意对朝羡和瑞王府最好的下场感到唏嘘,往日里俩人见面就掐架,总是针锋相对的。 但总归都是女子,陈霜意其实不希望朝羡落的远嫁他国的下场。 但这也不是她能决定的,自作孽不可活,瑞王府能有今日,也怪不得旁人。 只是她不信,瑞王真的有胆子,敢刺杀皇帝。 林闻清掐了一下陈霜意的腰,紧了紧眉头:“你怎么,好似什么都能猜到。” “是陛下设计的。” 隆顺帝能在当年的一众皇子中脱颖而出,而后又稳坐江山二十几载,没有点心机城府,是不可能的。 其实一早他们便已经在布局了,早在金陵城开始有人反复翻出当年之事,想要激将林闻清的时候。 但那时,便是查出幕后操纵之人,也无实质证据证明他们就是图谋皇位。 隆顺帝只能以身犯险,安排了这一场刺杀行动,而后栽赃嫁祸给瑞王府,逼瑞王府提前动手。 这一招,他用了二十年,还没用腻。 但计划之中,出了岔子。 隆顺帝那日安排的刺客,只有二十人。可最终在半路截杀他的人,有二十五人。 瑞王胆小怕事,当年便不敢与隆顺帝争什么,如今更不会敢。只可能,是有人在背后,怂恿他。 而这个人,才是那五名死士真正的主人。 所以,没办法,隆顺帝便又同林闻清一起,做了场父子离心的戏,他在人前痛打林闻清,并将他贬为庶人。 又让太医放出风声,称他中风了,将国事都交给了五皇子谢安。 若瑞敏公主所说不假,前世最终登基的皇子是谢安。 那么,谢安如今已经有了暂代朝政之权,又在此期间表现出了一副英明君主的模样。 此刻隆顺帝中风不能理朝政,二皇子四皇子被贬去封地,林闻清被废,三皇子谢洛被幽禁。 正是他夺位的最佳时机。 三月初,这一年的春雨格外的多。轰隆隆的雷声夹杂着嘈杂的雨声,闹的人愈发烦躁。 陈霜意夜里睡不踏实,又做了一场噩梦,冷汗涔涔。她翻了身,想起来换身衣服。 床榻的另一端,空荡荡的。 “绿梅,郡马去哪了?”她出声问道。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回答她。 平白无故,林闻清绝对不会深夜不同她打招呼,便离开。 陈霜意的心,忽然紧张了起来,她飞快地站起身,摸到了床榻边缘藏着的匕首,攥在了手心里。 一道闪电,自劈开了天际,亮光投进屋内,将陈霜意的视线照亮了。 她的屋里,空无一人。 陈霜意壮着胆子,又喊了一声:“绿梅,红杏,你们在外面吗?” 仍旧没有回音,外面风雨交加,急风骤雨拍打着门窗,发出砰砰响声。 忽然,外面沸腾了起来,有嘈杂的人声混合着脚步踢踏之声。 紧接着,是叫喊声。 陈霜意下意识地便握紧了匕首,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冲出去。 若无事,她在屋里很安全。 若是有事,便是她出去了,也只是添乱,不如留在屋里守护好自己。 想到这,陈霜意立马打开旁边的衣柜,钻了进去。 几乎在几息之间,她已经将自己的结果想好了。 若是待会冲进来的,是五皇子的人,便说明林闻清和隆顺帝的计划失败了,这江山要易主了。那么她便在衣柜中趁人不备冲杀出去,能拉一个垫背的也好。 总归,五皇子是不会让她好活的。 若是林闻清冲进来,那她便用这把锋利的匕首,替他削个果子吃。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黑夜笼罩着大地,狂风卷集着暴雨,电闪雷鸣之间,脚步声渐息,人声也渐渐停了下来。 “郡主!” 是绿梅的声音。 “郡主!” 紧接着,有人推门而入,急声喊她。 “郡主,我和绿梅刚刚被人迷晕了。”红杏走到了衣柜前,用他们商量好了的方式,敲了敲柜门。 两重一轻,是安全。 陈霜意推开了柜门,握着匕首的手微微发抖,腿也软的几乎站不住了。 “郡马呢?”她看向红杏和绿梅的身后,朝着外面看去。 红杏摇了摇头:“郡马刚刚带人回来,将刺客剿杀殆尽之后,又回了宫里。” “齐王和五皇子逼宫,御林军不敌,郡马现在正带着驻扎在京郊的镇北军过去。” 陈霜意惴惴不安的心,忽然沉了下来。 原来一直躲在五皇子和瑞王府背后的人,是齐王。 虽然隆顺帝和林闻清演了一处苦肉计,还亲自下令废了林闻清的爵位,但齐王和五皇子还是忌惮林闻清,举兵逼宫之前先派了死士来秦王府。 想来林闻清今晚定然是先去了京郊大营,回来的路上听闻秦王府有事,便又带人来了秦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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