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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子虞颔首微笑：“不急，时辰尚早。” 叶棠爬上马车，重新落座。 卫子衍再度阖眸，冰玉般的面庞如刀斧雕刻而成，便是闭着眼，也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马车继续往前驶，卫子衍一直缄默不语，卫子虞便与叶棠闲聊，从北地风光，聊到富商风骨，再到大儒名豪。但凡是卫子虞提及的话题，叶棠皆能接上话，还能阐明自己的观点，而这些观点还与卫子虞不谋而合。 卫子虞笑意更甚：“表妹，你真让人惊喜。”他若不是事先前往冀州调查，也不会知道叶棠这些年的事迹，又若非此番交谈，他也不会懂叶棠心中的星辰大海。 人，当真不可貌相。 美人皮囊，未必就是金玉其外。 仅凭借外在去评断一个人，着实肤浅了些。 可转念一想，他的二弟也并非肤浅之人。 叶棠浅笑：“大表哥过奖了，我知之甚少，远不如京都勋贵子弟。” 二人正相谈甚欢，一句十分不合时宜的声音传来：“表妹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叶棠：“……” 卫子虞：“……二弟！” 叶棠倒也不至于生气，因着她早就知道卫子衍的性情，上辈子便是被卫子衍长时间这般冷漠鄙夷，才让她以为这人厌恶极了自己，可最后却又是卫子衍救了她，还将她的牌位藏在了他的卧房。大抵有些人便是如此吧。 思及此，叶棠不怒反笑：“二表哥，你让我突然想到话本子里的嘴硬心软的角儿，总是喜欢口是心非、心口不一。” 卫子虞听明白了，他更是没想到叶棠这么轻易就化解了矛盾，朗声笑道：“哈哈，表妹所言甚是，你二表哥就是这样的人。” 卫子衍清隽面容上浮现一丝僵凝。 不，他没有口是心非！ 卫子衍不再废话，索性再度闭眼。他本就从不与女子一般见识。 叶棠见好就收，卫子虞则无奈讪了讪，二弟就是这般冷漠性情，偏生又对叶表妹心存偏见，他也拿二弟毫无办法。 不多时，马车缓缓停下，长安在车窗外恭敬禀报：“世子爷、大公子，到了。” 卫子衍终于睁开眼，卫子虞担心他会对叶表妹继续“冷嘲热讽”，他先一步笑着说：“表妹，一会还请你细细品一品这家康悦茶楼的茶，倘若这茶楼当真是曹公公在宫外结党营私的老巢，茶叶必定是从冀州运送过来。我的人已经查到，康悦茶楼的确与北地商贩有往来。” 叶棠神色转为肃重，如实说：“叶家的茶叶生意几乎被曹恶霸搅和了，每年都会从叶家掠走大批茶叶，无论是何种茶，只要我品过，定能辨别出，是否出自叶家的茶匠之手。” 茶叶的种植、采摘、炒茶……等诸多程序的不同，最终泡出来的口味也截然不同。 叶棠倒是对自己的茶技颇为自信。 卫子虞欣然一笑：“那就劳烦表妹了。” 卫子衍这时又罕见的废话了一句，似笑非笑：“呵，表妹的舌头，莫不是格外不同？” 叶棠：“……” 卫子虞一噎：“……二弟！”过分了啊，这话听了怎的有些孟浪？二弟不是这种人呀！ 叶棠没有在意卫子衍的小情绪，她其实一直想不太明白，上辈子这厮到底是几时心悦上自己的。她死后成为魂魄，分明听见卫子衍对霍晏礼怒喝了一句“棠儿是我的”，足可见，那个时候的卫子衍至少已经心悦上了她。 可此刻，卫子衍明显看她不顺眼似的……
