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军明令禁酒,霍晏礼如实说:“表弟,我不饮酒。” 卫子衍稍一挑眉之际,自带一股睥睨冷漠:“表兄不给我面子?” 霍晏礼张了张嘴,他幼时差点夺了卫子衍一条命,眼下自知理亏:“……好。” 卫子衍虽不饮酒,倒是酒量尚可,不消片刻就将霍晏礼灌到不省人事。 大长公主面色沉沉:“慕卿,你也胡闹够了!回去吧!慎之就留在我这里稍作歇息,等他酒醒了,再派人送回将军府也不迟。” 卫子衍呵笑一声,起身时,衣袂随风轻拂,唇角噙着一丝轻嘲:“霍晏礼倒是随了他父亲的容貌。”不然,母亲又岂会如此关切。 丢下一句,卫子衍转身离开,头也不回,衣袍下摆在他身后拂起一抹凌厉弧度。 大长公主:“……” 卫子衍离开碧落院后,回了青玉阁,却察觉迟迟无法入定打坐,遂又去了一趟后花园,并遣散了后花园的下人。这一片园子里种了上百年之久的苍天巨木,绿荫匝地,花卉葳蕤,一旁便是荷花塘,最是适合他这种体质调息。 光阴飞逝,月上柳梢,远处长街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已是万籁俱静时,夜色浓郁。 卫子衍幼时染病,又错失了血灵芝,遂只能学了极阳之功,命虽保住了,但在圆满之前不可碰女/色,一旦碰了,便会如决堤之水,再也戒不掉,所以,卫子衍从十六岁小成人礼开始,就对女子退避三舍。 可笑的是,他的亲生母亲却是一无所知。可母亲倒是对霍家每个人都关切有加,便是霍晏礼那厮喜欢吃鸡腿的事,也记了数年。 此刻,正到了调息的关键之时,卫子衍华裳半敞,露出大半修韧肌理,而就在这时,他耳垂微动,听见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男人眉心倏然紧拧,抬眸的一瞬,眼底一片杀机。 可下一刻,就见一女子正扒开花丛,与他四目相对。 叶棠:“……”二表哥深更半夜,为何赤身在此?细一看,在月华之下,男主修韧肌理上还溢出了大滴汗珠。 卫子衍:“……” 二人对视的瞬间,卫子衍喉结一滚,一股血腥味从腹中翻涌而上,直冲喉咙。 叶棠则是半张粉唇,似是震惊到了,却还是细细打量了男子的喉结、胸膛、小腹……打量了一个遍后,这才转过身,对她的婢女道:“今晚就到这里,回去吧,改日再来采露水。” 采薇和拾翠并没有看见卫子衍,听了大小姐这话,她二人巴不得回去,每晚都要出来采露水至深夜,着实叫人吃不消。 主仆三人很快离开,叶棠有意支开婢女,免得打扰了卫子衍,她以为自己足够贴心。 叶棠却不知,她前脚刚走,卫子衍便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噗——” 待长安和钟北折返时,就见自家世子爷正在穿衣,唇角血渍却十分明显。 “世子爷,您这是……” 卫子衍一个冷冽眼神扫过去:“闭嘴!方才去哪儿了?!下次再乱走,就搬去戒律堂住吧!” 长安和钟北顿时噤若寒蝉。世子爷不会轻易威胁人,一旦世子爷说出口,那便是当真动怒了。 长安求生欲极强,老老实实作答:“世子爷,大长公主殿下传唤,属下不得不去了一趟碧落院,不过世子放心,我二人并非向殿下交代一切,殿下不知您在对付曹总管。” 钟北附和:“世子爷,您已两年不曾发病,今日虽遇刺客,但也没有受伤,为何会血脉翻涌?” 卫子衍:“……!” 男子脑子里忽然又浮现出叶棠方才的眼神,她还真是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个遍,尤其盯着他胸前茱萸多看了几眼……
第十六章 汀兰苑。 叶棠归来后,脸上一直泛着淡淡笑意,她已经太久不曾这般开怀,一想到卫子衍赤/着身子坐在花圃中打坐的模样,不由得想笑。尤其是她扒开花丛看见他时,卫子衍的眼神不可谓不震惊,可那厮素来一派正经,便是受惊了,也是一片肃重镇定。 那一刻,他的眼神分明彻底滞住。 她会不会吓到他了……? 不至于吧。 叶棠粉唇噙笑,脸上正敷着蜂蜜、鸡蛋清、羊乳、花露混在一块的粘稠物,此法是从西洋商人那里学来,据说可润肤驻颜。她的双足正泡在花瓣里,采薇在给她的玉足按摩,拾翠则一勺勺喂她食用燕窝红枣羹。 虽说,叶棠自幼时起便开始处心积虑,父亲的姨娘处处为难她。但善待自己这桩事,她做的极好,无论如何都要娇养自己。 就在叶棠继续回想着不久之前的美男画面时,拾翠惊呼了一声:“哎呀!大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流鼻血了!” 叶棠吞咽燕窝的动作一愣:“……无妨,大抵是太补了吧。”那画面着实“滋补”。 她上辈子虽是招惹了无数烂桃花,可才刚嫁入东宫,太子便就出事了,从未体验过漫漫红尘之中的风月/情/事。 她倒是看过不少话本子,想来卫子衍这样男子理应算得上是男子中的翘楚了吧。 只是不知,这辈子她能否“拿下”这位卫美人。 叶棠隐隐期盼。 她的用度皆是顶好的,她将来的夫婿自然也得是龙凤之姿。 同一时间,青玉阁。 院墙墨竹随着夜风沙沙作响,夜霭苍茫,悠悠皎月栖息在树梢,落下的斑驳月光倾洒了一地。 