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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礼知点了点头：“我非常感激您以真心待我，但我也有我的原则，我会去与夫人谈的，让她再等我想到办法。” 唐仪明先前只来得及询问到张夫人要夏礼知做的是什么事，现在他觉得有必要再去与张夫人谈谈，让她尽早知难而退，不要牵连夏礼知和她的孩子。 她若再不愿待在张府，大可自己使些手段为自己报仇，何必拉别人下水，夏礼知不知道吴大监之妻死因具体如何，他却知道得一清二楚。 吴夫人收拾好了东西和张夫人相约离开，却被人知晓了计划，向吴大监告了状，张夫人为防止自己也被干爹知晓，遂先发制人说是吴夫人撺掇于她，最后吴夫人被折磨至死，张夫人却还苟活于世，他不忍心夏礼知也步吴夫人的后尘。 当初张夫人是如何邀约吴夫人的， 如今也是怎么对夏礼知说的。唯一的区别就在，吴大监当初确实经常折磨他的夫人，而他并没有对夏礼知做过什么事，他不明白夏礼知为何执意要帮张夫人。 现在她听不见去自己的话，待她冷静下来，再让琪儿或其他小太监将事情原委告知于她，希望她再仔细考虑一番。 “待会我要入宫侍候，”唐仪明叹了一口气，“你还是仔细想想，你还有孩子需要照顾，还有许家小姐事情原委需要明白，切不可莽撞行事。” 和唐仪明争论这许久，夏礼知也颇觉得心累，连晚饭都还未用，琪儿忙完了事又来到她跟前请示说新招的侍女已经进府，要她去挑选挑选。 夏礼知一脸茫然，对招收丫鬟的事没有一点印象：“是老爷他要招收侍女吗？我怎么不知道。” “璃姐姐，不是老爷，是月姨娘。” 姨娘？还真是一个让她觉得无比尴尬的称呼：“月姨娘？谁是月姨娘？” “璃姐姐你忘了，后院那两位姑娘啊，一个叫秋月，一个秋灵，”琪儿露出不屑的表情，“不入流就是不入流，今日你才去送公子不久，她们便已经跑到了老爷跟前说是要招侍女回府里照顾。” 人都已经进府了，看来唐仪明已经同意，夏礼知突然觉得有些难过，但还不等理清这突如其来的难过是什么原因，她却已经收拾好了情绪。 “既然人已经到了府里，我还是先去看看，”夏礼知起了身跟着琪儿去后院，听她一路念叨着那两个姑娘的事，“姐姐，你不明白，即便为妾室，能成为天子侍臣的妾室至少能保衣食无忧，她们怎么可能舍得离开。” “谁不想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琪儿看着夏礼知，“除了姐姐你，你连穿衣梳妆都是自己做，有是时候还真觉得府里有无我们几个丫鬟都没有关系，好多事都由你自己做了。” “对了，不止你，你还让小公子也学着你一样，”琪儿没忍住笑了起来，“让他事事亲力亲为，就好比一个苦行僧似的。” 夏礼知也没忍住笑出声来，孩子像个苦行僧，她刚刚到这里来的时候也还因为短发被认作是女尼还刚刚还俗。 兀自回望，她已经到这个世界那么久了，如果还在家里，她或许已经上完了大学，遇到许是莺、张夫人遭遇的事情，报警即可，怎么回会像如今一般处处被掣肘。 夏礼知面露怀念的神色，突然脚步一顿笑出声来，原来当初她到这个地方遇到的第一个人是唐仪明。 “璃姐姐你笑什么啊？”琪儿见她低沉的情绪变得极其突然，补充道，“放心，老爷之前看都没看那两个女子，他挥了挥手就直接让她们出来了，只说一切等你回来安排。” 夏礼知微微颔首，唐仪明对她确实很好，但是一想到刚刚那一番争论，她也清楚的明白他们之间三观的不同，不过她没有资格要求唐仪明为自己改变，本来她也想让云起也变得如他一般的人，才能更好的适应这里。 这个世界只有她一个异乡人便足够了。 到后院时，一群侍女站成了一排，对着她齐呼了一声夫人，夏礼知将这些女孩子一一看过却发现她们有的年纪实在太小。 这样的小孩子如何就成了人家的奴婢？夏礼知压制住自己的气愤，逼自己用温和的语气说话：“你们都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回夫人，我们都是从奴市来的。” 奴市？真不是个中听的地名，夏礼知看向琪儿，她立刻上前来解释道：“夫人，奴市是盛都城中买卖奴婢小厮的地方，当初我也是在那里被老爷买回来的。” “那他们又是怎么到的奴市？”夏礼知无奈，其实她已经想到了是因为什么，无非就是被自己的亲人带到那里，然后被有钱人家当商品一样买回来，然后终身的命运都受主人家摆布，她不想她们变成奴婢。 秋月和秋灵站在一旁垂眸肃立，都是恭恭敬敬的样子，夏礼知一到她们身前，她们就跪在地上行礼。 又是这样，夏礼知心里倍觉厌烦，但是又不能在这两个孩子前表露搀扶起两人问道：“两位姑娘在此居住是有什么不便之处吗？” 两人齐齐摇了头：“没有什么不便。” “既然没有不便，”夏礼知笑不及眼底，“为何还要丫鬟们来照料，一招还这么多人。”十个孩子，就是十个被人不当人的丫鬟。 秋月和秋灵听出她语气里的不悦：“夫人我们虽无不便，身边没人照顾也是不行的，他们都说夫人是世间至纯至善之人，若落得个不予妾室使唤的下人的善妒名声便不好了。”