第十三章 熙熙攘攘的长安街，各色商铺鳞次栉比，永宁伯府的马车稳稳当当的停在了康悦茶楼外面，钟北在车窗外恭敬道：“世子、大公子，到了。” 卫子虞和卫子衍先后下了马车，轮到叶棠时，钟北十分殷勤的搬来一条脚蹬：“表小姐，您慢些。” 钟北此举，正好被卫子衍纳入眼底。卫子衍本不是一个拘小节之人，却是一个冷厉眼神扫向了钟北。 钟北接收到自家少主的眼神，身子愣是一僵。 采薇姑娘一口一声“钟大哥”喊他，还眼神戚戚的请求他，让他给表小姐准备一条脚蹬，他这个铮铮汉子，如何能够拒绝？ 他是个男子啊！ 男子如何能让柔弱的姑娘伤心？！ 所以，钟北这才自作主张，给叶棠拿来了方便她下马车的脚蹬。 不成想，自家少主竟然留意到了。 钟北抿唇不语，假装没看见卫子衍的眼神警告。他是少主的仆从，本该仅侍奉少主一人的…… 叶棠顺利下了马车，抬头望向康悦茶楼的烫金匾额，这座茶楼高三层，处于京都最繁华的街市，此地寸土寸金，能这在这条街开业的商人必定有后台靠山。叶棠对这家茶楼并不陌生，她也很清楚的知道，康悦茶楼其实就是曹总管的产业。 但她不能直接言明，因着卫家兄弟二人不会轻易相信，所以，今日这一趟还是得走个过场。 三人一道进了茶楼，小二一看这三人衣着华贵，容貌不俗，举手投足的气韵，一看便知非富即贵，立刻殷勤招待：“三位客官，里头请！” 三人落座，卫子虞点了一壶康悦茶楼的招牌茶，是君毫银针，一旗一枪，一看就是上品。 卫子虞示意叶棠饮茶，叶棠先是闻茶香、观茶色，这才呈皓腕于轻纱，她捏起一杯茶盏，如削葱根般的指尖隐隐透着薄粉，轻尝温茶，深情专注认真。 此刻，卫子虞和卫子衍都在凝视叶棠，就见少女樱花唇不点而朱，光是饮茶姿态，便显得秀雅脱俗，大抵这便是“宛若画中人”的韵味，卫子虞眸光微滞，发自内心的欣赏。 鲜少有女子懂品茗，便是有些闺中贵女喜欢饮茶，也品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卫子衍忽然避开了视线，看向了一旁的兄长，见兄长目光凝滞，他剑眉倏然蹙了蹙，不知在思量着什么。 此刻，叶棠稍一抬眸，唇角噙着笑意：“这就是我叶家的茶叶。而且这一批君毫银针被曹家尽数掠走，根本不会有存货流向各地茶楼。看来，康悦茶楼就是曹家的地盘。” 叶棠寥寥几句，眼中风华万千，这无疑是一双勾人桃花眼，郁郁秋水，瞳仁漆黑，像深海明珠，遥不可触。 卫子虞眼中欣赏之色更甚。 此时，卫子衍敛眸，兀自用瓷盏盖拂去杯中沉沉浮浮的茶叶，仿佛对美人视而不见，只淡淡冷笑一声：“呵，表妹倒是自信。” 这语气听起来像是嘲讽、怀疑。 叶棠坦荡接话，毫不避讳的看着“卫美人”，说：“二表哥，我八岁开始品茶、学茶，倒不是我太过自信，而是名至实归，二表哥若是不信，可以去冀州打听一下叶家大小姐，无人可以置喙我的茶艺。” 卫子衍竟是突然语塞。 他这次的确需要叶棠的帮助，倒也不至于怀疑叶棠，只是……此女过分心机，他不得不防。 这厢，卫子虞看着眼前这个熠熠生辉的少女，没有因为身陷泥泞而狼狈，更不在权贵面前自卑低头，他更是欣赏：“表妹，我信你。” 叶棠莞尔：“多谢大表哥。” 卫子衍：“……我说了不信你了么？”他不过就是随口一说，此女还真是生了一张能说会道的嘴。 叶棠：“……”既是信任她，为何方才又那般阴阳怪气？ 