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间,杜沁然听到了熟悉的、令人生理性战栗的系统提示音。 「检测到场景合适,惩罚生效。本次惩罚内容,软骨散。」 就在下一瞬,杜沁然觉得全身力气都被抽去,她克制不住地软倒在地,甚至连软鞭都已握不住。 竟是成了刀俎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杜沁然前所未有地痛恨着系统,它这是真的要害死她啊! 褚二公子目露狂喜,神色癫狂道:“她果然没说错...... ” 他狠狠捏紧断裂的长矛,高高举起,眼见就要朝杜沁然刺下来—— 杜沁然闭上眼抿紧唇,下一瞬却感觉到面上被溅上了温热的液.体。 粘稠,带着铁锈味。 她呼吸一窒,颤抖着睁开眼,却见方才险些被她的软鞭弄破相的姑娘胸口被长矛贯穿。 喷涌而出的鲜血濡湿了她身上淡紫色的薄纱,她面向杜沁然,双手微张地挡在她面前,在她眼前一寸寸滑倒。 女子贝齿都被鲜血染红,她神色在极度痛苦中扭曲,唇角却一点点翘起来了。 她张着嘴,艰难地想说些什么,杜沁然勉强分辨出了个“谢”字。 女子颠簸流浪一生,旁人对她动辄打骂,遍体鳞伤已是家常便饭。 今日,她极其短暂地感受到被人怜惜的感觉,并以壮烈的代价报了这浅淡的恩。 杜沁然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咽气,看着她就这么永远地闭上了眼。 她从未离真正的死亡如此之近,近到就在她的眼前发生。 仿佛有人拿着棉花,不断往她心口塞,塞得肿胀酸涩也不停手。 杜沁然身体里叫嚣着,告诉她要大口大口地吸氧,她却仿佛丧失了这个与生俱来的能力,分明张着嘴却忘记了呼吸。 “吃里扒外的贱人!”褚二公子勾着金线的黑靴沾着点点斑红,毫不留情地踩上女子的尸体,都能听到骨骼被踩得嘎吱作响。 他就这么踩着她,蓦得拔出了长矛,而他脚下的女子却再也没了反应。 褚二公子拎着鲜血淋漓的武器,喘着粗气走近杜沁然:“刚刚不是很勇猛吗?不是还想杀我吗?来啊!” 他眼神狰狞地盯着她,拔高嗓音再次喊了句:“来啊!!!” 褚二公子手中尚且淌着血的断矛再次被他高高举起,杜沁然此刻心底却再生不起波澜。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她...... 刚刚害死了一个无辜的人。 就这样结束吧,杜沁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倦。 让这一切的一切都结束吧,兴许明天一睁眼,她便回到二十一世纪了。 她放松了身子,准备迎接死亡的到来。 又是刀刃入皮肉的残忍声响。 可却不是她的。 褚二公子双目圆瞪,俨然已经咽了气,在阴曹地府给那紫衣女子赎罪去了。 而杀了他的人...... 杜沁然眼睑微抬,目光从地上属于奴仆的硬底靴,慢慢上移到那人在月色中向她伸出的粗糙手掌,再到那张熟悉的脸。 昔日刺杀阿里乌的黑衣人就像帮扶当日的老伯一般,向她的女儿伸出了手。 杜沁然看着杜氏历经风霜的脸庞,好似无法理解向来慈祥的杜氏为何会出现在这片腥风血雨里。 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烧糊涂了,又或者说已经死了,不然为什么会看到这么荒谬的局面? 杜沁然茫然地张了张嘴,想像往常一样叫一声“娘”,却发现她早已因过度缺氧而失声。 杜氏单膝跪下,将杜沁然搀起,淡淡开了口。 她嗓音与杜沁然印象中的杜氏俨然不同,却也有几分耳熟。 她说:“属下救驾来迟,还望楼主恕罪。” 回到揽月居后,杜沁然换下满身血腥的夜行衣扔到床底,打了盆水,麻木地净手洗脸。 千雪楼“风花雪月”里头的领头人“风”,竟然是她那看起来不起眼的养母杜氏。 杜沁然觉得整个人都头重脚轻,这个消息更是把她炸得无所适从。 而且,杜氏也承认了,刺杀阿里乌的人也是她。 难怪江湖上并未传出玉修罗失手的传闻,原来是杜氏,又或者说是‘风’,助他们料理的烂摊子。 杜沁然还没来得及理清自己的思绪,却听房门被人敲响。 她动作微顿,慢吞吞擦干了原本染着鲜血的手指,把毛巾往淡红色的水盆里一扔,嗓音冰凉道:“进。” 杜沁然此时此刻只觉前所未有的疲倦,她觉得有一千个、一万个恶魔在她心中尖叫,尖锐地叫嚣着说她手上染上了鲜血,她在被这个吃人的朝代同化着。 就这样吧。 她不想再费尽心思掩盖什么,也懒得遮掩自己的杀手身份了。 进门的是谢景澄。 他依旧是那副光风霁月的模样,干净得令人心生厌恶,仿佛只有他一个人如神坛上的白雪一般圣洁。 白雪本没有错,只是它将黑夜衬得愈发浓稠卑劣,它容不得一丝一毫的脏污。 谢景澄闻着房内浓烈的血腥味,眉梢微动。 来了,杜沁然想。 像他这种如神祇般纯洁的存在,下一个想必就要撕下她一直以来都想破坏的温润面具,颤声责问她做了什么。 