第四十一章 听听, 这话说得真那叫一个好心，什么叫为全她的名声，如果她的名声是建立在压迫一群孩子身上, 那不要也罢。 果然不能小看了这两个孩子，尤其是那个叫秋月的, 看得出来她比自己的姐妹有城府和心眼得多，既有胆量这么快就找到唐仪明跟前去, 又有如此的行动力, 短短一日就将人招了进来。 “难为你这么年轻的年纪就能为别人着想, ”夏礼知长袖善舞, 顺坡下道，“既是如此，便留她们在跟前照顾你们罢。” “琪儿，”夏礼知摆出主母的架势，“这些丫头的身契是在黄叔那吗？” 琪儿替夏礼知感到生气，一个正室夫人都只她一人照顾, 不，她没有照顾到夫人，她只在日常琐事上帮扶了夫人一把，可这两个妾室却要十人伺候, 实在是骄奢, 不过她虽然生气却不敢以自己奴婢的身份自作主张替夫人申斥二人，点了点头道：“夫人，人是黄管家去买的，她们身契也在他手里。” “那你取来送到我房里去, 我待会要过目，莫要招得些不该招的人。” “是！” 琪儿听话地离开, 夏礼知独自面对两人道：“两位姑娘，哦不，该是两位妹妹了，两位妹妹且挑一挑，一人身边跟五个丫头应当是够用的，若还是人手不足再派人来回我，我届时再做安排，你们觉着如何？” 秋月道：“多谢夫人。”话毕，她拉着那个秋灵就去分人。 夏礼知站在一旁看着她们，心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们本该是活力四射、青春洋溢的年纪，现在却跑到后院来跟人勾心斗角，实在是难言至极，偏偏这种情况是时代环境所致，虽与个人品质有些许联系，却不能全然怪到她们头上去。 两人很快挑了合各自眼缘的人，在她面前行礼说人已经确定了。 “人既已选定，规矩却还未教过，”夏礼知看向还处于拘谨状态的十个孩子，对两姐妹道，“你们忙了一日，且先去休息，我还得交代她们几句。” “是，夫人。”两人一同回了房，夏礼知怕待会要交代十人的话为她们所知，便让那十个孩子跟她去往前院。 夏礼知带着她们在屋檐下慢慢行走，她们却低垂着头瑟瑟缩缩，紧张得不行，可即便如此，她们的脚步轻缓，显然是经过训练的人，所以她倒还真没有什么规矩要交代的。 “你们都是多少年岁了？”夏礼知微微回头问道。 身后陆陆续续响起她们回答的声音，但却无一人的年龄超过十四岁，夏礼知止步转身看着她们：“我们府上没有那么多规矩，要你们照顾那两位姨娘就且多照看着些，她们有什么事都来告诉我。” 话里的监督意味太明显，她们当中也是有特别聪明的孩子，稍作思索便明白过来。 夏礼知笑道：“对了，府上丫鬟们虽不多，却都与我情同姐妹，我从未有过轻看她们的意思，两位姨娘若不能善待你们，那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未尝不可。”思及她们都是贫苦人家的孩子，夏礼知补充道，“简单来说，就是她们如何对你们，你们大可效仿她们来待之，当然了你们自己也该恪守己身，莫要做那造谣生事之辈。” 十人齐声道：“是，夫人。” 托人办事，自然要给予些好处，夏礼知帮最近的一个小姑娘捋了捋额前发道：“你们的身契都在我这，本该交还 于你们，让你们不必为奴为婢，可你们都是苦命之人，若予了你们身契再补偿以钱财，让你们带回家去，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又会被家里人给卖了。” “不过，请放心，那些身契于我而言都不具备效力，哦，也就是不作数的，”夏礼知用安抚的眼神看着她们，“你们也刚到府里，例钱就按黄管家安排的来，平日里大可攒起来留作你们以后的嫁妆。” “我还知道你们大抵还要指着这些例钱帮家里养家糊口，”夏礼知问道，“你们家中可有什么兄弟姊妹？或家中双亲仅一人在世？” 站在她面前的小姑娘道：“夫人，我是家中长女，下面还有两个弟弟。” 另外一个姑娘道：“夫人我家中也有兄弟。” “我家中娘亲已经去世，父亲说养不起我，所以才将我卖到奴市……”说着，她已然在哽咽了。 ……一个个都是这样。 “这便是了，”夏礼知无奈，她就猜到无外乎这些情况，反正受苦受难的人大多都是女孩子，“所以我要提醒你们的是，莫要为了家里人处处节衣缩食委屈了自己，你们看看，你们亦是知冷暖知饱饿活生生的人，如有例钱且先紧着自己些，至于你们家里人，也要防着他们事事来吸你们的血，把你们当工具，知道了吗？” 几个孩子点了点头。 “边走着就到我这边了，”夏礼知笑着，“都还未用过膳吧，快跟我一起去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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