若非上辈子是这厮救了自己，又视她为极为重要之人，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再碰触这座冰山。 “二表哥，你既信任我，那便彻查这座康悦茶楼的所有来往达官贵人。我敢笃定，此处，必定是曹家结党营私、拉帮结派的老巢。而且，如今我与二表哥算是一条船上的人，我自是盼着二表哥尽快扳倒曹家。” 她因为曹家在外避难，而卫子衍的真正目的是权阉。 他与她有着共同的敌人与目标。 卫子衍本不该多费唇舌，却特意澄清了一句：“非也，你与我不过就是一次合作，谈不上一条船上的人。” 叶棠：“……！” 卫子虞：“……”他张了张嘴，但又不便当众斥责二弟。二弟都已弱冠，身边却是“寸草不生”，从前他只以为是二弟一心忙于事务，今日才发现，或许……二弟根本不懂如何与女子相处。 亏得叶表妹心胸宽广，不与他一般见识。换做是旁的贵女，早就羞愤到痛哭流涕。 恰在这时，卫子衍捏着茶盏的指尖倏然一紧，那双狭长幽冷的凤眸似是射出一道寒光，他看向了卫子虞，堂兄弟二人仿佛心有灵犀，很快交换了眼神，就在一男子持剑刺过来时，卫子衍手中杯盏立刻射了出去，下一刻腰间软剑出鞘，打斗一触即发。 叶棠不是什么高手，在此之前，完全没有预感到杀机。她很快就开始观察打斗状况，卫子衍虽是身份矜贵，但并不擅在朝中周旋，树敌无数，是帝王用得顺手的盾牌，想杀他的人并不少。何况，那权阉曹公公可不是省油的灯，必然已经发现卫子衍在调查他。 叶棠淡定观战。 卫子虞担心就她的安危，即便正在与刺客交手，但还是多番留意叶棠，见她如此镇定平静，卫子虞心中涌上一种古怪异样。 叶棠单手持盏品茶，一道寒光刺向她时，卫子衍眸色一沉，电光火石之间，卫子衍一个闪身过来，出于本能挡去刺客的长剑，与此同时，他长臂一伸，拉起叶棠的同时，铁壁圈住了她的后腰，将她安顿在了自己的保护范围之内。 此刻，卫子虞见状，剑眉微不可见的轻蹙。 二弟……竟还会对叶表妹出手相救…… 叶棠自是惜命，顺势就抱住了卫子衍精瘦修韧的腰肢，与他近身相贴，唤了一声：“表哥。” 卫子衍击退刺客之际，浑身紧绷，那股似有若无的楚楚女儿香无孔不入，不过，除却美人体香扰他之外，他的铁臂更是僵硬。 卫子衍脑中忽然浮现一个想法：这腰……未免过分纤细柔软……
第十四章 纤柔细腰在怀，楚楚女儿香更是无处不在，卫子衍从不知女子的身子骨可以柔软到这种程度，像冰雪消融的绵绵春水，又像是随风轻摇的三月柳枝，怀中人的纤柔大抵符合文人笔下对美人的一切描述。 卫子衍：“……” 他若此刻放手，叶棠必死无疑。可他若不放手…… 叶棠不像其他深闺女子，她自幼见识人间冷暖，又已重活一世，自是没了小女儿家的娇羞，紧抱着卫子衍精瘦腰肢的同时，还不忘冷静提醒：“二表哥，切记注意，莫要伤了自身。” 卫子衍垂眸，目光在怀中人脸上一扫而过，突出的喉结无意识的滚了滚。尽可能的忽视铁壁上传来的柔软触感，但这心机女子挨得太近，紧贴他的身子，那古怪的柔软触感透过薄薄衣料传递到他的四肢百骸。卫子衍臂膀上的肌理绷紧，手上青筋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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