而后唤来府里所有人,让小厮们,对,就是昔日跟她说“公子心里有你”的阿墨,将她捆起来。 由他亲手把她推上那能烧尽一切罪孽的烈火堆中。 杜沁然就这么看着谢景澄,面露讥讽,语气凉薄又倦懒:“怎么?想问什么便问吧。” 她最厌恶的,便是他这副不然人间烟火的模样。 “嘎吱”一声轻响,谢景澄关上了房门,而后一步一步走到她的面前。 皎洁明月下,他白皙修长的指尖拎起血迹斑斑的毛巾,将其揉捏、浸泡在铁锈味的血水里,一点一点揉搓干净。 谢景澄微敛着眸,象征着高洁的纯白袖口被染上了鲜血的红,他却丝毫不在意。 白皙的手指与艳红的血水,形成极致的视觉反差。 杜沁然就这么冷眼看着,瞧着谢景澄是如何一点一点、把他自己弄脏的。 和她一样。 谢景澄慢条斯理地拧干了毛巾,神态依旧如神明般,带着给予信徒的怜惜。 隔着毛巾,他微凉的手指触上她娇嫩的脸颊,似是屠夫在落刀前那种煎熬又细腻的温柔。 谢景澄为她擦干净了脸颊上残留的血迹,嗓音温和,如泠泠玉石之声:“夫人可有受伤?” 杜沁然张了张嘴,眼神中仍带着浓浓的猜忌,和令人心颤的怨。 她冷声道:“你想问什么 ,直说便是。” 何必拐弯抹角,继续做出这副虚情假意的模样。 谢景澄闻言也不动怒,垂眸温和笑了下,将那再次被玷.污的帕子扔回水盆中。 激起一室水渍声,和他们上次接吻时一模一样。 他轻声喟叹着,微凉的手掌就这么抚上杜沁然的脸庞,眼神缱绻又轻柔:“夫人,我说过,你若做了天理不容之事,我必是帮凶。” 谢景澄嗓音清浅,仿佛并未说什么大不韪之话。 可他手上的温度,他的每一个字,都在明明白白地告诉她: 天下与你,我选择你。 杜沁然心间随着他的话音震颤。 月光冷白,如谢景澄一般纤尘不染。 他眉眼竟还含着温和的笑意,杜沁然却觉得自己在堕神。 她就像是地府里最曼妙的妖神,勾着他的腰带,将他轻柔又不容抗拒地拉下神坛。 与她同流合污。 让他从里到外,都染上和她一样的气息。 杜沁然用目光抚摸着谢景澄的眉眼,只觉自己罪孽深重,又似乎带着某种隐秘的、堕神的快/感。 她松软了神情,蓦得勾唇一笑,绯红的脸庞仍在发烫。 杜沁然倾身,指尖抚在他的肩,偏过头,似是情人间最暧昧的耳语。 她用气音在谢景澄耳边缓声道: “欢迎来到我的地狱。” 因德圣翁主的“奸夫”身份,言凌被谢阿姊留在府中做客。 如今听到杜沁然重病的风声后,言凌赶到揽月居来探望她。 谁知来的时机不凑巧,看到的恰巧便是这么个暧昧到无与伦比又难以言说的一幕。 屋内没点灯,惨白月色铺洒在房间里,而他们二人身处之地恰恰是月光被隔绝的阴暗角落。 杜沁然侧过头,红唇若即若离地贴在谢景澄冷白的脖颈处,如同要初拥新娘的血族亲王。 彼此之间挨得很近,近到几乎没有缝隙。 听到门口传来声响,杜沁然姿势并未改变,她只是微微眼眸,眼神慵懒地看向门扉处。 言凌被那双向来惹人怜惜的杏眸一凝,竟觉得心底发寒。 他连忙避开杜沁然的注视,轻咳一声,点上了油灯道:“你们怎么不点灯...... 沁然,听说你重病了,我来探望你。你还好吗?” 微弱的烛光亮起的那一刻,杜沁然有些不自然地眯了下眼,原本捏着谢景澄的指尖卸了力,轻描淡写地为他抚平被她攥出来的褶皱。 杜沁然此刻没有任何的闲情逸致去敷衍言凌。 她慢悠悠地坐回桌边,眉梢一挑,懒洋洋道:“那你现在看到了。” 言凌语塞,转移目标看向谢景澄,谴责道:“你们有伤风化!你方才...... 方才怎可对她做出那种事?!” 似乎烛光对谢杜二人都是一种提醒,他们重新披上了斯文的人皮,变得更符合人类这个麻烦的群体。 谢景澄脾气很好地温和道:“自家府邸,闭门谢客,谈何有伤风化?” “另外......”谢景澄波澜不惊地扫过言凌,微微一笑:“我是她的夫君,有何不可?” “你......”言凌本就不占理,遇上谢景澄就更说不过去了。 他索性破罐子破摔。 “我与沁然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共同长大,我们十几年的情分可是你一个外人能比拟的?”言凌语速有些急促,颇有几分口不择言的感觉。 杜沁然轻嗤一声,没说话。 谢景澄悠闲地给她倒了杯茶,放到她手边后,才再次抬眸看向言凌,面容依旧平静,正宫气势拿捏得分外到位,丝毫没把眼前男子放在眼里。 他只是眼皮一掀,平淡道:“那又如何?” 言凌一愣,感受到了一种被人忽视的、最为高端的挑衅。 他面色涨红,噎了半晌才又提高嗓音道:“我可是她心中的言凌哥哥!” 言凌本想通过这个亲昵的称呼勾起谢景澄的妒火。如他所愿,谢景澄波澜不惊的神色的确出现了一丝裂痕。 谢景澄蓦得注视着言凌,定定打量了他半晌。 先前捉奸修罗场时,几人只是被那个场面狗血到了,也无人关心对方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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