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假装没看见,只低头品茶。 好在没过多久,长公主身边的嬷嬷便来传话,说是请他们往长公主的画舫上去。 这梅林小宴开在湖边,长公主也就是在岸上露了个面罢了,便回了画舫上,温鱼心里有点紧张,毕竟她知道长公主曾经是想杀了她的。 她和顾宴两人上了画舫,也就是这时候,温鱼才真正看见了长公主的全貌。 她生的并不算顶尖漂亮,但周身自有一股贵气在,整个人的气质并不温柔,反而能给人一种很强的距离感,温鱼行了蹲礼,“民女见过长公主。” 长公主淡淡应了声,倒也没对她不行跪拜大礼之事恼怒。 顾宴坐到一旁,自始至终未开口。 长公主先开了口:“你姓温?” 不咸不淡的语气,也没正眼瞧她,温鱼心里一跳,忙点了点头:“是,民女姓温。” 长公主揉了揉眉心,给身旁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便上前来,递给温鱼一个小布包,温鱼不明所以,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截断指! 嬷嬷道:“将温姑娘叫到这画舫上来,便是想问问,对于这断指有什么看法?” 温鱼心想你就给我个手指头我能有啥看法,我又不是大罗神仙。 但碍于长公主还在这,温鱼还是询问道:“这便是那谢夫人的断指?” 嬷嬷点了点头。 温鱼将断指拿在手里,捏了捏,又闻了闻,然后—— 然后放嘴里吃了。 嬷嬷一脸震撼。 长公主也坐直了身子,只有顾宴唇角微勾。温鱼将“断指”咽下肚,拍拍手道:“这面粉疙瘩做的有点假了吧……那血一股辣椒味。” 长公主:“……” 她顿了顿,道:“你不害怕?” 温鱼心想就一个面粉疙瘩我怕个锤子,更何况这个面点师傅是真不怎么样,你要做个假手指,你好歹在里面放两根骨头吧……这里面都是软的,叫我怎么相信这是个手指。 她恭敬道:“长公主,民女的确是仵作。” 接下来就见长公主舒展眉眼,轻抬了抬手,嬷嬷便折返回后面,另从一个小匣子里拿出一个相同颜色的布包。 这想来便是真的断指了。 这是一截中指,颜色偏白,指腹上没有茧子,切口处整齐利落,并且能看出生活反应,应该是在活着的时候被砍断的。 思衬至此,温鱼稍加措辞,道:“根据断指来看,凶器应该是一把菜刀,这根手指头被砍下来的时间,应该是三天以前。” 三天以前,正好是她和宁也去醉仙楼吃饭那天,也是同一天,谢尚书在酒楼里被人责骂,又收到了妻子的手指头。 长公主似乎也并不意外,她似乎是不太舒服,一直扶着额头,淡淡道:“本宫与谢夫人是好友,她失踪……到现在为止,已有五日了。” 温鱼说:“民女可否冒昧的问一句,谢夫人与谢尚书夫妻不睦?” 这传闻在整个京城都闹得沸沸扬扬,她知道这些也没什么奇怪的。 长公主点了点头,像是有些疲倦,不再说话了。 接下来便是那嬷嬷开口道:“姑娘有所不知,谢夫人与谢尚书是少年夫妻,已然走过了十个年头,谢尚书一开始只是家中庶子,如今的谢夫人是当年的曲家大小姐,也是靠着曲家的关系,他谢鼎才能坐上尚书之位。” 温鱼预计嬷嬷接下来要说一个痴情女与负心汉的故事了。 果然,嬷嬷接着便道:“二人成婚后本也是琴瑟和鸣,直到近两年谢鼎成了尚书,身边便出现了美妾,谢夫人饱受冷落,时常来找我们公主抱怨,没曾想现在竟直接失踪了。” “失踪……”温鱼有点疑惑,“为何不报官?”嬷嬷笑道:“姑娘恐怕是不懂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了,谢夫人曾经也是名满京城的曲家大小姐,这世道对女子总是要约束多些的,谢鼎倒是想报官,被公主拦下来了。” 温鱼明白了——很多事情一旦牵扯到这些名门贵族就没那么简单了,如果说谢鼎谢尚书,真的去报官了,那就是坐实了夫人失踪,这一个女子失踪数日……就算是真的什么也没发生,那她的名声也不好听了。 而长公主身为她的好友,自然是为了她的名声考虑,所以才直接拦下了谢鼎,不让他报官,但她又的确需要人来查这件事。 长公主其实不一定是真的需要她,一来长公主身边能用的人很多,二来因为她是个仵作,在他们眼里仵作多少有点晦气,谢夫人又没死,长公主此举更多是在试探她到底是不是仵作,如果她真是,还能帮忙找人。 温鱼低声说明白了。 嬷嬷见她并没有问东问西,便满意了不少,“我们公主的意思呢,是此事不可大张旗鼓,姑娘的前程可就握在自己手里了。” 温鱼只得干笑。