卫子衍归来后已沐浴更衣,三千青丝也清洗了干净,此刻,他独坐院中亭台下,一头墨发及腰,随着夜风轻拂,再加上一袭雪色中衣,颇有一股谪仙气韵。 卫子衍素来喜洁,今日有半天都在后花园子打坐,回来后自是要洗个干净。 不远处的两位随从静等许久,也不见自家主子有任何反应。 长安压低了声音,以仅他二人可以听见了嗓音,问道:“世子爷,到底是怎么了?怎的失魂落魄?” 钟北反复张望,说:“我倒是觉得世子爷这模样像是很委屈?或者是愤怒?不然为何一直紧握拳头?” 长安:“……”小孩子生气了才会紧握拳头吧…… 世子爷他委屈什么?生母是大长公主,外祖母乃皇太后,舅父是当今圣上,他一出生就注定了此生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这样的天之骄子,不该委屈啊,也断然不能委屈! “世子因何委屈?不至于吧?” “我怎会知晓?!” “……” 翌日一早。 叶棠睡了一个好觉,隐约记得梦见了一个美男子,似是春/梦,但具体的梦境内容却是记不清了,梦中明明悸动不已,醒来后印象全无。 她颇有些失望。 正准备梳洗时,汀兰苑外的守门小丫头过来传话:“表小姐,三夫人那边有请。” 闻言,叶棠对着铜镜轻笑了一声,从妆奁匣里挑了一根最贵的簪子,上面镶的海南明珠,足有鸽子蛋大小,有价无市,是她从南洋商贩手里高价买来的。 既然三舅母如此爱财,她便就“馋馋”三舅母,更是要三舅母尝尝何为“只可远观不可窃取”的滋味。 叶棠就是冀州首富之女,没有必要对自己的财力藏着掖着,相反,关键时候,她的财力能给她争取更多的机会。譬如,倘若不是她手中有银子,外祖母和三舅母未必会收留她和妹妹。 叶棠来到沉香院,见到姚氏时,她正在用早食,是几样寻常的吃食,清蒸小饺、油炸小黄鱼、荷叶小米粥,外加一碟子酱黄瓜。姚氏面前仅仅摆放了一副碗筷,见状,叶棠一下就明白了。三舅母这个时辰把她叫来,却不打算邀她一道用早食,这分明是给她下马威。 叶棠面上不露他色,内心却是一阵讽刺。这种给人下不了台阶的小伎俩,她在商道上实在是见多了。 叶棠站在饭桌旁,高挑身段衬出矜贵气韵,她虽是商贾之女,但今日这一身打扮看不出一丝俗气,反而显得大气端庄,尤其是发髻上的那支海南明珠的簪子,当真如银月生辉,一看就知不是凡品。姚氏也喜欢珍珠,但她所珍藏的珠子远不及叶棠头上这一颗。 姚氏扫了一眼叶棠的穿扮,尤其多看了几眼她头上的明珠,姚氏顿时觉得早食毫无胃口,半点不香了,她神色微赧,当场就没给叶棠好脸色,轻叹了一声:“棠儿啊,舅母有话与你说。” 叶棠莞尔:“三舅母有话不妨直言,棠儿听着呢。” 少女笑意盈盈,年纪不大,举手投足间的沉稳却让人无从挑刺。 姚氏一愣,给了张婆子一个眼神示意,张婆子当即递上早已准备好的账本。 姚氏接过账本,涂了凤仙花汁的玉手随意翻开几页,又似是一声无奈哀叹:“棠儿啊,三爷是你母亲同母异父的亲哥哥,也是你的亲舅舅,我呢,自然就是你的亲舅母,有些话也不想瞒着你。其实啊,永宁伯府真正掌权的是长房,这些年三房一直被长房和二房压着,日子并不好过,尤其是用度上。你在伯府小住,所有花销都会记在三房的账目上呢。” 姚氏一言至此,叶棠唇角微弯:“三舅母放心,棠儿会按时交上用度。” 她不缺银子,也不屑于和姚氏扯皮,她的目标不仅仅是眼前的钱财。 在叶棠看来,钱财不过就是世人活着的工具,算不得财富。真正的财富是身份、地位、名望。所以,她要改变商贾出身,就需得高嫁。且她高嫁之人,必定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男子。那男子若无过人之处,她宁可不嫁。 姚氏见叶棠这般服从,面上扯出一抹笑意:“棠儿啊,你真懂事,舅母就知道,你可不是什么吃闲饭的白眼狼,这个……棠儿啊,你如今年岁也不小了,可曾想过早些说亲?冀州叶家虽家大业大,但北地到底不如京都繁富,你不如就在京都寻一个良婿吧,舅母倒是……” 未及姚氏说完,叶棠故意打算了她的话,免得听见“王长岭”三个字,污了她的耳朵。 “三舅母,棠儿暂无婚嫁的心思,妹妹身子孱弱,棠儿只想早日治好妹妹的心疾。若无旁的事,棠儿要回去陪伴妹妹了,棠儿告辞。” 叶棠稍稍福身,从头至尾,脸上都没有一丝不满之色。 姚氏只能暂且放人,她这个舅母又不能逼着叶棠嫁给侄儿。 叶棠一离开,姚氏面色突变:“哼!无母之人,还带着一个拖油瓶,真把自己当做香馍馍了,我当真不懂,为何长房和二房的男嗣,会围着她转!着实不可理喻!老二也就罢了,他素来温润如玉,自是会疼惜远道而来的表妹,可青玉阁那位,便是天家的公主也不放在眼里,因何就接二连三和叶棠有牵扯?!” 王长岭这时从屏风后方走了出来,方才他透过屏风菱花格,偷窥了叶棠数眼,当真是越看越喜欢,心里痒的很。在他看来,叶棠就是一尊金身仙女,他岂会舍得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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