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澄在旁轻声补充道:“确实如此。满春楼的菜品已经算是十分良心了,除去食材、地皮、跑堂人手,几乎没如何牟利。” 杜沁然沉默了。 这是做生意吗?这是做慈善吧! 这条美食街多以街边小摊为主,足以见得来此的百姓消费力并不足以承受高端餐饮。 他们需要的是小善美,而不是高大上。 换言之,这酒楼从一开始的定位就错了。 可是酒楼建都建了,又能如何呢? 杜沁然有些头疼,头一次感到如此棘手。 恰逢此时,包厢外传来嘈杂喧哗声。 一道嚣张跋跋扈到极致的声音傲慢地穿透了薄薄包厢壁,清晰地钻进了每个人的耳中:“老子我有的是钱,就要这个包厢!你让里面的人给我滚出来!” 杜沁然精神一振:很好,经典的抢包厢情节虽迟但到! 她蹙眉做忧愁状::“夫君,外头有人滋事。你别担心,我去看看。” 说罢,她也不等谢景澄的回应,径直快步走到门边,拉开了一条一指宽的缝隙,从门缝中“刺探敌情”。 谢景澄原本还想说几句“此等危险事怎可劳烦夫人?”,看到杜沁然一脸迫不及待的样子,又默默闭上了嘴。 她到底知不知道好奇害死猫? 死在他手里的人,十有八九就是因撞破了他人秘辛而被寻仇的。 记着吃瓜的杜沁然却顾不上这许多了。 看清门外人时,她疑惑地“咦”了声。 方才光听声音,倒是字正腔圆的官方话,只是说话之人虽是汉人的面相,却身着胡服,俨然是异域访客。 他额上绳结中嵌着的绿宝石澄澈沁透,光华流转间好似微风在碧绿湖泊掀起的涟漪,彰显着来人不俗的身份。 杜沁然的目光在他面庞上停顿半秒,而后嫌弃地揉了揉眼睛。 贼眉鼠眼的长相,白瞎那块绿宝了。 掌柜的仍在愧疚地致歉:“这位客官,十分抱歉但这个包厢里已经有人了,您看隔壁包厢可以吗?为表歉意,我们可以额外赠送您一份奶酪糕做补偿。” 态度恳切,临机应变,并且还给予了补偿,于情于理那人都不应当再挑刺。 谁知他双目圆瞪,俨然一副被冒犯到了的模样,厉声质问道:“赠送?你是瞧不起我吗?谁还买不起一碟奶糕了!” 掌柜的也完全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走向,愣了下又忙不迭解释道:“客官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人白眼一翻:“你可知道我是何身份?我可是柔然使者阿里乌,明日可是要去见面见你们陛下的。你们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拦我?这包厢我要定了!” 说罢,他大步流星地搡开掌柜的便要来推包厢门。 掌柜的对此毫无防备,被甩开后没站稳,往旁边倒去,头部重重撞击在旁边的栏杆上,顿时青了一块。 旁边的人扶的扶、拦的拦,场面一时间乱成了一锅粥。 杜沁然向来厌恶这种仗势欺人之辈,眼看阿里乌行径越来越过分,心中也不可遏制地窝了火。 况且...... 她转身坐回谢景澄身畔,柔声问:“夫君,柔然使者很厉害吗?居然敢在你的酒楼,抢少东家的包厢。” “不是我的,是我们的。”谢景澄轻啜了口茶,浅笑着补充道:“来者是客,自然应以礼相待。” 杜沁然嘤咛一声:“可他也太嚣张了吧。” 她眼神无辜地挑唆着谢景澄:“夫君,俗话说得好,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啊。” 谢景澄放下茶盏,神色为难道:“可柔然使者来访第一日,便在我们酒楼出了事,传出去总归有损满春楼的名声。” “可是......”杜沁然刚想争辩,却见谢景澄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似是在暗示些什么。 她细细琢磨了下这句话,茅塞顿开。 谢景澄话里话外似是都在劝她要以德报怨,但透露出来的信息却与之截然不符。 柔然使者如果在他们酒楼出了大事,传扬出去了的确不好。 但假设...... 这并没有传出去呢? 至于出事,谁说她要让使者出事了? 整人的法子,远远不止这些。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7-18 16:20:59~2023-07-18 22:33: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68287387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明月」 谢景澄目光从她的眼睛滑到鼻尖,喉结微滚,轻声问道:“夫人这是......” 想通这一切后后,杜沁然便勾唇笑了,温顺应下:“夫君说的是。” 谢景澄也温和地回视着她,但笑不语。 不过谢景澄的反应倒是出乎了杜沁然的意料。 她本以为谢景澄是个没脾气的神明,无悲无喜永远温润如玉,如今一看,倒也不尽然。 “砰”得一声,包厢门被踢开了。 阿里乌神情傲慢,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道:“这个包厢我要了,你们都给我滚。” 杜沁然见状,瑟瑟发抖地握住了谢景澄的手,语气惊慌:“天呐夫君,他好可怕,他的眼神看起来像是想杀了我们。” 谢景澄正想开口,却面色苍白地咳嗽了起来,杜沁然连忙帮他顺着气,嘴里还道:“夫君,你向来身子骨不好,万一被吓出了个好歹可如何是好。” 