第47章 河里有一具尸体 温鱼从画舫上下来,忍不住叹了口气,那嬷嬷说长公主有事要和顾宴说,让她先下去了。 她总觉得自己好像是惹到了什么不该惹的人。 她刚想着还是赶紧回去为好,恰好这时那日见过的韩小姐又从另一边走了过来,“你竟是小侯爷的侍妾?” 温鱼抬眼一瞧,立即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我不知道。” 韩小姐本名韩悦,在家里也是被千娇百宠着的,上回被下了面子,今天本就想找回场子,见温鱼对她的态度并不恭敬,便更加恼火了。 她存了找茬的心,便抬着下巴,冷冷道:“姑娘方才既见了长公主,又是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能成为安远侯府未来的嫡妻呢。” 温鱼心想我还什么都没说,你怎么就能想这么多? 她现在还想着案子呢,自然没空和她过家家,当即便道:“韩小姐想多了,大理寺还有事,民女先告退了。” “等等——”韩悦直接拉住她的手腕,冷笑道:“倒是很会装,我现在以左相嫡女的身份命令你,跳进河里,如何?” 她话音刚未落,顾宴也从画舫那边过来,这人仿佛天生就能吸引众人的目光,哪怕此刻他眉眼冷然,也不妨碍他在众多贵女心中的形象。顾宴道:“韩小姐还是离我大理寺的仵作远些为好,如若不然,便自己跳进河里清醒清醒吧。” 可接下来的一道声音谁也没想到—— “韩小姐今日言语失状,怕是染了失心疯,来人,给本宫把韩小姐请出去!” 竟然是长公主发话了! 莫非长公主真的认可了这个侍妾?这侍妾究竟是何背景,竟然连长公主都给她撑腰! 要知道安远侯府虽说称不上一等一的门第,可就因为一个长公主,在这京城之中是地位超然,作为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安远侯,小侯爷顾宴身边,哪怕是一个侍妾也起码得是小官家的女儿,据说这姑娘姓温……可京城中没有姓温的世家啊! 今日这梅林小宴虽说都是些未婚男女,没有那些个上了年纪的人那么多心眼和算计,但说到底能来参加宴会的,也都不会是什么泛泛之辈,年纪虽轻,不代表心眼就少了。 这温鱼……到底什么来头? 事件主人公本人也很想知道自己是什么来头。 韩悦家世出众,在顾宴面前还能骄横一阵子,但到了长公主面前就万万不能了,她脸色惨白,只能勉强挤出笑脸,蹲身行礼道:“是悦儿不懂事了,还望长公主责罚。” 长公主这人,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就比如现在,她只是冷冷的看了一眼韩悦,便让她尴尬的不敢起身。 蹲礼是大家闺秀行的礼,可该说不说,这半弯着膝盖是好看,可时间一长,腿肚子都要发抖的。 不知过了多久,站在画舫里的长公主才轻抬了抬手腕,淡淡道:“起来吧。” “……是。”韩悦暗暗咬牙。 “本宫乏了,先行回府了。”她撂下这一句话,转身又回了里间。 长公主虽是走了,可关于温鱼的议论却没停,她扯了扯顾宴的袖子,仰着小脸问他什么时候能回去。 她今日打扮的十分好看,夕阳的光照下来时,顾宴连她耳垂边际细细的小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顾宴神色晦暗不明,正要开口时,忽然听见另一边传来一声破了音的尖叫,“这……湖里怎么有个人,不是……是尸体!” 这里怎么会有尸体?众人哗然,如同石子丢进了滚水里一般,更有那胆子小的千金吓得忍不住尖叫。 但不乏好事者已经也去看了湖边,凡是去了的人无不惊叫恐惧,“真的!真的有个死人!还是个女的!” 该不会是那谢夫人吧?温鱼心里打了个突,决定过去瞧瞧。 宴会是公主府办的,自然也有护卫负责安全,尸体很快被打捞上来,温鱼凑近一看,是名女子,也许是被水泡了多日,头发已经散乱,一条一条黑乎乎的全盖在脸上,肚子鼓得高高的。 身上穿着的……不像是绫罗绸缎,倒有点像下人的衣裳,护卫将尸体打捞在岸上,便向顾宴请示该如何处置,顾宴却抬了抬下巴,“问她。” 护卫们朝他所指方向看去,见是那个穿着华丽的女子。 温鱼却无暇顾及这些,她的目光放在了这女子的左手上,她整个左手手掌都无翼而飞了。 不得不让她想到方才在画舫看见的那一截断指。 这女子肚子里估计全是水,如果抬回去恐怕也麻烦,最主要的是……温鱼实在不想再来一次巨人观了。 看尸体的肿胀程度应该泡了得有几天了,她生怕这姑娘到时候又炸了。 她斟酌着对护卫道:“烦请先将人群疏散,请他们到别处去吧,这尸体我得先看看。” 护卫一愣,“姑娘莫非是要验尸?” 温鱼摆摆手:“不是不是,就是初检一下,我这也没带工具。” 这话说出口便让有些人心里不大痛快了,一书生模样的人开口道:“姑娘,你的身份已是路人皆知,所谓仵作也不过就是一层遮羞布,倒不如先将尸体放在此处不要移动,风大理寺的仵作来了再做推断。” 平心而论,站在他们的立场上看,这话并不离谱,在他们眼里温鱼是个假仵作,那现在就是假仵作要插手真案子了,那当然要出言阻止。 只可惜温鱼是真的。 她挑眉看向说话那人,朗声道:“敢问阁下姓甚名谁?” 那是个少年郎,开口便带了三分傲气,“在下虞斐然,右相之子。” 哦,听起来挺牛的,但温鱼不认识。 也许是虞斐然开了个头,也有其他人提出了意见,兴许是看顾宴没说话,反对的声音便越来越大了—— “温姑娘的身份大家都心知肚明,现下又何必插手,耽误了真正的官府办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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