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涧不解道:“楚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裴衍插话道:“安歌应该是奉了太子的命来杀那官妓。” 杨涧瞪大了眼睛看着白裴衍,一时间气氛有些紧张,白裴衍拿扇子一下一下敲着掌心。 “今日杨涧与我在此,这官妓你杀不成。” 楚安歌凝思片刻道:“有道理,你们未必能赢,我也未必会输,最终结果极大可能是两败俱伤,这笔买卖不划算。” 楚安歌本就没打算杀那破庙里的官妓,白裴衍和杨涧的到来正好让她把人丢给他们。 “那楚家主可愿和我谈一笔划算的买卖?” “什……” 耳边白裴衍的声音清润,尾音带着笑意,楚安歌全部思绪都用在接下来计划上,全然没注意到白裴衍和她说话的时候已经贴近她身旁。楚安歌转身的瞬间,微凉柔软的触感擦过她温热前额,想说出口的话只一字便消了音。 刹那间,楚安歌提内力脚下滑至三米外,脖子处白皙的皮肤泛上一层淡淡的胭脂色。 握着长弓的手指收紧,楚安歌脑中一片空白,眸色几番变化后恢复平静,思及到刚才只是一个意外,自己的动作似乎有些过激,轻声道:“阿衍,我方才……” 突然一声惨叫从破庙方向传出,打断了楚安歌的话,三人当即运起轻功朝着破庙奔去。 什么人! 四道黑影从破庙里掠出,楚安歌脚尖微点最近的树,借力跃到高处,反手从腰后的箭筒抽出四支箭羽,拉满长弓,凝神屏气,四支箭同时破空而出,准确地射中四道黑影。 黑影中箭后没有片刻停顿,仿佛无痛无觉,快速消失在了三人的眼前。 楚安歌持弓的手一顿,眸色愕然,从树上跳下,快步走到破庙前。 破庙前黑影中箭的地方果然隐约可见血迹,楚安歌蹲下身掏出手帕沾了地面的血迹,对折手帕揉搓了一下再打开,放在鼻尖轻嗅,霎时面色冷峻。 楚安歌走入破庙里,穿着破烂粉衣的女子尸体背对着大门仰躺在破庙正中央,怒目圆睁,死死盯着庙中老旧的神像,似在控诉着死不瞑目的不甘。 杨涧将神案上的油灯捧在手里,半蹲在身形扭曲的尸体旁,恭敬地道了声得罪,才开始动手验尸,随着杨涧一步步查看,一处处惊心的伤口被说出。 “胫骨和腕骨骨折、脊梁骨折断、头部左侧受过重击……身上还有些别的细小伤口需要交给府衙仵作来验,我看不出是什么造成的,初步检查,这女子的致命伤应该是脊梁骨折断 。” 听完杨涧初步验尸的结果,白裴衍略点头,垂眸将锦袍脱下,盖在女子的身上,遮掩身躯,伸手替女子闭上怒睁的双眸。 “她在死前还被折磨过一段时间,到底是什么人对一个弱女子下那么重的手?”杨涧咬牙切齿地攥紧了拳头。 “此女无蓄甲,双手污秽却仍然可见指尖、指侧有厚茧。可以看出她之前经年累月练着一种乐器。”白裴衍半蹲于女子尸体旁,观察她的双手。 “是琵琶。”杨涧虽然对乐器不甚了解,但他经常混迹教坊司,只有弹琵琶女子的手能符合白裴衍所言,“回报的消息那位官妓昔年最擅长的乐器就是琵琶,这位惨死的姑娘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位官妓,线索又要断了。” “线索未必就断了。杨涧你看这女子的此处。” 白裴衍抬手指了指女子的耳朵。 杨涧疑惑道:“女子耳上有耳眼,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从进门开始就没有出言打扰过二人的楚安歌,此时倚在门边目光顺着白裴衍抬手的方向低声提醒道:“杨少卿,女子耳上有耳眼并不奇怪,但她一个疯了很久的女子,浑身上下都是脏的,连脸都没洗过,只有耳眼周围是干净的,你不觉得很巧吗?” “对哦,她的耳眼周围怎么那么干净?”一言点醒梦中人,杨涧忙蹲下身来查看。 楚安歌看着尸首,淡漠道;“两个可能。第一个可能她是装疯,不久前还洗干净去见过某些人;第二个可能,她耳上经常戴着一对耳环,这对耳环是在最近的一段时间内被取走。” “我比较同意安歌的第二个可能。”白裴衍将女子的头侧至一边呈现出耳后的痕迹,耳眼附近有凝结的暗血。 “这是……耳眼处的伤口。”杨涧恍然大悟,激动道,“那对耳环不是她自己取下的,而是被人强行从她耳朵上拿走的,所以才会留下这样的痕迹。” 楚安歌沉思:也就是说,只要找到那对耳环就能找到接触过这女子的人。 楚安歌掏出破庙前沾了血污的手帕递给白裴衍道:“阿衍,你看看这个。” 白裴衍摊开手帕紫黑的血迹,放在鼻尖轻嗅有股糜烂的臭味。 “我方才在庙外四支箭射中了四人,但是那四人中箭后毫无反应,甚至连迟疑都没有,无痛无知,属实奇怪。”楚安歌继续道,“这血是他们留下的。” 依当时他们受伤的时间和中箭的程度,留在地面的血迹都不该那么少,更重要的是正常人刚受伤所流出血液的颜色不该是这样的颜色,血液黏稠的程度也不对,气味也不对。 楚安歌犹豫着开口:“阿衍,我怀疑我开弓射中的并不是活人。” 不是活人又怎么做到行动自如,还能杀人?这是楚安歌所无法理解之处。 死尸杀人,闻所未闻。 可是他们三人都见到了那四道黑影从庙里出来,除此之外庙里再无他人。在白裴衍和杨涧验尸的间隙,楚安歌绕着破庙内细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暗道机关的痕迹。 “遭了,阿衍,那个‘弱水’杀手还在林子里。”杨涧猛然忆起还有一个人被他们遗忘在了树林里。 听出杨涧话里的担心,楚安歌思绪稍断,她朝着树林吹了三声口哨召黑驹,没过一会儿,马蹄声由远及近,黑驹驮着红衣杀手出现在了破庙前。 “放心,我的黑驹青岚很聪明,他会看好这个人。”楚安歌伸手摸了摸黑驹的脑袋。 青岚见主人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十分开心地把脑袋往楚安歌手心蹭了蹭,晃着尾巴,鼻子发出哼哼哧哧的声音。