在她的顺气下,谢景澄好不容易止了咳,拿出手帕沾了沾唇角,缓缓开口道:“夫人不可胡说。柔然使者是整个柔然国的代表,自然不会做出此等有辱国门之事。” 差点背上辱没国门的阿里乌:??? 他在草原呆久了,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 眼见这小两口一个柔弱地哭唧唧、一个病入膏肓好似时日无多,他也怕惹上事。 本想说包厢他不要了,可目光扫过掌柜的时又觉得下不来台面,正纠结间就听杜沁然开了口。 “夫君教训的是......”杜沁然委委屈屈地低下了头,随即不知看到了什么,惊讶地捂住了嘴。 她眼圈一红,泪珠子便一颗颗砸了下来,我见犹怜。 她方才沾了胭脂的指尖迅速地在帕子上一抹,雪白的帕子立刻沾上了星星点点的殷红,甚是吓人。 杜沁然举起帕子,确保阿里乌能看到,哽噎道:“夫君你怎得又咳血了?大夫说了你不可动怒,不然恐危及生命啊!” 谢景澄阖眸靠在轮椅上歇息片刻,好一会儿才气若游丝道:“夫人,你又说胡话了不是?我等草民怎敢与高高在上的使者大人怄气呢?” 他拉过杜沁然的手,轻轻拍了拍:“为夫不争气,攒了半年的银钱方才能请夫人来这满春楼吃顿饭。只是不想夫人还没动筷,便被打断了,心中颇感愧疚。” 杜沁然眼泪汪汪地回视着他,心中为他们二人间的默契疯狂点赞。 酒楼如今状况惨烈,谢阿姊又没给启动金,那她自然要想办法从别处捞上一笔。 她本来还毫无头绪,没成想一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在旁围观了半天的阿里乌听到此刻也松了口气。 不就是钱么,那就好解决了。 看着眼前这对贫穷的夫妇,他面上不由又露出了一丝轻蔑,施舍道:“早说啊,我赔给你们便是。十两银子够吗?” 杜沁然有些无语。 先前听他在外面的那句“老子有的是钱”,还以为他出手有多阔绰呢,没成想还是个抠门鬼。 她没说话,只是转向了方才头上撞了个乌青的掌柜的。 掌柜的也是个机灵的,眼神一碰便明白她的意思了,此时也很上道,哭丧着一张脸接话道:“客官有所不知,本店包厢十分抢手,需要提前预订不提,这银钱自然也是不菲的,都是五十两起步......” 说罢,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阿里乌,虽一字未言,却写满了“就这?”。 精准踩雷。 阿里乌再次跳脚,暴怒道:“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不就是五十两吗,我平日里都用来打水飘的!” 他从怀里又掏出了几锭银子,往桌上一拍,气势汹汹道:“够了吧?” 杜沁然瞟了眼他仍旧鼓囊囊的腰间:够?怎么可能够?今天不让他大出血,她就不姓杜! 她轻飘飘道:“可惜了这百年人参熬的鸡汤了,夫君都还没喝上几口呢。” 杜沁然无奈地叹了口气:“唉,也罢,拿个包厢钱便算了,就当是我们为远来之客尽的地主之谊了。” 话虽如此,她却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样子。 阿里乌烦躁地“啧”了声,又加了两张百两银票:“现下够了吗?” 他却仿佛空气一般,被夫妇二人忽略了。 谢景澄轻咳了声,也叹了口气:“还有这条千金难求的忘不了。夫人早就想尝了,近日也尚未品鉴。” 杜沁然看着桌上那条随处可见的鲈鱼,呼吸一窒,目光里满是敬佩。 要论起信口胡诌,她这夫君可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她擦了擦眼角,随意指了下桌上的几道菜:“还有这干捞鱼翅,” 她指向炒河粉。 “清炖象拔蚌,” 清汤年糕。 “阿拉斯加蟹肉蛋羹,” 普通蛋羹。 “上汤焗......” “够了!”阿里乌面色铁青,“你们当我傻吗?寻常人谁会花那么多钱在一顿饭上?” 谢景澄幽幽叹了口气,接话道:“寻常人自然不会,但钱财在在下这等将死之人眼中,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自是要在离去前好好享受一番。” 阿里乌:...... 这沉迷奢靡享乐的病秧子! 他肉疼地又掏出了所剩不多的银票,数了一半放在桌上:“这次总够了吧?” 杜沁然用眼神询问谢景澄:酒楼的启动金凑够了吗? 谢景澄估摸了下,剩下的钱估计正好够阿里乌待会儿结个账,遂颔首。 银钱到手,杜沁然也不再多作纠缠,收了钱便推着谢景澄往外走。 走之前还不忘继续演,把“贫穷夫妇”的标签刻进了DNA。 这一切本该是个完美的计划。 但杜沁然今日出门前恐怕没看黄历。 不远处,林若寒上了楼后瞧见刚从包厢出来的两人,照惯例开口嘲讽道:“哟,来自家酒楼蹭吃蹭喝啊?” 这话一出可就大事不妙了。 刚在包厢旁坐下的阿里乌眉头一皱:自家酒楼? 杜沁然懊恼扶额。 有了神队友,却逃不过猪队友。 她狠狠瞪了林若寒一眼,也来不及多加解释,推起谢景澄撒腿就跑。 等阿里乌终于反应过来要去算账时,两人已经溜得没踪影了,只剩林若寒一个人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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