第24章 戏卿 东宫侧厅内,一盏镂空雕银异兽纹香炉腾起阵阵袅袅的轻烟,檀木雕花屏风前楚安歌恭谨行了礼,随后向李翊复命。 屏风后李翊的声音有些惊讶:“那女人死了?” “是,我的人到的时候她已经死了。昨夜树林里还有‘弱水’的杀手,杨涧和白裴衍这二人也在,我的人怕打草惊蛇坏了殿下的事,就先回楚府告知情况。” 屏风前,楚安歌眉头紧蹙,三言两语将自己昨夜到过现场摘得干干净净,提及白裴衍的时候语气不快。 “行了,这事本宫知道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上次本宫交给你 的事情,楚家主明日就动身去办妥。”屏风后落子声,接着李翊的声音再次响起,顿了顿又继续道,“本宫信不过别人,你需亲自去。” 楚安歌知道李翊口里的事情是指蜀地养断肠草,趁此机会她也欲跑一趟将军府,当下躬身应和。 待到楚安歌离去,屏风后一苍老的声音响起。 “此女不可信。” 李翊执子未落,冷笑道:“先生放心,她喝了逍遥散,只能为我所用。” 楚府马车四角铜铃随风轻响,一路从东宫晃晃悠悠地驶回楚府。 马车里楚安歌阖眸深思:太子多疑,不会真把断肠草这件事全权交给我,我要先回将军府再去蜀地,就还需要另一个“楚家主”放出踪迹给太子,直至我办完将军府的事情二人再交换,能有这样出神入化的易容能力和模仿能力非暖香阁里面那位莫属。 时间回到半个时辰间,白裴衍处理完从破庙中带回的尸体,回白府的路上思及他们三人早上才从破庙离开,楚安歌离开后径直去东宫找李翊复命定然还没来得及用早膳,就去观鹤楼买了些她爱吃的点心折去楚府。 楚安歌回到自己的院里,就见白裴衍单手抱着食盒站在树下,看着已经等候许久。 “阿衍?”这人不在府衙处理破庙里的尸体,跑到她这里做什么? 白裴衍看出她所虑,解释道:“我已经将那官妓的尸体交给庞纪,仵作验完会把详细的验尸单拿给我。那‘弱水’的刺客也已带回大理寺,明日我会和杨涧一起到牢中审问。” “那阿衍今日来楚府所为何事?”楚安歌不解地看着他,既然已经把事情安排妥当,为何这般着急来寻她。 白裴衍桃花眸深沉,轻笑着反问道:“安歌,我无事便不能来寻你吗?” 楚安歌知他又有心作弄自己,边引他到侧厅落座,边无奈道:“你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裴衍提着食盒跟上前与她并肩,开口道:“我方才来楚府忆起了一些事情,昔年我行走江湖时在蜀地一带见过一种秘术,与安歌昨夜所描述有些相似,” 楚安歌冷静分析道:“昨夜太子之命、“弱水”的杀手、破庙那四人、死去的官妓这些都与你所调查之案有关,这上京城中有人不想让你继续调查此案。” 秘术、蜀地,难道那四人也是太子的手笔?不对,若是太子授意,今日他听闻那官妓之死不该是这样的反应。 侧厅内,楚安歌看着白裴衍将食盒中逐样取出点心皆是自己素日喜爱,不想这人居然心细至此,心下一暖。 “安歌,这些事情会发生也说明了当年敦亲王之案确实有问题。” 白裴衍布食,将最后一盘桂穰酥摆到楚安歌面前才落座道:“我答应过一人要查清此事,还天下一个真相,还亡者一个公道。不管何人要阻我,我都不会停下。” “你今日着急来府上是为了告诉我那蜀中秘术的事情?”楚安歌拿着桂穰酥咬了一口,一股淡淡的桂花清甜溢满口齿,眸中流光婉转。 白裴衍凝视楚安歌的眼底有暗流涌动,意有所指道:“这是其一,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楚安歌又咬了一口桂穰酥,顺着他的话问道:“更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白裴衍没再答话,望着她眼神渐深,噙笑着指了指桌子上的点心。 二人视线交汇,楚安歌望着满桌的点心,再忆及林中前额与唇的轻擦,面颊微烫,引了她被点心噎着又是一阵撕心裂肺地咳嗽。 白裴衍见楚安歌咳得厉害,倒了杯茶缓缓走近她,看着她喝了茶将咳嗽压了下去,侧过脑袋红着耳朵不肯理自己,知她定是忆起昨晚之事,心里又心疼又好笑。 “安歌忆起了昨夜之事?昨夜你在林中轻薄了我,可要对我负责。” 白裴衍俯下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楚安歌耳旁,声音带着笑意似勾逗,他当然记得昨晚树林自己制造的“意外”。 “是你轻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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